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2011》杜子虚

2、床头灯

　　新家距离单位有些远，晚上八点叶陶才到家。开门就闻见呼呼的香气，他顿时惊喜道，“哥，是馅饼！”

　　霍仁从厨房出来，笑道：“快去洗爪子。”

　　叶陶行动飞快。霍仁烙的馅饼他最喜欢，前段时间霍仁工作忙，已经很久没吃到。捡起一个三两口就吞下去，随后第二个也迅速消灭。直到第三个，他才开始仔细品尝，对霍仁觍颜笑道：“哥，真好吃。”

　　馅饼面皮金黄酥软，里面韭菜鸡蛋陷也是叶陶最爱。霍仁做的不多不少，才没让叶陶吃撑。

　　洗过澡，叶陶裹着被子邪恶的倾听浴室的水声。霍仁洗出来见他这副小流氓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却啪的关掉了床头灯。

　　床头灯是两人约定的暗号，灭掉灯，是说霍仁今天不想？

　　黑暗中霍仁把他压在身下，咬住耳朵说：“虽然习惯亮灯，但黑着来一回应该也不错。”

　　黑着来，嗯，确实也挺好。叶陶起夜时脸红红的想。

　　卫生间有面大镜子正对着床，虽然远，但叶陶觉得有些吓人。晚上镜子里的影像同白天总是不太一样，他胆小，熄了灯一般不敢去看镜子，睡前总要关上卫生间门。

　　关门时却撇到镜中有两个人影。壮起胆再看，镜中只有他一个，虚惊一场。舒口气关门转身，却听到一声闷响，好像自己的背撞到了那门一般。

　　不是他自己的背。有冰凉的手从后面揽住叶陶的脖子，叶陶背上有个人躬身扒着，在叶陶转身时撞到了卫生间门。

　　叶陶头脑一白，大叫声“哥”就失去了意识。

　　温暖的阳光照进来，叶陶睁开眼睛。厨房传来霍仁做早饭的声音。

　　昨晚那或许只是个噩梦。叶陶想。他手上破了个小口子，不过这事平时也常见。现在是温暖平静的冬日清晨，一切都很正常。况且霍仁在，有恶鬼他也不怕。

　　这天叶陶下班早，回到家霍仁正在和面。见他进门，便笑道：“今天吃馅饼。”

　　叶陶嘿嘿一乐：“难得你肯连着做两天。”

　　霍仁有些奇怪：“连着两天？”

　　叶陶继续乐：“我巴不得你每天做。”

　　霍仁转过身继续专心和面，“就知道你馋。”

　　饭后叶陶在客厅削苹果，霍仁拿铅笔在日历上画圈。叶陶本以为他有什么日子标注，抬眼却发现他圈得是昨天和今天。

　　“逝者已矣，”他笑着把一个苹果递给霍仁，开始削自己的那个，“圈它做什么？”

　　“闲在家记性不好。”

　　叶陶手一抖，锋利的水果刀划过指尖。霍仁立刻放下铅笔和苹果拉起他的手，见殷红的血珠从伤口渗出来，皱皱眉，把叶陶手指含进了嘴里。

　　伤口很小，叶陶被这样含着不放，很快面红耳赤。霍仁含住是心疼，再吮两口其实是故意，见挑逗成功，故意立刻转化成善解人意。

　　半夜叶陶又醒来，发现霍仁不在身边。厨房传来滴答的水声，水龙头没有关严。

　　睡前没顾得上检查，叶陶想，腰好酸，霍仁会顺手关的。

　　可是水滴声一直没有停。厨房或者卫生间的水池都是白瓷的，仔细听却发现这水滴声没有那么脆，倒像是在用杯子接水。

　　霍仁回到床上时，叶陶迷迷糊糊的问，“是饮水机？”

　　“嗯，接点水喝。”

　　叶陶不满：“接喝水怎么一滴一滴的啊，半夜里怪吓人的。你想想那个把水滴声当成流血吓死的人。”

　　“慢慢喝，来才得长久。”霍仁安抚道，“快睡吧，明天你还上班。”

　　叶陶困得厉害，咕哝两声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起，霍仁在厨房做早饭。叶陶洗漱好来到客厅，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坏心。

　　他悄悄拿橡皮把霍仁昨晚在日历上画得两个圈擦掉了。霍仁休假会记不清日期这点小迷糊，让他觉得很可爱。

　　叶陶晚上下班时肚子已经很饿，霍仁从厨房探出头来说，今天吃馅饼。

　　“馅饼？”叶陶问，“韭菜鸡蛋的？”

　　霍仁在厨房答道：“你不是总吵着要吃？”

　　叶陶沉默下来，去卧室打手机给霍仁的搭档。

　　“你们上次任务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叶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家霍仁这两天很不对劲。”

　　“叶陶，”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我也很难接受霍仁的死……”

　　啪嗒。

　　卧室床头灯被熄灭。霍仁走进来，“谁的电话？”

　　叶陶转身冲到卧室卫生间，锁上门，又哆嗦着把防盗锁链挂上。门另一端开始撞击，随后锁门的插销被拨开，门被撞开十公分宽的缝隙，才被防盗锁链挂住。

　　霍仁在门后说，“陶陶快吃饭吧，我也饿了。”

　　叶陶浑身颤斗。他不相信霍仁会死，可是真的霍仁不会连续三天做馅饼吃。他掏出手机，却没拨通电话就抱着马桶呕吐起来。有恶鬼假扮成霍仁，三天了，自己吃他做的饭，同他肌肤相亲。

　　胃里吐不出什么东西，可是干呕无法停止。直到他脸颊开始刺痛。

　　乌黑的长指甲从门缝里伸过来划上他的脸。门后霍仁声音温和：“陶陶，我的记忆只到死的那天。我还以为这是我第一天醒来，想做馅饼给你吃。我也不知道你是忘记我死了还是不肯承认。是你用血救了我。心上人的鲜血，能让我在清晨醒来，维持一天。”

　　那指甲又伸长，抵在叶陶的胸口。“我不知道我昨天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今天觉得，如果不能陪你留下来，我宁愿带你一起走。”

　　五根指甲伸长戳破叶陶的衣服，霍仁最后问道：“陶陶，你后悔么？”

　　叶陶是冻醒的。霍仁躺在新家的床上，死去还不到一天。

　　那三天吃馅饼的轮回不过是个梦，他现在尚未救醒霍仁。

　　叶陶划开手指，把鲜血喂进霍仁嘴里。

　　明天早上霍仁就会复活醒来。再远的将来叶陶也没有概念。

　　叶陶关掉床头灯，吻上了霍仁冰冷的唇。梦里的一切他记得清清楚楚，却并不害怕。

　　“哥，我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