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之城》慕容菱纱

4、天上掉下个阔少爷

　　第二日回到帮中，见栖梧正在练剑，逝水还没回来。易明晖把栖梧拉到一边嘀嘀咕咕，慕紫纱忐忑不安地朝他俩望去，心想该是在说自己拜师的事情。少顷，栖梧踱步过来，问她修习的是哪种心法，听闻是离经易道后，只淡淡看了幕紫纱一眼便同意了。事情出人意料的顺利，这让根本不抱希望的幕紫纱大喜过望。
　　“师父喝茶！”幕紫纱脸色微红，规规矩矩地端过敬师茶，早听人说喝了茶才算正式拜师。栖梧摆摆手，并没接手，说这些都是虚礼，只教她好生修习，栖梧子一门无水货云云。旁人听上去的套话却被慕紫纱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栖梧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呢，一身道袍白衣胜雪，在这么破烂的屋子里也显得那么出尘……
　　“言尽于此，还有什么疑问么？”栖梧平静地说。
　　“师父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沉浸在花痴中的慕紫纱顺嘴就来了一句，话刚脱口就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哈哈哈哈……”栖梧倒还没反应，易明晖倒朗声笑道，“别光盯着我家小栖啊，纱纱我也很帅的！”说着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咧嘴笑着。
　　“我家小栖”四字一出，两人照例斗作一团，慕紫纱心里有些暖意，每次尴尬的时候总是易明晖出来解围。
　　那边正打得欢实，两条身影你追我赶好不和谐，这边只听门外一道女声“我回来了”，慕紫纱望过去原是逝水。逝水声音怏怏的，站在门口却也不进门，面色略带一丝无奈，眼神不时瞥向身后。慕紫纱连同纠缠的两个人都一齐走到门口，往逝水眼神的方向一望，她竟然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逝水身后站着个人，个头不高，低着头看不清脸，估摸着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原本金闪闪的衣服弄得脏兮兮的，却看得出做工精良，上面绣满了菊花图案。少年也不看他们，只用手拽住逝水的衣角不撒手。逝水叹了一口气，难得温柔地说：“别扯了，进屋里来吧，别怕，都是自己人。”听过逝水的话，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众人一番，这会儿慕紫纱才看清他的脸，说是看清倒也看不清，少年脸上糊满了煤灰，倒比他身上的衣服还要脏得多。
　　逝水拉过了少年的手，领到屋子里来，和他一同坐了下来，没等大家问起她自己就开了口，只蹦出三个字，“捡来的。”原来逝水做日常任务时，荡平山贼窝后，发现了被绑了扔在柴房的这个少年，顺手就给救了。逝水看他神智清楚，除了脏点没别的毛病，就让他自己回家，哪知就被赖上了，赶也赶不走，就一路跟了回来。
　　“看他模样应该是藏剑山庄的弟子。”栖梧扫了一眼少年的衣着，“西湖藏剑以杭菊为徽，服装上皆绣有此花。”
　　“藏剑山庄？！这个我听说过！一掷千金买下西湖边最贵的那块地的门派！听说他们护院扫地的衣服上都绣着金线呐！有钱！”慕紫纱眼睛里流露出熟悉的光芒，直盯着少年身上的衣服。
　　“噗！纱纱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些都是些谣传。”逝水展开笑颜，“不过藏剑山庄善造神兵利器，铸剑手法独步天下，四季剑法也是威震武林，倒也着实有些家底。”
　　“说起来还是有钱人啊！”幕紫纱转向少年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啊？听说你们藏剑山庄全姓叶？”
　　少年不理会她，只望着逝水说：“我饿了。”
　　“熊孩子！不理我还想要吃的！”慕紫纱脸上气鼓鼓，还是从兜里拿出了万花谷带回的糕点递给了他。
　　“纱纱真是好心呢。”望着狼吞虎咽的藏剑少年，逝水分析道，“这小孩八成是想出风头便跑到山贼窝，结果学艺不精，风头没出成反被擒了去，没脸面回门派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少爷？”
　　少年听了放下了手中的糕点，低下头，轻声说，“我不是想出风头……我不姓叶……他们都瞧不起我……只有阿姐对我最好……可阿姐不见了……我不想再回去了……我想变强……”少年不再言语，头埋得更深了。从他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在场的四人也听出了个梗概，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少年突然扬起头，眼光有些波动，声音有些颤抖地拉着逝水说：“你教我怎么变强好么……你……很厉害……”
　　“你至少要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才好收你当徒弟啊！”逝水微笑道。
　　听出话中意思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跳下椅子，向逝水拱手作揖大声道：“徒儿云柳毅，拜见师父！”众人都笑起来了。
　　“来来来，小云儿，叔给你洗洗去，瞧你脏的！”易明晖大手一挥，便拎着云柳意去了里屋。
　　慕紫纱突然觉得这帮里，自己辈分好像略低。

