《上古小妖修仙记》婓伶

2、睡过头了

　　日月如梭，时间着实是相当神奇之物，不过在修仙者眼里，再长的时日，静修历炼，也是一晃就过。只是无论世间如何变化，清风依旧，白云仍在。清悠镇还是那个清悠镇，天虞山还是那座天虞山。天虞山脚依然有一片辣椒田，辣椒田边依然是一幢小茅屋。

　　屋内陈社简单，却积满了好几层的灰尘。一切都静悄悄的，直到角落一只大木箱子抖了抖，灰尘顿时扬起一阵轻雾。只见木箱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一条缝隙来，两段雪白的柔荑伸了出来，三两下把木箱外面的锁链给解了。锁链一落地，木箱就被完全掀开来了。

　　“咳、咳！”里面钻出个十一、二的小姑娘，被灰尘惹得大咳，咳完之后一双大眼溜溜地转，丰润双唇扁着。她踏出比她整个人还大的木箱子，伸出手指捻了一下桌上灰尘，心想自己这觉似乎睡得有点久了。再摸摸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脏衣服，她从木箱子里翻出藏着的一套牙白袍子，抱着四处瞅了瞅，蹦哒着跑啊跑，往天虞山上跑去。

　　天虞山顶山神殿处，雾霭层层，一切都笼在白茫茫的雾气中，然灵气浓郁，好一番神仙境地。华懿正端坐在偏殿喝茶，面如冠玉却冷若冰霜，似这山头茫茫雾气，亲近不得，他手里拿着一玉简，看得正出神。

　　“阿懿！”一道男声划过静谧，华懿动也未动，脸上虽无表情，眼里却闪过不耐之色。

　　来人一袭雪色金边华衣，长发披肩略显不羁，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跨步走进房子。他乃此处山神，名元古，是天界神族九尾，真身是只九尾银狐，在天宫呆着无聊便自动请缨到了人间界当一个小小山神，管辖包含安阳镇以内的天虞山域。神族九尾向来狡猾，且擅幻法媚术，一男子生得这般妖娆的也只有九尾一族了。

　　“阿懿，你猜我是为何寻你？”他自行倒了杯灵茶，一饮而尽。

　　华懿一派悠闲姿态，“天虞山神向来随心所欲，我何必费心猜度。”

　　“啧啧，真不得趣！我来是想告诉你啊——”元古摸摸下巴，笑眯眯的，“山下那只小辣椒，她醒了。”

　　“哦？”尾音微微上挑，华懿这才有兴趣把视线移向眼前人。

　　见他有所反应，元古笑意更甚，沾上眼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现下可要寻她？我手下道她此刻正往后山去，那里有眼天泉可是冬暖夏凉哦……”

　　小辣椒屁颠屁颠蹦哒到后山时，那眼她发现了许久的天泉仍然在那，只是早有人占了。

　　其实也不是人，而是一只银毛大灵猿，比人还高，脸上都被泉水蕴得红润，瞧见小辣椒顿时戒备起来。小辣椒却不甚在意，语调欢快道：“猴儿好久不见！”

　　大灵猿听到这声登时愣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儿三两下把自己剥清光，白白嫩嫩的身子单薄却灵活，像尾鱼儿一般一下子就滑进水里，偎叹一声露出了陶醉的神情。那大灵猿眯眯眼，有些警惕有些怀疑，缓缓地往她身边挪去，两只手收在身后好似藏着什么。

　　小辣椒见她这般戒备也不恼，伸手在自己丢在一边的衣服里摸出三两个红果子放在它面前：“说好的，我每次来就给你带几个，可是现在入冬果子剩不多，你就将就点吧。”

　　大灵猿拿起一个在鼻子底下嗅嗅，又尝了尝，当即露出惊喜之色。再瞧瞧眼前少女虽比自己印象中又要小了几岁，但那灵动的眉眼还是一模一样的，登时开心地扑了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揉来揉去。

　　小辣椒被它弄得呵呵大笑，忙道：“好了好了，看到吃的你就这般热情，我吃不消啊！”

　　随后大灵猿揉够了便放开她，把一直藏在背后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小辣椒瞪着眼前那只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灵猿，灰色毛发还未长成母亲般银光闪闪，一双眼睛非常大，还无辜得让人心软，嘴巴含着手指，怯生生地瞅着她。

　　“我是睡了多长时间啊，怎么猴儿你也有小娃娃了？”小辣椒对这软绵绵的小奶猴喜欢得紧，又摸出几个想留着自己吃的小圆果子给它。小灵猿吃得开心，一下子贴在她胸前不肯走了。

　　小辣椒先将自己搓干洗净，然后替大灵猿挠挠背心，又同小灵猿玩玩水，热泉雾气氤氲，她一双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人。泡了许久，她起身穿好那套小鲤给她裁的衣裳，盘起了少年发髻，稍稍打理了一番。只是不知为何衣裳显得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小辣椒也不以为意，回头朝灵猿道别：“我这便进镇里，下次再来探望你罢。”

　　此银毛灵猿也不是一般常见的妖兽，当年小辣椒路见不平顺手自修仙者手中救下，带到这天虞后山。灵猿虽未能开口说话，却自有灵性，也对她亲热。此刻眼中也露出了依依不舍之色，小辣椒也不是常来此处，下一次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一人一猿正对望着，一只小东西嗖嗖地沿着小辣椒小腿攀爬，甚是灵活，眨眼便钻进她宽松的衣襟，只露出半个脑袋一双大眼瞅着自己母亲。

