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格里莫广场的囚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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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泰希而言，1996年的夏天既漫长又短暂，既虚幻又真实。
在庆祝西里斯无罪开释的晚宴之后不久，邓布利多邀请无处可去的弗洛林加入凤凰社，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弗洛林顺理成章地答应了。毕竟，他是为了从食死徒手中保护麻瓜才会被食死徒追杀，无家可归的。只有泰希知道，这家伙其实从来不拒绝任何事——他懒得拒绝。
食死徒的行动越来越猖狂，而凤凰社的事务也越来越多。弗洛林的加入也就代表着，格里莫广场游手好闲的成年人，只剩下泰希一个。
人们频繁地进出布莱克家的老宅，女主人的大幅画像被盖在帷幔底下，找不到尖叫的机会。终于可以重新走在太阳底下的西里斯·布莱克一天天地恢复着往日格兰芬多大众情人的风度，而新晋的凤凰社社员弗洛林·福斯科也难得地向泰希表示实在非常后悔当初懒得拒绝邓布利多，以至于换来了上百倍的忙碌。
住在格里莫广场的几个未成年也不得消停，他们似乎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团体，严肃地像那些成年人一样讨论着战争形式、食死徒、黑魔头……以及很多泰希刻意避开所以不得而知的话题。
泰希整日在布莱克老宅里游荡，有时看书，有时发呆。大多数时间，她维持着猫的状态，以至于大家几乎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时间是很好打发的，这是泰希十五年来的心得。作为一只猫，你很难像人类一样，时时刻刻都能有事可做，而消磨时间，一度是泰希生活中的重大课题。以猫的形态，泰希发现自己更容易平静，也更容易忽略浓重的疲乏感。
她的确是格里莫广场里最轻松的人，黑魔头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没有任何压力和职责。她衣食无忧，如今也不再有变形方面的困扰，她只需要等待，然后就将获得自由，以一个十九岁妙龄少女的姿态——
然而泰希很累。非常累。
她觉得似乎有锁链绑缚住她的手脚，让她终日不想挪动，始终被束缚着。束缚并非来自邓布利多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禁足，而是来自于她自己。
这些疲倦都是在宴会当夜的那个，疯狂迷乱，充满着呕吐味儿，一点也不甜蜜美好的吻之后开始的。然而那只是个诱因而已。
很多年来，泰希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原则是什么，唯一确定的，大概就是自由。她讨厌被束缚，因为她三十多年来的人生，几乎总是被束缚着。孩提时代，她在古板僵硬的英伦淑女式的家庭教育里长大；后来对自己亲生父母的困惑和向往，对西里斯·布莱克扭曲的暗恋，又一起束缚着她，导引她的职业选择和性格形成走向了孤僻的方向；再以后，她被束缚在一只猫的躯体做成的囚笼中，而某个近乎于绝望的愿望的不可实现，支撑着她活过这非人的十五年。
然后？
然后她忽然拜托了一切她所厌恨的囚笼。养父母和亲生父母大概都以为她死了，她变回了人，绝望的愿望也已经成真。
西里斯·布莱克无罪开释了。当泰希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周围一片空旷。西里斯·布莱克还记得某些记忆的片段，而她再度抹去了它们。当泰希做完这一件事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片空旷。西里斯·布莱克不再理会她的挑衅。当泰希发现他终日为凤凰社忙碌而她只是一个路人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灵魂深处一片空旷。
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够再度束缚她了。她想。没有任何人依恋她、猜忌她、厌恨她，也没有任何事需要她来完成。
这是真正的自由，而她不知所措。
生命在一瞬之间好像失去了意义，没有任何束缚成了最沉重的束缚。她听着那些孩子幼稚的计划和讨论，或是西里斯与朋友们近乎于激进的慷慨激昂，她看着那些被黑魔王的恐怖行为弄得焦头烂额，愤怒乃至悲痛的人，居然觉得羡慕。
那才是生命应有的模样。
而她？她只是一个囚徒。被自由囚禁着的囚徒。
