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福晋》薤露

13、生死（下） 聪颖&倾国倾城

　　谁叫这身衣服偏大呢！到处乱摸一阵，摸出几张百两面值的银票，墨雪像是中了彩票一般，生怕别人发现，贼头贼脑地翻出墙院，笑吟吟地向城外走去。
　　墨湖到山东去执行了一次为时一周的差事之后，这天清晨返回京城，在途中收到了一封家书。他看了一眼日期，是两天前寄来的。典仪府没有重要的事情从来不会在途中给他寄家书啊，这个念头很快地在他脑子里一闪，墨湖赶忙拆开了家书。他只看了两行，便从马上晕了过去。信中告他，在他离家之后，典仪府收到了千里外的来信，景澜和墨雪遇刺，墨雪死了，景澜被掳了去，经仵作验尸官府备案后，丧事已经在广州办完了。
　　墨湖醒来后大脑一片空白，师傅，是你干的吗？为什么？这时仆人端上茶来，墨湖还是一动不动的，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封信。墨湖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死了。
　　“我的雪儿死了……为了上一辈那所谓的仇恨，我的雪儿死了，我知道仇人是谁却连仇都不能为她报……”墨湖呢喃，当下泪流满面，他发了高烧，身子烧得滚烫。仆人把冷毛巾放在他发烫的额头上，成天成夜地照顾着，到了第三天晚上墨湖才能勉强下床。
　　他缓缓走下床，走到窗户旁边。在墨雪出生以前，他的生活只是阴惨惨、乱糟糟的一团，他再也不愿意想起它来，它就像是一个地窖，堆满了尘封霉湿的人和物，上面还结着蛛网，对于这些，他的心早已非常淡漠了。
　　从记事起，师傅就告诉了他的身世，仇恨日日夜夜折磨着他。再后来师傅也离开了典仪府，师傅的离开反而没有让他感觉到轻松，有的只是更多的压抑和任务。
　　墨雪在他生活中出现的时候，他十二岁，在钮钴禄府深居简出，不声不响，仿佛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之中，也许别人会认为是他的性情高洁，因为他从不去刻意地讨好福晋。却没有人知道，这是因为深深的恨意啊。况且他平时也不争不夺的，大家也就习惯了他对待一切的淡漠。
　　她们一定不知道，他的“亲爱的”阿玛为什么会如此宠爱着他。那是在赎罪啊！为他的亲生父亲赎罪！他回忆着墨雪出生起的每一份细节，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第一次听人家说起墨雪是个痴儿时，那又无奈又好笑的感觉，不，那一刻，就好像仍然发生在今天，他又怎么能不记得呢？因为就是在那时候墨雪的世界才为他所关注的啊！
　　因为墨雪中秋夜出府的那晚，他是尾随的…多么聪明的一小儿？怎么会是痴儿呢！被她瞒着的大人们才是真正的痴呢！想到这里墨湖的眼睛再也支持不住，泪水流了下来。那时的他为了偷偷观察她可以在房檐上趴着不动三四个钟头，也许就在那时候，她把他的心夺走了。这个温柔的可怜的女孩子每晚都会躺在床上独自发着牢骚，埋怨着假装天真无邪、痴蠢愚钝是多么地考验她的演技，那时的她就像仙女一样飘渺可爱。
　　她的眼睛，她那双聪明的黑眼睛，一闪一闪的，就像那繁星一般，嵌在她细若凝脂的俏脸上。她每次嘀咕完都会很不文雅地把鞋子甩出去并除去罩衫，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不敢往床上看，他动也不敢动，因为烛光一闪，他就会因为不小心看到她换衣服而亵渎了她的美。
　　每次想到她的美，他就会以为，她没有死，她还会醒过来，还会用她那清脆的嗓子给他装傻充愣地说些痴儿般的话语，美丽如她、聪慧如她怎就会轻易死去呢？可是他知道，她死了，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关心的人了。他知道自己爱她，爱这个机灵的小鬼。而她却肯定是希望从来也没有认识过他的，因为他对她是那样的坏。
　　饿着她，害她病情加重。告诉师傅她的行踪，害她死去……不！为什么！为什么他始终爱着她却还要不断地伤害她啊？！从这一秒钟起，墨湖恨上了他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雪儿你在天之灵请相信我，我对你永远不变！我爱你！过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因为在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你的可爱，我会为自己的自私负责的！从今天开始，我司徒湖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我不会再听师傅的话去伤害你的额娘了！”墨湖醉醺醺地对天发誓。
