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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方休醒过来的时候,首先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然后是一张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脸,再然后,是那个男人身上的白大褂。

      “唔……我怎么了?”

      “车祸。”男人言简意赅地回答。

      唔……方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好像……想起来一些什么来了——七零八落的行李、说说笑笑的一家人、迎面冲来的失控的面包车……

      “我的家人呢?”

      “他们下午会来。”

      “没受伤吧?”

      “轻伤。”

      “啊,那就好。”当时父母坐在后座,而面包车是冲着车头来的……“不……不对……还有另一个人,他就坐在副驾驶座上!”

      男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很肯定地告诉他:“前座只有你一个人。”

      “可是……”

      “好了。”男人打断他,“你需要休息,过一会儿我会再来。”说完也不等方休反应,径自走了。

      这个人,脾气真不好,方休想。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眼前是惨白惨白的天花板,看得人发慌。方休眨了眨眼,努力让大脑放空,可就像偏要和他做对似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现一些画面。画面里的人都是看不清样貌的,方休只能靠直觉去辨认,到了最后,画面停在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孩身上,方休很努力地想啊想啊,就是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哎……”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来的还是先前那个男人,不过这次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女人。

      “小休!”女人神情激动地一把抱住方休,当场就哭了起来。

      方休愣了一下,直觉地想要避开。

      女人死死地搂着方休,一边哭一边念叨:“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要吓死妈妈了!”

      方休躲不开,只能轻拍女人的背,呆呆地叫了一声:“妈……”

      “嗳。”方母不舍地摸了摸方休的脸,“这次真是要吓死我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说着说着,刚刚退去的泪水又有要落下来的趋势。

      方休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妈,我好饿,你带什么东西来了?”

      “哦哦,是鱼汤。”方母止住泪,忙道,“我都快给忘了。”

      方母旋开壶盖,鲜美的香气顿时飘满了整间病房。她舀了一勺送到儿子嘴边:“来,快喝了。加足了料的,补得很。”

      这一举动令方休莫名地僵住了——他觉得很不舒服,或者说很不习惯。尽管没有了记忆,但他的身体在本能地排斥方母的动作。

      “怎么了?”

      “哦,没事。”方休回过神,强迫自己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方母殷勤地问。

      “恩,很好。”方休不自在地阻止了母亲还想再喂的动作,“妈,我自己来。”

      “这孩子。”方母笑着点了点方休的脑袋,转身将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拉近,“别只顾着喝,还不快先谢谢牧凡,这次多亏了他!”

      方休抬头,看见男人胸前的名牌——心外科:唐牧凡。

      “我车祸撞到心脏了?”方休眨了眨问。

      方母的脸色在一瞬便变了,随即又很快恢复过来,捂着方休的嘴“呸呸”了两声,说:“是牧凡送你来医院的。”

      “哦……谢谢。”方休笑了一下,对面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男人,他做不出熟络的样子来。

      然而这一次,出乎他的意料的,男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因为逆光的关系方休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能感觉得到,此时此刻的唐牧凡,一定非常、非常的温柔。

      这种暧昧的温暖透过男人的手掌传达布满在方休的发丝间,忽然的,方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躲开唐牧凡的接触,耳根一下子红了。

      “呵呵,两个人的感情还是那么好。”方母在一旁看着,笑道,“小休醒了我就放心了……牧凡,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唐牧凡微微点了一下头。

      之后方母又拉着方休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方休表现出疲惫的样子,方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唐牧凡送完方母,回来盯着方休喝汤。方休咬着勺子含糊地说:“我不喜欢喝鱼汤。”

      唐牧凡冷着脸说:“听话。”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早点好了才好出国。”

      “出国干嘛?”方休觉得自己好像刚从国外回来。

      “结婚。”

      ……

      病房里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下的声音都能听到,方休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汤勺磕在保温壶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叮”的一声。

      隔了好一会儿,方休小心翼翼地确认:“你说什么?”

