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神仙追夫记》张九翎

2、二

　　九天玄女命我悉心照料她的牡丹。其实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神仙把不良神仙管教所看成地狱，心心念念想着法子表现自己，然后离开。我觉得挺好，关键是有墨莲在啊。可当我跟九天玄女请求重返不良书院时，她毫不留情地将我的请求驳回，外加一句评语“抬不起的茅坑板”。九天玄女果然是重点书院毕业的，说出的话都这么有内涵。
　　我一边感慨一边给牡丹浇水。洁白无瑕的花瓣上渐渐浮现出一张脸。几日不见我竟然有些想墨莲。闷葫芦委实沉得住气，说好来找我，一个月了还不来。我越等越心急，差点就要偷偷溜出九玄宫去找他，临行动前一刻突然听说墨莲从不良书院毕业了。而且，九天玄女差我送她最喜欢的夜光白去昆仑山贺喜。
　　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捧着夜光白，骑着九天玄女的坐骑景龙阿宝威风凛凛地落在昆仑山巅，心情雀跃。
　　墨莲此刻在干嘛呢？我心里痒痒，迫不及待想见到他，脚步不自觉变快。昆仑宫的宫门足有百丈高，巍峨耸立直插入云端。
　　宫门紧闭，两边却无驻守之人。我心生狐疑，却又望着铜墙铁壁般的宫门头疼。敲门似乎不大现实，正打算哄阿宝去撞门，门“轰”一声开了，走出个一身白衣的女人，看了看我怀里端着的夜光白，冷冷笑道：“墨莲刚走，她便送来一盆白花，好，很好。”
　　我的心狠狠一跳，端着夜光白的手情不自禁颤抖：“走，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告诉九天玄女，这笔账我迟早会跟她算。”她目光如冰，仿佛将我整颗心都冻结住。
　　走是什么意思？我怔怔站着，赫然想起白衣女人穿的是孝衣。怀里的夜光白坠落在地，白玉制的花盆摔成碎片，每一片每一个棱角都狠狠割着我的心脏。
　　“你还没告诉我走是什么意思！”我发疯似地捶打着宫门，里头一丝回应都无。
　　天空飘起雪花，风“呜呜”吹着，仿佛是在哭泣。有雪花落在我眼角，凉凉的，很快化成水，有些咸，原来昆仑山的雪是咸的。“你说会来找我的，你给我出来墨莲！”我像个疯子一样用力撞向宫门，该死的宫门却纹丝不动。
　　我那点不入流的仙法在昆仑山这个巍然而立的巨神面前丝毫起不到丁点作用。额头热热的流出一股液体，滴在雪地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殷红花朵。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渺小，连天空飘着的雪花都不如。
　　我无力地望向景龙阿宝：“阿宝，帮帮我啊。”
　　阿宝大约是被我通红的眼睛，滴血的额头吓得不轻，“呜呜”低鸣着往后退。
　　“阿宝。”我跌跌撞撞地奔向阿宝，泪眼迷蒙间看见天际出现一抹五彩祥云。
　　九天玄女驾云而来，落到宫门前，看看我叹声气道：“你想送死，还要让阿宝陪着你吗？”
　　“墨莲没有死，对不对？”我颤着嘴唇，吸了吸鼻子问。
　　九天玄女皱眉朝我额头看了一眼，又叹声气道：“先随我回宫，我可以让你见到墨莲。”
　　我浑身一怔。见到墨莲？他没有死！不，刚才那个白衣女人分明穿着孝衣。我回头望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昆仑宫门，颤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纵然是死，我也要见到他，亲口告诉他：“我喜欢你，一百零八天之前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
　　回到九玄宫，从九天玄女手里接过乾坤玉，听她说完，我才知道原来墨莲真的已经死了。三天前，墨莲回到昆仑山之后就被天帝委以重任前往北冥收服妖兽，岂料不慎丢掉性命。玄女说这是墨莲的命。我原本是相信命的，可是墨莲的死让我恨透了命。什么狗屁命，纵然粉身碎骨我也要将墨莲从冥府拖回来。
　　“墨莲之死是为还欠他兄长的债。这枚乾坤玉可以带你回到一千年前，倘若你能阻止墨莲刺杀他兄长，那么命运也许就能改变。”九天玄女坐在丹凤椅内，绝美的容颜透出淡淡的哀伤。
　　我的心倏然一紧，下意识捏紧乾坤玉。听到墨莲还有救，整颗心又吊到嗓子眼：“墨莲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刺杀他的兄长的吗？”我想起书院里听到的传言，把一直想问墨莲却没来得及问的话问出了口。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切记：乾坤玉只能扭转三次乾坤，该走的终究会走。”九天玄女说完便从丹凤椅内消失不见了。
　　玄女若不想别人找到她，翻遍整个天庭都无济于事。我盯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乾坤玉，咬住嘴唇沉思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慢慢将玉开启。
　　只要有一线机会，我便要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