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73、结伴同行

　　6.

　　初泽打架一贯不会照顾观众的感受，是以经常出现血腥场面，此其一。
　　其二是，那两只爬虫本身就很恶心，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有毒没毒的粘液，看着就让人犯恶心。
　　莲生闭上眼睛，恨不得能把耳朵给一起闭上了。
　　这两爬虫兄弟有点本事，其实任何功夫，不管是法术、幻术、柔术、变形术，只要练熟练精了，都是很强悍的本领。只是他们遇到了初泽，会有点不知道如何对付，因为初泽用的是纯粹的物理攻击。
　　畜生界没有这样的先例，但凡不会修炼内力的兽，永远成不了妖；而但凡修炼成妖的兽，不可能不会法术。所以在畜生界，就算是体型彪悍、力量强大的熊族，也不可能以纯粹的硬功去打架而不加入法术伤害。
　　想来这些妖兽们对于初泽的打架方式实在不适应，由此，十个回合后，初泽一剑切开缠绕住自己的绿色丝线，顺带撕碎了其中一个对手的一边三只手！
　　由此，胜利女神一下子就向初泽偏了过来，没几下子，就凭借他迅捷的速度和锋利的剑刃，将对方砍成了碎片。

　　“其实……你可以不杀他们的。”莲生说。
　　初泽抬头向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有麻烦了。”
　　只听见“呼呼呼”三声刺破了空气的响声由远及近袭来，初泽拉过莲生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三个火球。
　　火球就在脚边炸开，正在这时，一串马蹄声从小巷尽头传来，火光中显出了小黑角马健硕的身影。
　　“万语！”莲生高喊了一声。
　　黑影呼哧一声以极快的速度跑到了她身边。
　　初泽看了眼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少年，对莲生说：“你带他先走！”
　　“啊？”莲生还没反应过来，初泽就提剑跳上廊檐，“当当当”几个金属交接声后，又是一阵轰炸声。

　　没时间再多想了，莲生搬起地上的少年就往小黑角马背上放去。关键时刻，她力气也不小。
　　万语刚迈开脚步跑出去，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冰箭钉了一地，莲生将身体伏低，趴在马背上，紧紧拉住在她身前的少年以免他掉下来。万语跑得飞快，后面的冰箭也追得飞快，莲生听见那边初泽跟人短兵交接的声音，想来他也被人缠住了脱不开身。
　　不知对方有多少人，莲生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万语一声嘶叫，跑得更快了。
　　这小镇毕竟不大，万语狂奔了一会儿，灯火就远了，冰箭也不再追着过来。
　　万语在路边的大树下停下来，喘得有些厉害。
　　“你还好吧？”莲生跳下马背问道。
　　“呜……”万语支吾了一下，似乎不太好。这时莲生才看到这小黑角马的马屁股上有湿湿的什么东西反射着远处的灯光。
　　她伸手一摸，冰冷滑腻，抬手一看，都是血。
　　“你中了冰箭？”莲生吓了一跳。
　　“是吗？”万语扭头看了一眼，还有点迷糊。逃跑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倒是有点疼了，它只道：“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

　　万语趴在地上，莲生把它背上的少年一并抱下来，只觉得满手都是血，他身上那黑色的棉布衣服都被浸湿了，也不知道身上到底有几道伤口。
　　莲生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服，血红的伤痕触目惊心，最让人心口抽紧的还是他的断臂，碗大一个口子，白森森的骨头都能看见。莲生赶忙将初泽给她随身带的小药品拿出来，把药粉撒在几处大伤口上。那药材是来自灵狙山深山老林里的灵气植物，自是十分有效，洒在伤口上，血就止住了。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能看出少年脸色十分苍白，唇色都是白的，像是身上的血都被抽干净了一般。不知是在血水里泡久了还是怎么，身体冷得像块冰，莲生不禁把自己的披肩接下来，包裹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一阵草木细碎的声响从远处急速趋近，莲生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小匕首，捏在手里，手臂还搂着昏迷的少年，紧张地盯着前面。
　　还好，来者是初泽。
　　初泽的白衣服上血迹斑斑，还有绿色的、黄色的不知明的液体。
　　“你受伤了？”莲生忙问。
　　初泽低头看了一眼，说：“这些不是我的血。”说着走上前来打量莲生怀里的少年。
　　“他怎么样？”初泽问。
　　“还有气。”莲生说。
　　“断了的手臂呢？”初泽又问。
　　“不知道，应该还丢在原地。”莲生道，“跑的太急了，没注意。”
　　初泽叹了口气，“有断臂在，或许还能接上。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

　　“他们会追来吗？”莲生有些担忧地问。
　　“不会了。”初泽说。
　　莲生眨了下眼睛，“啊，你又把人都杀了？”
　　“嗯。”初泽点头，“师父说，斩草要除根。”

　　两人带着受了伤的一人一马，向远离小镇的方向走去，一直到看不到小镇的灯火，才找了个能挡风的凹陷下去的大石头后歇息下来。
　　初泽捡了干柴，不会法术，只好用最原始的钻木取火。万语在边上很无语，说：“你闪开。”然后张嘴喷出一个小火球在干草上，干草立即点燃了。
　　莲生惊讶道：“哇，你还会法术！”
　　万语翻了个白眼，畜生界除了低等动物外，不会法术的稀有产品就剩这两人了。