　　而那一边，胤佑也是烂醉如泥。嫡福晋纳喇氏的那件耀眼的红旗袍是那样的刺眼，胤佑讨厌极了。于是更加看不上纳喇氏来，所以胤佑回府的时候，径直去了书房。纳喇氏害怕得浑身哆嗦，唯恐胤佑冷落了自己。可是这是多么的悲哀啊！那拉氏在那次以后除了初一和十五胤佑再也没有迈进过她的院子，甚至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
　　府中人人自危，可是侧福晋巴尔达氏对此仍毫无感觉，天知道，女人在男人失去心爱之人之时去争宠是多么滑稽可笑的荒唐行径啊！本来巴尔达氏认为嫡福晋失宠了正是自己固宠的绝佳时刻，可怜这个女人直到被胤佑赶去了庄子上还不知道自己失宠的原因呢。
　　墨雪走在广州城的大街上，行人都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她脸上有东西吗？一阔少远远地走了过来，墨雪赶忙振作精神，心中忐忑不安，担心被恶少侮辱调戏。那时的她，已经失忆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武功。
　　事情也真凑巧，恰好有辆马车被围观我的行人所阻，车主只好下了车来。他那漫不经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墨雪身上一扫而过，他刚和墨雪无助的目光一接触，竟然大吃一惊，当下愣在了那里。而此时那恶少竟用一种充满蜜意的目光，脉脉含情地看着她。这种目光一下子把墨雪唤醒，她下意识地想跑，无奈围观的人太多了，根本出不去。
　　墨雪的心跳个不停，她身不由己地不得不拿眼神向四周的群众求救，然而围观的人群早已被她的美貌震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哪里还能看得到她求助的眼神呢？
　　那恶少竟然冲她温和地一笑，温柔地说道“小美人儿，跟了爷吧！只要你跟了爷，哪怕是正妻的位置，爷都能给你。更别说是荣华富贵了！小美人你说呢！”那恶少的语气十分缓慢温柔。一阵难以克服的恶心感驱使墨雪扭过头去。
　　车上下来的少年看见她那痛苦的表情，先是愣了愣，随即非常好奇、极感兴趣地仔细观察着她，墨雪从他的神情立刻看出来，他也对自己很感兴趣。
　　她该怎样形容自己那一瞬间失望的心情呢。难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个女人的脸或美或丑就那样的重要吗？女人的美貌转瞬即逝，那么一个男子也就更容易忘却一个女人的容貌，因为岁月会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或者布满阴影。自古只有伤心失意的女人而没有因年华不再而被遗弃的男人啊！
　　这种遭遇使墨雪如梦初醒，即使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也能感觉出来，在她之前的生活中自己的美貌一定为她自己引来过不少的麻烦。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那恶少已经径直走到了墨雪的面前，然后再次问她是否愿意随他回府。墨雪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装作柔弱来博取众人的同情了，凝想片刻说了句：“想要让我随了你也不是不可，但是我现在还小，需要学习知识。你若是能回答出我的三个问题，我就随你回去！但是你要保证，答不出来就要放我走人！不许反悔！”
　　墨雪立刻发现，果然不出她所料，围观的人竟然也都要求回答她提出的问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这妞真美啊！一定要将她带回去。怪不得刚才没有一个人帮自己啊！原来都是对她虎视眈眈呢！但是有众人的监督，就等于说是每个人都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看来他们要失望了！
　　“谁能借我笔墨一用？”墨雪对众人嫣然一笑。果然马上得到笔墨纸砚无数。
　　“第一题：是道英文翻译题。请翻译出‘I am a dog’的意思，并大声朗读出来。”
　　“第二题：是道智力题。”说罢，墨雪画出两个面积相同的三角形来，只不过一个是等腰三角形，一个是钝角三角形罢了。让他们来猜如果将两个三角形剪下来，哪个用料比较多。
　　“第三题：是道算术题：数1447，1005和1231有某些共同点，即每个数都是首位为1的四位数，且每个四位数中恰有两个数字相同，这样的四位数共有多少个？”说完这三道题目，墨雪长吐了一口气。天知道她从哪知道的这些啊？自己以前做什么的啊！
　　众人听完墨雪出的题目，都傻了眼。下面有位传教士也只能勉强能猜出前两道题来，最后一道排列组合的题也难住了他。当众人听到他那句声色洪亮的“我是一条狗！”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笑掉了大牙。