　　“你这小奶猴莫不是舍不得我？快快回去你母亲处罢！”小辣椒想把它抱出来，谁知它扯着她衣衫死活不肯，大眼也浮起水雾，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大灵猿却也毫无反对之意，反而拍拍它脑袋，颇有些交代的意思。她挠挠脑袋问大灵猿说：“它还小啊你放心它跟着我？”

　　大灵猿只长啸一声，在小辣椒还反应过来之际，张口咬破她及自家孩儿的指尖，精血相融，定下契约，小辣椒震惊未过，大灵猿已站在一边露出非常慈祥的表情。

　　此举乃是主人与灵宠所定下的契约，于是小辣椒便意外地在大灵猿的撮合下收下了它的孩子作为自己第一只灵宠。灵猿这种灵兽灵性非常，自是有自己一番打算。小辣椒这时候还不晓得灵宠契约的事，只觉得自己与小灵猿从此是要紧紧连结在一起了。

　　她摸摸小灵猿的脑袋：“那你便跟着我罢，叫你小猴儿也不妥，就叫你小银子吧，等往后你长出你娘亲那般的银毛，这名儿也相衬了。”

　　小灵猿闻言露出欣喜的神色，偎在小辣椒胸前蹭着，非常黏腻。

　　小辣椒把小银子藏在怀里衣兜，风风火火地下了山，直奔清悠镇内。镇还是那个镇，建筑布局没多少变化，倒是人却变了许多，小辣椒全然不认得了。她寻着熟悉的路拐进小鲤平日的小布坊，愣愣地看着牌匾上“王府”两个字。

　　小鲤的布坊哪儿去了？莫不是她寻错地方？随便抓了几个路人询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她诧异了，好歹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布坊，怎么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正当她纳闷呢，忽然有一大娘拉着个小娃儿走到她身边问道：“小兄弟你方才打听的可是以前的锦里布坊？”

　　小辣椒一听便亮了眼：“这位漂亮婶婶知道？那布坊搬哪里去了？”

　　被这么个小娃给调戏去，大娘蓦地脸色一红，道“说起这布坊也是上几辈的事了，我娘的嫁衣便是在那里做的传到了我手上我才晓得这布坊……”大娘似乎沉浸在自己回忆中，“手工是极好的，可惜啊我们这辈也无缘见着那巧手的鲤姑姑了……”

　　小辣椒听得甚为惊悚，上几辈的事？婶婶她娘的嫁衣？这是多古老的存在呀？她狐疑问道：“婶婶你说的可当真？我……我家长辈要我来寻这布坊，它当真不在了？”

　　“小兄弟不信我不打紧，我娘家阿公同布坊鲤姑姑相熟，要不随我一道去问问？”

　　“好！谢谢婶婶！”小辣椒咧开一口小白牙，想也不想地应了下来。

　　阿公已经百多岁，在镇中算是长寿老人，辈分极高，受人尊敬。一听有人来寻锦里布坊，马上召了过来，看着小辣椒半晌：“啊……这小兄弟长得……同我一儿时玩伴真像……想来她也失踪许久了……小兄弟你家祖上可有长辈小名小辣椒……？”

　　小辣椒囧了……本尊就站你跟前呢，什么儿时玩伴啊……她仔细打量眼前老人家，如果他头发长一点黑一点，眼睛大一点，胡子剃掉，皱纹抹去，身子再壮硕一点……真像小鲤家旁边的虎头啊！

　　她笑容僵了僵：“老公公您可是虎头……？”

　　阿公瞪大眼，下一秒已热泪盈眶：“你真真是小辣椒的亲戚么！难怪长得如此相像！她去哪了呀，当年小鲤姐寻她多时未果……直到家中出了变故……”

　　小辣椒顷刻大惊，急问道：“什么变故？！”

　　“大哥他外出被劫杀，小鲤姐急火攻心，不知道怎的惹了一些修仙之人想把小鲤姐抓走。小鲤姐重伤之后很快香销玉陨，啊，对了，她留书留了一个玉盒子让我交予小辣椒后人……”说罢阿公遣人拿出一个碧色玉盒，交到小辣椒手中，“小鲤姐唯一的遗物这便交给你罢，你回去也好同家中长辈交差。话说回来，你一个小娃，做啥一个人跑来？都不怕坏人么……”

　　这虎头当时同她到处混迹也是约莫这年纪他现下担心啥？小辣椒把玉盒抱在怀里又是紧了紧，眼眸一转，“长辈在镇外，只是先遣我四处看看，待会回去说说。小辈出来许久，这便告辞了！”

　　“可要我让人送你？”

　　“不用不用！我且再到处溜溜……”

　　小辣椒从虎头府上出来后捧着玉盒寻了个清静地坐着，轻轻抚摸着盒子，不用想便知里面是什么。小鲤不是普通人，她乃修道化得人形的鲤鱼精，弥留之际托人留下的必是妖修最宝贵的内丹。

　　转念一想，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两贼人偷袭的夜晚，回头觉得累极便钻进衣箱内睡觉，一来是怕她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辰，二来是怕那两贼人回头寻仇。怎料一睡醒来便是这般光景——大灵猿生了娃，锦里布坊易了主，小鲤书生没了影，虎头活成了阿公，掐指一算，她这一觉竟是睡了百年之久！

　　小辣椒大囧，苍天啊！怎么一睡就又睡过去一百年了啊！您又搞错了吧！

　　回应她的是肚子里的一声“咕噜”——是了，她睡了一百年，肚子也就饿了一百年。这般想着，百年没碰过肉的小辣椒自然是饥肠碌碌。摸着干扁的小肚子，她四下走着瞄着，当视线落在神台上那只供奉的肥鸡时，大圆眸子骤亮！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