　　这种北部荒地，昼夜温差很大，夜晚很冷，火堆燃烧起来后，莲生才觉得手脚有了些许温度。
　　初泽给少年扎针扎了很久，莲生和万语躺在一边看着，倒是不知道他还会这等古老的技艺。
　　“你好全能啊初泽。”莲生说。
　　“必须的。”初泽也不谦虚。
　　最后一针在他的头顶扎下去后，少年哼了一声，转醒。
　　初泽收针，小心翼翼地将针放入包里，塞回口袋中，站起来说：“你照看一下，我去找点水和吃的。”
　　在客栈里刚坐下还没动几下筷子就跑出来跟人打架，对一贯饮食正常的初泽来说，确实饿了。

　　少年睁开眼，还有些迷糊，看看莲生，看看小黑角马，看看火堆，然后坐起来。
　　“你救了我？”他问。
　　莲生摇头，说：“救你的人去觅食了。”
　　“嗯。”少年查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说，“谢谢。”
　　少年闭目，调整呼吸，吐纳禅定。
　　天上的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去了，抬头就是漫天繁星。两人没有说话，只有木材被烧着的时候偶尔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
　　“你叫沙霖？”莲生问。
　　少年一愣，想到他在客栈的时候自报过家门，于是点头，“嗯。”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叫泉五的人？”莲生又问。
　　沙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呃……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莲生道。她只是觉得两人坐着，总得找点话题。
　　沙霖张了张口，吐出一口血。
　　莲生吓一跳，忙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沙霖摆摆手，舒了口气。

　　“地狱界的菩提，可是被人称为‘死神’的那一个？”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沙霖身体颤了颤，回过头。他竟然没听见任何脚步声，连气味都没有！
　　初泽一脸懒散地走过来，一只手握着装了干净泉水的竹筒，另一只手里捏了只大野鸭甩在肩上，鸭子还在“哇啦哇啦”乱叫。
　　“你知道？”沙霖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初泽。
　　“这么有名的人物，当然听说过。”初泽走过去，将装了水的竹筒递给他。
　　沙霖愣了愣，接过竹筒，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有点不习惯别人对他那么好，一下子承了太多恩情会让他不知所措。可是初泽给的，偏偏是他正需要且无法拒绝的。
　　失血过多，他都有点犯晕了。
　　“我欠你一个情，以后会还你。”沙霖说着，仰头喝水。

　　初泽笑笑，没在意。他帮沙霖不图任何东西，就像当初收留莲生一样，不过是跟着感觉这样去做了而已。
　　“借你的剑一用。”初泽说着，从地上捡起沙霖的那把剑，顿了下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剑鞘被我丢在镇上了。”
　　沙霖点点头。
　　初泽动作利索地杀了鸭子，做饭之类的事，他很熟练。把鸭子处理好，洒上从客栈那里要来的调料，就支了个架子在火堆上，用剑串着烤起来。

　　“你从地狱界过来？”初泽看着火堆问。
　　“嗯。”沙霖点头。
　　“听说地狱界的菩提失踪了。”初泽又说。
　　沙霖看了他一眼，略微叹了口气，道：“死了。”
　　“死神也会死？”初泽不禁回望他。
　　沙霖抬起头，望着漫天繁星说：“灰飞烟灭了。”
　　这下轮到初泽点头了。世上恩恩怨怨那么多，有牵挂，就必然有矛盾，有杀戮。
　　只是不知什么人可以让死神灰飞烟灭。这个问题太敏感，初泽虽然好奇，但还不至于问出来。
　　如果不去看他们在小镇上经历的厮杀，其实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微风繁星，野味烧烤，虽然各自身上都带着或大或小的伤，但心灵是那么纯净而美好，在未来多少次地怀念这个被称为“当初”的年代……
　　“你有什么打算？”初泽又问。
　　沙霖眼睛眯了一下，说：“我要去银月城。”

　　银月城是这一方地的主城，曾经为映昭陛下所建立，因其统一了四方，于是在四方之中建立了这么一座魔法之都。一千年前自映昭陛下失踪之后，这里就因为权力争斗而荒乱了不少，如今主事的是当时映昭王朝的几位元老，在错中复杂的宗系派别中，像跷跷板一样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关系。
　　初泽和莲生去东海，倒是也会途经银月城，本来初泽没打算要跟沙霖一起走，但是莲生对他心生怜悯，初泽也觉得没什么不可以，于是三人一马一起向南面走去。
　　正好万语屁股上的伤没好，打个各自走走路，也有利于它的恢复。
　　三人南行的第一天下午，就遇到了追兵。那些人显然是冲着沙霖来的，沙霖不想欠初泽人情，但是显然上次的还没还，这次的欠更多了。于是他羞涩了，低头沉默了。
　　地狱界虽然听起来可怕，但是里面的人显然比卑鄙无耻的畜生界的人讲道理多了。
　　三人南行的第二天，又遇到了刺客，比第一天的要强一些，初泽费了点力处理干净了。沙霖显得更加愧疚，晚上主动去打猎生火烤肉。
　　三人南行的第三天，路上经过一个荒村小客栈，没敢投宿，绕道走了。
　　虽然绕道走了，但是初泽没忘溜进去偷了匹戴铁头套的角马出来。
　　三人南行的第四天，初泽和莲生骑着万语，身体差不多快好了的沙霖骑着重获自由的角马，向南方跑去。
　　因为有了角马，他们的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但是客栈偷马之事到底给追兵留了线索，于是追兵更多了。

作者有话说

　　春天到了，该春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