夏天就这样缓慢又迅疾地过去了。霍格沃茨快要重新开学，而西里斯终于从任务中脱身，和教子一起度过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泰希一度因为即将转变的生活振作了一下，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用，或者说不能跟着赫敏一起再度进入霍格沃茨了。
泰希竟然觉得有点伤心。她不可思议地对自己说——冷酷无情的疯子泰希竟然会为不能再回霍格沃茨感到伤心。
开学之前，孩子们要去对角巷购物，这是每年的惯例。鉴于危险的形势和哈利的特殊身份，魔法部派来了专车，而陪同购物的成年人人选被好几个自告奋勇的人争抢，最终拍板是可以在亲子模式和战斗模式之间任意切换的教父大人西里斯·布莱克，想回去收拾收拾冰激凌店的小老板弗洛林·福斯科，拒绝其他人为孩子们挑选长袍的好妈妈莫丽·韦斯莱以及对孩子们的课本选择大有裨益的前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卢平。
泰希始终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却在众人上车的时候以猫的形态迅速跳上赫敏的肩膀，然后钻进她的怀里不再挪动。
“吉安那？”卢平惊讶地看着她。
“下车，吉安那，我们不需要一个额外的麻烦。”西里斯皱着眉头。
泰希恍若未闻，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舔着爪子。
“吉安那小姐，”韦斯莱夫人说，“邓布利多教授说过你暂时不能离开格里莫广场——”
“可克鲁克山——我是说吉安那小姐，”赫敏打断韦斯莱夫人，习惯性地顺了顺怀里姜黄色猫咪的毛，迅速地说，“也跟西里斯出过门不是吗？邓布利多教授说过有人陪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我们得时刻关注哈利和你们的安全。”卢平温和地说，“西里斯和弗洛林也同样被食死徒盯着，现在是非常时刻。”
“我们会非常谨慎，看好自己的。”哈利迅速地做出保证。“吉安那小姐足不出户两个月了，就算是西里斯从前，也可以变成狗出去散散心的。”
泰希抬起头，眨了眨眼。她整天像个幽灵一样躲在老宅最难以发觉的角落，从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了这群孩子的欢心。
卢平为难地看了看哈利和赫敏。
“我们没时间浪费。”西里斯忽然意想不到地开口，“爱跟上就跟上吧，但是记住，你只能是克鲁克山——赫敏，看好你的宠物。”
卢平惊讶地看向西里斯，他坐在副驾驶席，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
“那就走吧。”卢平笑着朝泰希眨眨眼，“克鲁克山。”
泰希同样为西里斯的发言感到非常惊讶，但是她还是并不明白卢平那种“你懂的”的眨眼的含义，但是她很清楚地认识到一件事，自己的确是非常讨厌莱姆斯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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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角巷的气氛比之前泰希来买魔杖的那次更加诡异，路边贴着各式各样的标语，有老巫师在分发关于防火防盗防神秘人的小册子。街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很少交谈，神色焦虑。
被这样的气氛所感染，一行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摩金夫人的长袍店门口，韦斯莱夫人踌躇了一下：“我们这么一大群人挤进摩金夫人的店，似乎不大可行。”
卢平点点头：“那么莫丽带你们去试长袍，我和西里斯去丽痕书店买课本。”
弗洛林早已经奔向他温暖的冷饮小店去了，几个人决定好分工，就行动起来。泰希踩着轻巧的猫步跟在准备进入摩金夫人的赫敏身后，回头看了眼卢平和西里斯，西里斯却也回头看了一眼，一人一猫眼神瞬间对上，然后又各自扭了回去。
泰希看西里斯不再回头，便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后的赫敏推开店门，替泰希撑着门，却迟迟不见泰希进来，疑惑地低下头。泰希朝店里看了看，冲赫敏摇了摇头，然后用爪子朝卢平西里斯离开的背影指了指，转头追了上去。
和泰希朝夕相处了足有三年，一直认为克鲁克山通人性的赫敏很轻易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点失落地转头进了长袍店。
然而泰希既没有跟上西里斯，也没有回到长袍店。她找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墙角，恢复了人形。
这些笨蛋格兰芬多们。她想着，走向了古灵阁。
