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传说》风摆柳

2、起（下）

　　他想笑，想大声笑，却终于抖着嘴唇似哭非笑地没有声音。
　　李二的眼神是不可置信，震惊，失落，还有一闪而过的释然。杨海僵直地站着，听着忙乱的报告，手中的枪却突然落下。
　　他以为太过疲累之下出现了幻听。
　　李二渐渐严肃的表情却告诉他，一转身，就会有一个惊天的秘密曝光在自己面前。
　　杨海看着玻璃里的倒影，想起自己初见妻子的一面，想起第一次拥抱，想起她带着水果清香的吻，想起她对自己的笑容，忽近忽远。
　　“我爱你，阿海，你最厉害了。”
　　“真的，真的，我永远不会骗你。”
　　那个甜美的声音说，我永远不会骗你。
　　同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笑如银铃作响。

　　“阿海，辛苦了，打掉了这么大的□□集团，付出的代价都值得了。”
　　值得了？
　　杨海缓缓回头，曾经最爱的脸庞熟悉又陌生，一身警服，英姿飒爽。
　　眼前闪过儿子的笑脸。

　　杨海疲惫地叹息一声，换了个姿势，将头深深埋在沙发里，就那么安静地躺着，独自伤心。
　　原来青帮错在渐渐不听某些人的调派，国家机器不需要不听使唤的部件。原来枪击她的是被她断了财路的小帮派，她却灵机一闪地就势推给了青帮。原来天真可爱的儿子换一个帮派的崩溃，是值得的。原来当年她嫁给他，是因为这个不解世事却顽固得石头一样的书生居然与青帮的二把手有不俗的私交。
　　原来最后最傻的是他，连她那么明显的身份都看不出，连李二哥的辩解都不听，只是空有一身才华，终于做了她掌中的枪。
　　杨海只同她说了一句话：“你这么做，值得么？”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她的声音稳定如磐石冰冷如磐石坚硬如磐石，“为了国家，哪怕是没有成功，我也无怨无悔。”
　　多么伟大。她是隐藏在黑暗里的棋子，为国家奉献了一切，包括他们的孩子。

　　后来的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一切为了国家的女暗警低估了□□的能量，最重要的，她太自信，忽略了她的丈夫。
　　股中之神不是白叫的，两个神联手，又有谁能相抗？
　　收拢资金，捕捉贪心的大鱼，再猛地下手。股市的指数在他和李二哥两人的瞳中跳跃，他夹着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手在烟雾中向下猛地一挥，斩开氤氲的迷茫。

　　后来在股市里沉浮的人们都说那次是神里一杨设了个套，神中李伸了伸手，两个神祗，狠狠地玩了一把股市中人。
　　杨海从此不沾股市，尽管它已经渗进他的骨髓，平时还是忍不住去观望。

　　他这一世，实在不甘。
　　转眼夜幕降临，望着窗外夜空中的群星，杨海长长吸一口气。
　　“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若有下一世，再也不谈情。
　　若有下一世，先把才华当柴火，烧尽再想不迟。
　　若有下一世……

　　他高声的喊叫，传得很远，渐渐静下来。

　　几天以后，人们发现他安静地躺在自家的沙发里过世，犹自睁着眼望天。在他的葬礼上，过去的神中李青帮的李老大来上了一柱香。据常跟着他的小弟说，还是多年来第一次，见老大的脸上有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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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海不知道身后事多么麻烦，更不知道谁曾为他哭泣，他此刻甚至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亡。

　　仿佛是做梦一般，面前是一道沉静清澈的河流，宛转地幽雅地流淌着，河水带着宝石般奇异的色泽，深邃得仿佛安眠的夜晚。轻轻的水流声悠悠地敲打出小夜曲一般的音乐，温柔地荡漾在杨海耳边，带来醉酒一样的甜美感觉。
　　两岸茫茫，全是水晶一样的花朵，在远处射来的微光下闪出璀璨的光亮七彩的虹色。飘落的花瓣落到地面便化作晶莹的露水，渗入湿润的泥土，而偶尔飞到水面上的一瓣，就在触到河水的一刻作轻纱状缓缓散开，将冰玉般的小小一瓣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花朵的花粉被风带着飘洒到河水之中，一闪一闪地亮着。映着夜空般的河水，一瞬间恍如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