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砸花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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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年级？”
“……2年A组。”对上真田看来的目光，我强制镇定地推了推眼镜，口中无比平静地回答，但那声音有着我自己也听不出的抖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真田，这么近距离地听到他的声音，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我曾经想过在他值勤的时候，用迟到的借口故意和他靠近、说话，但是，比起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宁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名字。”
果然，不知道我呢，明明就在同一个班级，明明幸村就知道我的名字……
“名字。”
相同的话再一次响起，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当着真田的面发起了呆，脸腾地涨红。感觉到脸上传来的热度，我羞赧地别过头假装被对面的围墙吸引了注意力，一边很小声地回答自己的名字。下一刻，落笔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没有转回头，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对面的围墙。
“下次注意，你可以走了。”
自始至终，真田的声音都保持在一个声调，一个温度。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转头对他弯身点了下头，然后低着头跑开了。一直到教学楼的楼底，我才停下脚步。
靠着墙壁，我整个人瘫在上面大口地喘气，一边用手猛拍自己的脸额。拍了一下，我感觉手心湿漉漉地有些不对劲，摊开一看，发现上面全是汗。看着自己的手心，我苦笑地扯了扯嘴角，随即从背包内取出纸巾。脸上的温度，倒是因为这个发现而慢慢降了下来。
回到班级，老师对于我的迟到没说什么就让我回座位上课了。打开课本，看着黑板上的字，我木然地拿出笔记记下笔记。几分钟之后，我从窗外看到真田走过的身影，忙把桌上的课本竖起，头低得低低的。
“打扰了。”
“请进。”
过了一会，听到真田入座的声音，我轻轻放下课本。也许，真田不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只是他那样的性格，习惯了这么一板一眼，并不会因为认识就减下一个或两个步骤。而这一节课，我因为第一次和真田面对面的说了话，脑袋里重复的一直都是校门口的画面，因此，老师说了什么内容，我完全没有听进去。
“牧野桑。”下课后，同班的宣传委员冢本绘理走到了我的桌边。
我抬起头，“有什么事吗，冢本桑？”
“我记得你是美术部的成员，对吧？”见我点头，她又继续接道，“这一期的黑板报，图画方面，我想请你帮忙画一下，拜托了。”
我沉吟了一会，点头应了下来，问：“什么时候？”
“谢谢。”看我答应，冢本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随即把手上的稿纸摊开放到我桌上，一边指着上面的文字，一边对我解释：“牧野桑，这期的主题是‘迎新’，文章方面我已经排好了，剩下的几个地方就要麻烦你把画填上。你可以慢慢想，我们会先把文章排上去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被空出的地方只有两三处，便点了点，“我知道了。”
随后，冢本又对我说了一些其他的注意点，只是说完之后，她没有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冢本桑？”
“那个，到时候轮到我们班负责校内的黑板报时，我还可以麻烦牧野桑帮忙画图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分明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忐忑。
“可以。”
“太好了，谢谢你，牧野桑。”她抓着我的手，道了声谢谢又忙不迭地松手，然后转身快步走开。我莫名地看着她这一连串动作，接着拿出手机转回头，又看了看周围才小心地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发现自己脸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后，我默默地把视线移回到稿纸上。
到了下午的部活，我一如既往地前往旧图书馆报道。倚在窗边，我目光专注地望着网球场上某个指导后辈练习的身影，手上随意地捧着一本书。看着那道身影，我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而手上的书则半天也没翻动一页。
倏地，在我出神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开始震动。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提示，我想起了班上的黑板报。于是，我收拾东西回了教室。
这个时候，教室内空无一人，安静地只有风吹起的响声。
走上讲台，我取出放在里面的粉笔盒，又拿了台上的黑板擦，转身来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因为冢本在邀请我之前就已经带人在黑板上书写稿纸上的文章，所以，黑板上留下的空间差不多都是我要画的画。
看了看黑板上的排版，我随手拖了张椅子站了上去。单手托着粉笔盒，我默想着午间构思好的图画，抬手开始画了起来。
“牧野桑，现在已经很晚了，黑板报的话，明天也可以继续。”
恍若春风般应该暖人的声音听在我耳中却犹如一道夏日中的惊雷，于是，我转过头去看他的时候，手中的粉笔盒不幸从手中脱落掉到了那人的头上。接着，一只只颜色各异的粉笔从他的头顶滑落，或扫过脸额或扫过肩膀或扫过身前的衣服，最终跌断在地上。而对方的脸，也因为被堆积在粉笔盒内的粉末洒到，瞬间花了脸。
我惊呆地看着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意外，更没有想到运动神经应该很好的幸村竟然没能避开。刹那间，我只觉得双耳像是失聪了一样，耳边尽是“轰轰”的雷鸣声，眼睛也跟着同调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过了一会，我看到一块手帕出现在幸村手上，立刻缓过神并跳下椅子，然后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帕子。
“幸，幸村君，对不起，对不起……”我颤抖着手给他擦脸，一边一个劲地向他道歉。
“没关系，牧野桑不用在意。不过是个意外，擦干净就好了。”对于我的道歉，幸村没有开口责备我，也没有伸出手拿回我手上的帕子，而是放柔声音安慰我。
但是，现在的我只想努力把他的脸擦干净，完全过滤了他的安慰声。
擦了一会，我发现手帕没能擦净他的脸，反而把他的脸和衣服擦得更花了，于是我又开始新一轮的道歉，心中更是羞愧得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团空气消失在他面前。
“幸村君，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擦干净的，你等等，我马上就回来。”匆匆扔下一句，我跑出教室奔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打湿完手帕回来，幸村仍旧保持着花脸，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脸上也不见什么懊恼或是尴尬不自在的表情，淡定温和得让我无地自容。不由地，我放轻了脚步声，稍稍平复后再向他走了过去。看我回来，幸村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包含了某种安抚的奇效，令我心头一安。
只是，就因为他的眼中没有对我的半分负面情绪，所以，拿不出底气和他对视的我，在下一刻仓皇地低下了头。然后，我发现散落在地上的断粉笔早已消失无踪。疑惑地抬起，我在他身后的桌上看到了熟悉的粉笔盒，里面装满了断粉笔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只能重复道歉。“那个，谢谢。”这个人，其实是温柔的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
随着温和的尾音落下，纤长的手伸直在我面前。我恍惚地看着那只节骨分明的手，顺着手臂往上移，是幸村平静带有微笑的花脸，下意识地，我把还在滴水的手帕放回到他的手上，口中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听到我又开始说对不起，幸村忽而笑出了声，浅浅的，很悦耳。“牧野桑，道歉的话，只要足够诚意，一次就够了。”
“但是……”
“我收下了。”说话的同时，幸村已经把脸擦干净了。“牧野桑是坐公车回家的吧？那还是明天再继续画吧，过了时间，只能等晚间车了。”
把他弄成那幅狼狈样，我哪好意思再拒绝他说的提议，当下点头，然后乖乖地去收拾书包，最后，跟在他身后老老实实地走出了教室的门。
走出教学楼，真田和柳款款走来的画面落入眼中，我猛地僵住脚步，随即绕到幸村面前，对他九十度鞠躬，“幸村君，今天承蒙你的照顾，非常感谢。”
“牧野桑……”
“那么，我先走一步，明天见。”眼看着真田他们离这边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忙截下幸村的话，一口气说完告别词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走开了。
“明天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砸花的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