泰希没有过过贫穷的日子。虽然养父严格地控制她的零用钱，却把那些属于她的钱都存在她古灵阁的账户里，分文未取。从霍格沃茨毕业之后，虽说泰希的工作薪水不高，但由于常年生活在荒郊野外，她也并没有什么花销，而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花销了。那些为数不少的金加隆就这么一直存在银行里十五年——泰希稍微有点后悔，虽说她对麻瓜的股票基金之类一窍不通，但当初也应该把加隆兑换成英镑存在麻瓜银行里，这样存十五年，至少也有一笔不菲的利息。
泰希从账户里取了一小笔钱，慢悠悠地晃出了古灵阁，一路溜达到了神奇动物园——她呆了好多年的宠物商店。
“欢迎光临……”店员是个没精打采的小哥，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机械地说着。泰希走了进去，左右四顾。
似乎不少老伙计被买走了，又添了不少新面孔。对面笼子里的大黑老鼠仍然快活地蹦跳着，但是没有一只跟当年一样了。泰希当年无意被店员捉到，并不是不能逃走，然而在她发现作为一只神奇动物园一只待售又无人问津的宠物猫反而能够更自由地在对角巷里生活，她就心安理得地留了下来。
“老斐济，你还在啊。”大门正对面的玻璃柜里是一只巨大的火螃蟹，那是一种贵重的龟，背上的龟壳镶满了各种宝石，神奇动物园镇店的这位老斐济背上镶嵌着红宝石，绿宝石，海蓝宝石、黄金宝石以及钻石。泰希走过去，敲了敲它的玻璃，老斐济抬起了头，用苍老而陌生的眼神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它叫老斐济？”店员好奇地问。
“因为他看起来很老，而斐济岛盛产火螃蟹，我猜它来自那里。””泰希冷淡地胡扯，并迅速转移话题，“好了，我是来买宠物的。我想买一只猫。”
店员不再多问，带泰希来到一面墙跟前，笼子里关着各式猫咪，看到泰希，大多挤到了笼子前面。神奇动物园的猫大多被关在笼子里，除非店长确认它们已经把宠物店当作了自己家才会被放出来自由活动——比如当年的克鲁克山。
“我挑好了叫你。”
店员耸耸肩，回到原来的地方，随手拿起一张《预言家日报》做起了填字游戏。
泰希盯着那面墙，大多是生面孔，老朋友不多。
“逃犯看起来很悠闲嘛。”
背后响起隐含着怒气随时就要发作的声音，泰希没有转头，隔着笼子揉着一只黑猫的耳朵，黑猫眯着眼露出享受的表情。难得的，她今天完全不想跟人针锋相对，就算跟这个人吵架能让她感觉到自己仍旧活着。
西里斯走了过来。他似乎对泰希的沉默有点不适应，或者说他压根从来没有与不满嘴毒液、不随时扔出恶咒的泰希——好吧人形的泰希——相处过。酝酿好的愤怒和准备好的发作一时间没有了发泄的途径。
泰希沉默地打开铁笼，把那只黑猫抱了出来。黑猫全身都是绸缎一样光滑的黑色，只有尾巴尖儿上一点的白毛。它左眼是美丽的宝石蓝，右眼是一道疤——它没有右眼。
泰希揉了揉黑猫的耳朵，然后一点儿也不温柔地随手一甩，把猫扔向西里斯。
“你、你干什么！”西里斯手忙脚乱，差点让猫摔在地上，半天才彻底捉住那只猫。
“摔了也摔不死。”泰希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巫师袍里掏出几个加隆，塞给西里斯，“帮我付下帐，然后把这只猫给格兰杰，就说是我还给她的猫。她叫尼莫西妮，比克鲁克山懒，所以更好养。”
不等西里斯回话，泰希就在他面前变成了姜黄色的大猫。西里斯立刻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店员正在填字游戏里挣扎着。
西里斯抱着叫做尼莫西妮的黑猫站了半天，难得没有暴躁，或者说他也明白在宠物店里跟一只猫暴躁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他走到店员跟前，把金加隆放在了桌上。
店员抬起头，有点迷惑地说：“刚才那位小姐呢？”
“她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她就要这只猫。”西里斯黑着脸说。
“哦哦，我亲爱的一只眼的尼莫西妮，终于有人懂得欣赏你的美了！”店员揉了揉黑猫的耳朵，欣喜地说，“您是那位小姐的长辈？请替我赞美她的好眼光和善良的心。”
西里斯的脸更黑了。抱起猫转头就走。泰希跟着他，灵巧地躲开店员的视线，离开了神奇动物园。
【嘿，克鲁克山，你刚刚说谁懒？】黑猫在西里斯怀里瞪着地上的泰希，【还有，我讨厌这个家伙，他身上一股狗骚味儿。】
【当然是说你，我的老朋友。】泰希眯着眼睛仰头看了看西里斯的黑脸，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些日子的疲乏与束缚感减轻了不少。【不过你说得对，我也讨厌他。】
【该死的狗。】尼莫西妮和泰希异口同声地说，然后一起用猫的方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格里莫广场的囚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