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浮云笑笑生

2、第2章 宣远

　　谢晦走后的日子，没什么大变化，不过我倒是常想起他的那句话，我把客儿当什么了，却又不敢多想，好像这问题的答案是猛虎野兽，想开了，也就没命了。

　　除夕过完，便是上元，我带客儿逛花市，写花灯，客儿高兴的笑个不停，无论店家出什么难对的题目，聪明的小谢都对得出，没一会我身上就挂满了他赢的彩头，难怪他笑的合不拢嘴。那天玩到很晚，他困了，我就让他伏在我肩头睡着，然后抱起他慢慢往家走。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颈间，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想扶起他，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走，结果他赖着一动也不动，柔软的唇瓣在我脖子上轻磨着，喃喃道，
　　“三哥…”
　　这两个字听得我心里一紧，突然很想抱紧他，抱紧也不够，还想要更多。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好不容易回到家，本想直接把他送回房间，却在门口被人拦住了。
　　“瞻少爷，老爷请你直接去东苑。”
　　这倒是奇，大伯父的院子我很少去，除非是来了父亲的故交，才会叫我去待客。放下客儿，想让他先回去睡，他却死死的攥着我的手，没办法,我带着他一起去了东苑。

　　“宣远，过来，你大哥来了。”
　　大哥是来接走我的。谢晦去拜师学艺，也是他安排的，毕竟我还有两个哥哥，虽然他们做官的地方离上虞很远，但总归不能把自己的亲弟弟长期寄存在族亲家里。大哥要接我走，我没有反对的余地，默默的回房收拾东西，看着很少见面有些陌生的大哥，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给你寻了一个楚台秘书郎的职务，清闲，到我那放心住下，一切都有我和你嫂子照应，肯定要比寄住在别人家里好过些。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来叫你”
　　我默默的点头。

　　等大哥离开了，我突然很想去见客儿，虽然上一刻才见过，却感觉好像怎么也不够。走到他的院子，惊讶的发觉他并没有呆在房间里，而是穿的单薄的倚在回廊尽头的亭子里。圆月下清秀的少年黯然的看着天，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掌中的酒杯，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三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客儿？”
　　我在他身旁坐下，摇了摇头。
　　“娘同我说，我生来脾气不好，办满月酒那天更是大哭大闹，任她想尽了法子也止不住。可没成想你一来，我便不哭了，娘觉得我是好贵客，便取了这客儿的小名。”
　　我笑了笑，“以后三哥不在了，你要坚强些，要孝敬伯父、伯母。”
　　他点点头，然后看着我，我们坐的很近，却有一种他在望向极远处的感觉，他说，
　　“三哥，我喜欢你的字，你抄一首短歌行给我吧。”
　　“行，”我爽快的答道，“只怕将来你谢灵运书画都名满天下，懒得看我那两笔杂草了。”
　　他听到这句话，猛地起身，扑向我，却又怔怔的停在咫尺间，仿佛眼中有些水汽，轻咬着下唇问我，
　　“三哥，你真不懂我？”
　　我们面对面，离得极近，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星眸柳眉，面如皎月，再多一刻我恐怕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而覆上那被他咬的没了血色的唇瓣。就在我决定不顾一切的时候，他又失神的坐回原处，喃喃道，
　　“你果然不懂…你果然真的只当我是个孩子…”
　　那神情看的我心痛不已，拉起他的手直奔书房去，点了灯，研墨，提笔挥毫，写下了他要的短歌行。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懂。

　　离开上虞的日子不算太难过，大哥大嫂待我很好，差事也确实清闲，每天闲来写写文章，或者和当地的名士喝喝酒，偶尔流连在花巷深处。那时候我已经小有名气了，那时候司马德文还是琅琊王，他来请我去跟着他出谋划策，还戏言说，
　　“曹孟德能让祭酒专属郭嘉，宣远要是来了，我也能让一个官职从今以后只属于你。”
　　不知道是不是少年心性，我当时反驳道，
　　“公不如封我做皇后，这样定是亘古烁今，无人能及。”
　　“这有何难，如果…宣远的心意如此的话。”
　　我笑了，其实并无嘲讽之心，说道，“公欲封我为后，必先君临天下。”
　　年轻的王爷大笑道，“这也不难，我答应宣远了，等我称帝了再来请你。”

　　我不去，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当时谢晦在刘裕的军里当差，如果我去司马家，以刘裕的野心，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让我和亲弟弟兵戎相见。我又是哥哥，还要让着他，麻烦。

　　虽说在京的日子不难过，只是我自己知道，活的并不真实。看着书房笼屉里厚厚一叠没寄出去的信，心里苦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再次见到客儿是一个大雨的夜里。
　　我从醉红楼喝完酒回来，轿子停在谢府侧门，我下了轿准备进府，却看见墙角有个人好像昏倒了，走过去一看，心里一惊。客儿浑身湿透了躺在那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手脚冰凉，连额头都是凉的。我惊恐的抱起他，一边发疯似的往里跑，一边吩咐道，
　　“热水，快煮热水，姜茶，参汤，什么能驱寒的东西统统都拿来。”
　　他在木桶里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见我在他身旁，便伸出胳膊紧紧的抱住我道，
　　“三哥，我想你…没命的想…”

　　我心疼的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吻上他的唇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当我把那个纤细的身体压在床上的时候，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要把自己的宠爱全部给他。我疯狂的吻着他，他在我身下轻声的呻吟着，我情不自禁的摩挲他吹弹可破的肌肤，他的身体很热，我以为那时小孩子初尝情•欲的温度，等手摸到他的额头才知道他是发烧了。
　　怎么办，不能弄伤他，也不能让他病的更重，我忍着焚身的欲•望，把他放平在枕头上，他已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