　　现在胤祥才知道，聪明的女人在遇到恶少时通常总要装出毫无准备的样子，假装惊吓万状，即使她们实际上聪明无比。在迫于委身于人之前，也一定要让男人知难而退，做出糗事来。
　　他知道只有以卖笑为职业的女人，只有妓女才会面对男人的调戏仍然临危不乱，要不然就只有天真烂漫、还没有长大成人的女孩子才会这样。
　　而在他看来，这个五六岁的美女一定是后者。但是这女孩子的眼神，却仿佛能看透别人一般，让人心下生畏。这眼神是与年龄不符的啊！她好聪明！她怎么会说英文的？他不信最后这道题她也会回答，一定是随口说来糊弄大家的！
　　“这位小姑娘！如果你能算对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我们一定放你走！决不食言！大伙说是不是？”胤祥来了兴致，等着看这女孩子的笑话。她那样子还真漂亮！
　　“哼！我是自由身！你们难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强抢民女不成！题是我出的，怎能不知答案？当然是有216个了！”哼！这马车里的少年真是讨厌极了！
　　这时候，现场的一位账房先生也将所有1打头的四位数写了出来，一个个地排除。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果然是216个。
　　“最后一题不算！一定是姑娘你之前就算过的！如果姑娘能将这题快速地算法解释出来，我才能甘拜下风。今天的事情也将作罢！有我徐大志在广州一天，也不会有人胆敢骚扰姑娘的清净！”看来这个恶少还是个蛮倔强的人。不过总比喜欢动武力，胸无点墨蛮横不讲理的要好得多了，今天还好遇上的是这样的一个主。于是墨雪只好将排列组合的方法尽量用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讲了出来。讲罢，众人中的读书人包括那名传教士都用膜拜的眼神看着墨雪。仿佛像瞻仰着神明般！
　　这时，马车内走下来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穿着十分讲究，气宇非凡。但是当他看到墨雪的时候，竟然激动得一把抱起了她！过了一会在墨雪的不断挣扎下，他仔细地看了看墨雪，将她放了下来。尴尬地咳嗉了两声说道“对不起姑娘，黄某人认错人了。”
　　靠之！认错人了就能吃她豆腐吗？！但是墨雪不想在这人群中多做逗留，当下也不理会他的道歉，拔腿就走，人群自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来。众人看向墨雪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惊艳，而是敬仰。广州人经商的比较多，他们普遍都会些数算，所以也不足为奇。
　　“敢问姑娘芳名！”那中年男子仍穷追不舍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叔难道不知道姑娘的芳名是不能随便告知的吗？难道你们要有失诚信，不遵守诺言？”墨雪故意加重了大叔两字。
　　“是啊这位老爷，这样聪慧的姑娘是不能亵渎的！她一定是妈祖的化身啊！您也这把年纪了，就别再拦着姑娘了！”广州的渔民都喜欢叩拜妈祖娘娘，一位黝黑地小伙子不满地拦阻了这名中年男子伸出来拉墨雪地“魔爪”。这样地美人，怎能让这个老男人乱碰！
　　墨雪趁着他们争执，飞快地跑了开去，众人似乎也怕“神明”受到亵渎一般，快速地让开了路又快速地将马车中的人包围起来。
　　树上目睹这一切的师徒二人看着那抹跑远地俏丽地红色，相视一笑。
　　“师傅，怎么样？有了她能否重组五岳圣女了？”一个美丽的红衣少女撒娇地问道。
　　“这种伶俐的丫头，怎么没有早早就遇到？！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人的事了！就是她了！龙葵，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一个瘦骨嶙峋的白胡子老头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徒儿这就去办！”红色的人影一闪，追向了那另一抹红色。
　　广州城一客栈：
　　“皇阿玛，儿臣派去的人将那女孩跟丢了……”胤祥惴惴不安地说道
　　“罢了，罢了，她不是她，能再看到那个摸样，朕已经知足了。朕这次微服出巡也不算白来了！”康熙惋惜地叹着气。
　　胤祥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所以很安静地站在一边儿不再做声。她可真美啊！胤祥喜欢她！但不仅是因为摸样，还有那深邃地眸子，聪慧地头脑。这样的女子，怎能让人不喜欢？哎，她若不被皇阿玛发现该有多好啊！不过要是自己能再遇到她，一定偷偷将她藏起来！永远都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