　　洗干净的云柳毅皮肤光洁白皙，眉眼长得也是极好，不浓不淡的眉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明眸却透出不似同龄人的光芒，比起栖梧的不食人间烟火，他的容貌更有种亲和力，像是瓷娃娃一般精致。这样精致的人儿却说起想要变得更强的话，本就让人觉得有些违和，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透着刚毅，正巧应了他的名字“柳毅”，柔与刚本就是矛盾的。

　　“小子，长得不错嘛，想必你阿姐也是个美人！”易明晖又没个正型了。
　　“阿姐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比我入门早，是剑庐的执事弟子。小时候被人欺负时，我总躲在剑庐，阿姐就保护着我……他们不敢进来……说阿姐是妖怪……”云柳毅声音低了下去。
　　“这帮人怎么说话呢！人怎么会是妖怪！”慕紫纱义愤填膺。
　　“阿姐当然不是妖怪！”这会儿两人倒一条心了，云柳毅接着道，“阿姐其实很漂亮，就是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可阿姐一点儿都不在意，每天都笑呵呵的。就是庄里的长舌妇们总在背后指指点点，还拿这个吓唬自家的孩子！”说到这里，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那你阿姐是怎么不见的呢？”逝水问道。
　　“半个月之前的一天夜里我去剑庐拜访阿姐，却发现阿姐正在和一黑衣人打斗。正巧当时弟子们都被召去天泽楼，只留阿姐一人在庐内。阿姐见我来了，让我赶紧去求援，我跑出去没两步，放心不下阿姐又回头看，就被人敲晕了。醒来后，发现被人扔在了路边，跑到庐内找阿姐也没了踪影。”
　　“那后来呢？”幕紫纱追问道。
　　“后来听说庄里少了一把兵器，正是那日阿姐守护之物，山庄派出了无数人搜寻也没找到。阿姐连同这把兵器一起消失不见了。”云柳毅突然重重锤了一下桌子，“他们竟说是阿姐监守自盗！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信，还说我们是一伙的！卑鄙！”
　　又是短暂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声。最后倒是栖梧打破了沉默：“那就用实力证明你阿姐的清白吧！”栖梧看向他，他也望向栖梧，“如若需要，贫道定会相助到底。”栖梧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还有我！”幕紫纱拍拍云柳毅的肩膀，扯过易明晖道，“他也会帮你！我们都帮你！”
　　云柳毅一时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易明晖打断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别假客气，要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吧，不过说好了，我们可不富裕，日子比不上你在藏剑山庄过得舒坦，你以后要天天跟我和纱纱出去接日常！”
　　云柳毅想到什么似的，从里衣内缝的一个小包裹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尹明晖。接过一看，竟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得他两眼发直惊叹道，“藏剑山庄果然深不可测，一个小小的弟子都出手这么阔绰！”
　　“咳咳，别乱想，我可是靠自己本事挣来的！赚钱，其实也没那么难啦~”云柳毅俏皮地卖着关子，流露出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
　　“云大爷我以后跟你混啦！”慕紫纱突然就扑了过来，他条件反射地一闪避，正好扑到了易明晖身上，“纱纱，不要太热情哟！”慕紫纱一句“死开”就把易明晖扔在了一边，他倒是不气也不恼，只道“你就这么对你太叔公啊！”，惹得慕紫纱一阵粉拳。
　　“易明晖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我天策的定军了，仇恨拉得很稳嘛！”逝水此言一出，众人笑作一团。
　　“既然咱们现在不愁钱了，那便把中心任务转移到帮小云儿找阿姐吧！”易明晖在晚饭时分对众人说道。
　　“这个好，同意！”幕紫纱第一个赞同，逝水也表示赞同，云柳毅更是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贫道认为不妥。”栖梧出人意料地表示反对，“我们帮会实力太弱，对方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藏剑山庄的搜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绝非泛泛之辈。如若要与之抗衡，少不得是以卵击石，倒不如先好生修炼一番。”
　　“栖梧的意思是？”逝水不解道。
　　栖梧没有立即回答，嘴角微扬，清晰地吐出四个字，“武林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