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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丝结散掉的事件过于惊悚，连王亚炎都忘了要发脾气。等林未被救起，他也回过了神，他的吼声震天响：“刚才是谁架的钢丝！”置景的工作人员全部噤声，一个个低着头用眼神偷偷交流着，谁也不肯站出来徒手接火雷。
王亚炎于是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他最后几乎是恐吓地吼：“再来一次就别拍了，全部滚回去！”
韩陌本可以上前平复他的情绪，但他不想。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开玩笑。他刚才眼睁睁看着林未掉入水中，真的慌了神。淫浸文艺的人多半有些凉薄，他们从一个个人上找寻着爱，找寻着激情，或者美称为生命的动力，但美的东西如此之多，美的人如此之多，又该上哪才能找到永恒？
王亚炎终于骂累了，他蹲下去看躺在地上的林未：“喂，你还行吧？”
林未支起双臂，韩陌拉了他一把。他站定了，晃了晃身上的水，“王导，我可以继续。”
韩陌凉凉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止。
林未渐渐和韩陌有了些暧昧。他和韩陌同进同出，经常在一起吃饭。他想起了和郭滢美谈恋爱时，他们也经常一起吃吃饭，说说笑笑。他自己也没察觉，他对韩陌越来越松懈，越来越不设防。
但别人未必没有知觉。王文嘉有回问他，看不出来啊你，不动声色的，韩陌你都笼络得了。林未这才心觉不妥。
剧组在山中停留了一个月，回S市已经是一月中旬，正是一年最冷时分。林未知道谭鸣不会来接他，但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他到了公寓楼下时，却看到谭鸣的车。一份难以形容的激动在他的心里翻滚，惊涛骇浪。他探身往车窗里一望，谭鸣坐在驾驶座上眯着眼，似乎是睡着了。林未用指关节扣着车窗，他的手指长，骨节突出，敲出的声音很脆亮。谭鸣睁开眼看到林未，示意他上车。林未绕到右边的车门，钻进了副驾座里。他的兴奋难以平复，他脱口而出：“谭鸣，你真好。”
谭鸣只是一笑，嘴角的法令纹更加深刻。他边发动车边说：“晚饭没吃吧。你想吃什么？”
林未做了个苦脸：“吃了一个多月盒饭，什么都不挑了。大排档你吃么？”
谭鸣没出声，直接把车开往小吃街。快要到时，他把车停在路边，说：“走过去吧。那里没地方停车。”
冬天的夜里，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谭鸣里面穿着件白衬衫，中间是深灰色的毛衣，外面又套了件烟灰色的休闲西装，卡其色的长裤搭着鹿皮鞋子，看起来比林未还多几分明星派头。林未穿着尼大衣和牛仔裤，往他旁边一站就像个学生。
林未的好心情一直持续了很久，他点了一桌的菜和啤酒，胡吃海喝。谭鸣不喝啤酒，多半时间在看着林未吃。他的气场太冷，穿得太好，坐在这路边摊上怎么看怎么奇怪。
林未喝多了。他高兴的时间太少，一旦高兴，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高兴。“再来瓶啤酒。”他高声喊老板上酒。谭鸣转身对老板说：“不用理他。”
“林未。有点事问你。”
林未往嘴里夹着照烧鹅颈肉，随口说：“问吧。”
“这是你的私事。你可以不说。”谭鸣又补充。
谭鸣的态度让林未意识到这事不是小事。他的筷子还咬在嘴里，但他不打算把它放下来。
“林未。你跟韩陌有什么对吗？”谭鸣直视着林未。他的眼神带着温度，给冷刮刮的空气一卷，化成了一把把凛冽的刀。
林未眉梢眼角的醉意迅速消退，几秒前的风光旖旎化了灰，渣儿都不剩。他抬起头，全神戒备：“你怎么知道？”
这一句回答坐实了谭鸣的猜测。他面无表情地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有些话我必须提醒你。”
林未打断了他：“为什么？会被唾弃？他是盛世的人？你给我个理由。”
谭鸣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声一会，忽然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但其中透露的信息，林未捕捉不到。谭鸣缓缓说：“林未。我跟你合作三年了，我做过对你不好的事没有？”
有还是没有，只是最简单的回答。答案在林未心中早已经有了。他不出声，合作两个字刺痛了他。
“我不反对你追求幸福。只得那个人真的是。我只能跟你说，韩陌不是一个好选择。”谭鸣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说得很笃定，仿佛他能预知未来。
林未僵硬地说：“理由。理由呢？无凭无据，我怎么信你？”信，还是不信，又有谁知道呢？
谭鸣停了几秒，说：“林未。我该说的都说了。信我也好，不信也好，我的义务也尽到了。”
林未扯着嘴角一笑：“是啊。你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你已经仁至义尽。”
“回去吧。”谭鸣已经起身结账了。
来时的欣喜早已无影无踪。谭鸣开着车，林未坐在右后座上。窗外华灯初上，人群流动，汽车在洪流中走走停停，一会儿绿灯，一会儿红灯。林未几分怀疑，韩陌喜欢他，有多深？他又喜欢韩陌，有多深？谭鸣太过可靠，他想不信他都难。但这次他不想信他。
车开回了林未的小公寓楼下，林未没和谭鸣告别，他生闷气般地往楼道走。谭鸣突然打开车窗叫住了他：“林未。”
林未回头，谭鸣又从车上下来。他一手搭在车门上，只是看着他：“林未，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林未摇了摇头，隔着冰冷的空气，他对谭鸣说：“谭鸣，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不用否认。我不觉得我在做的是对的，但我有我的打算，无论是对还是不对都不需要别人的谅解。我选对了，你也不用祝福。我选错了，你可以随便笑。”
谭鸣没有和他争辩。林未转身挥了挥手，动作颇为潇洒，然则心里疑虑重重。他听到谭鸣发动汽车的声音，他没回头，仿佛回了头就会将所有的勇气付诸东流一样。
林未刚回家收拾了一下，韩陌就来了短信。他们聊了几句。林未忍不住就说他见过谭鸣了。韩陌问他和谭鸣聊了什么，林未又说没什么，只是聊了聊以后的工作安排。他直觉得这件事告诉韩陌并不太好。
他可以不懂得别人的方式，但他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恪守本分，从不逾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