      “我们要结婚。”唐牧凡拾起掉在地上的汤匙,又擦了擦方休的嘴角,开口:“车祸后遗症会导致你忘记一些事情……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稳定人心的魔力,让人听了昏昏沉沉的,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恩……”方休轻轻应了一声。至少,先把忘掉的事情都想起来。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

      接下来的几天,方休过上了极其规律的日子——早上十点醒过来,放空大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十一点半,唐牧凡会过来和他一起吃午餐。这个男人话不多,或者说,他忙到根本没有空说话,能每天来陪他吃饭已经是极限。方休常常看着唐牧凡三两口地吞下工作餐——他的吃相十分优雅,甚至有些贵气,但速度却是惊人的快。

      “呃……”方休找了个档口说,“你不用每天都来的。”

      唐牧凡停下动作:“你不想见我?”

      “也不是……”只是每天面对一个自称要和他结婚而他却完全没有印象的人,这种感觉很……恩……微妙。这话在方休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被说出来,方休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什么,他面对唐牧凡的时候总是有些底气不足。

      “恩。”唐牧凡起身在方休脸上亲了一下,“下班我再过来。”然后匆匆走了。

      方休咬着筷子,然后,一点、一点地滑进了被子里。

      哎……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他叹气。

      咦?

      不对啊……

      他怎么可以亲我啊!

      可是,他说我和他都要结婚了……

      但是我完全没印象啊!

      方休缩在被子里纠结得半死,呼啦一声,被子被掀了开来。

      “又不好好吃饭!”护士小林插着腰恶狠狠地说。

      小林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初见的几天里她很惊讶于方休的淡定。她曾经这样说过:“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病人。”

      “恩?”

      “像你这个年纪的男生,二十岁出头,居然能一直忍受呆在病房里。”

      “是吗?”方休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笑了一声。

      “哎,你看看,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喂,这样跟病人说话很不吉利的。”方休笑着捏了捏小林的脸,心里却莫名地觉得一阵酸楚——即使可以出去,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算上他醒来的那一天,方母只来看过他三次,虽然都有给他带鱼汤,但总是行色匆匆的,还没等方休开口说出院的事就走了。而方父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们生气的事?”方休自语自语。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方母每次来看他都很勉强。

      或许爸妈是生气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是他现在完全不记得了啊。方休有点委屈。

      ……

      一整个下午就这样在和小林的谈话中结束,下午五点,唐牧凡下班,准时出现在病房里。方休观察到小林对唐牧凡似乎有种又爱又怕的情绪——的确,唐牧凡清冷俊美的脸确实很容易得到女性的喜爱,但他的性格又实在太冷淡了一些。

      “在想什么?”唐牧凡牵着方休的手坐下来。

      对牵手这个动作,方休起先是很排斥的,但他生性不会疾言厉色地拒绝人,又加上唐牧凡委实太过强势,所以久而久之,方休也就习惯了。“没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说,“我妈好久没来了。”

      “她最近很忙。”

      “恩,我在想,我是不是哪里惹我爸妈不开心了?呃……例如和你在一起……”

      “没事。”唐牧凡说,“他们很赞成。”

      “为什么?”疑问冲口而出,冲动得连自己都来不及阻止。方休在唐牧凡的视线中坐立不安,想了想,又解释着说,“一般来说,父母都应该强烈反对这样的事情不是吗?”

      唐牧凡沉默着看了方休好一会儿,末了,伸手抱住他,说:“因为他们都很爱你。”他低头吻了吻方休的额头,“同时他们也知道我有多爱你。”

      方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推开唐牧凡转移开话题:“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他发现他每天只是躺在病房里,不需要打针也不需要吃药,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实在没有再住下去的必要。

      “你想什么时候出院都可以。”

      “啊……”没想到唐牧凡答应得这么干脆,方休愣了愣,说,“那就明天吧。”

      “恩。”唐牧凡示意方休躺下,待为他盖好被子后说,“明天下班后我带你回家。”

      方休没有应声,在唐牧凡彷如带有魔力的手的轻拍诱哄下,他陷入了沉沉的梦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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