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〇四章：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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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岚没有回家吃饭。
小白一个人靠在沙发与墙壁间的角落，双手抱膝，静静看着前方。
书房里的电脑已经呈现待机画面，没有人拯救的鼠标仍在半空做着回旋运动。
就像钟摆。
她将自己的头埋入双膝，那里面漫布着混沌的杂乱。
梁清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凌乱的月魄，角落里的少女。
她忽然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撞了撞，一阵闷痛蔓延开。
梁清岚走到小白面前：“小白？”
“……”小白没有抬头，梁清岚正待蹲下身安慰，一双手，陡然将自己抱住。
拖住自己的力道极大，梁清岚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陷入那个温暖的怀抱。小白的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在自己脖颈处温热的呼吸。
“……小白？”梁清岚有些不确定地叫。
小白的手收得更紧，仿佛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人，死也不愿放开。
“……怎么了？”梁清岚问道，话音因为刻意的压低，显得莫名魅惑。
小白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周遭冰冷的月色淌到发上，漆黑的发丝，边缘处泛起层金属质感的银白，连那双漆黑的凤目，似乎也带出几许浅银。
正在梁清岚以为小白不会说话时，小白突然开口：“我不知道，清……”
那是种从来没有过的无助语气。尽管小白在大多时候都显示出种与年龄不符合的天真无邪，但真正的无措无助，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梁清岚下意识也伸手抱住对方。她忽然有种邪念，想要和小白这样抱下去，一直一直，直到两人死去化作化石，都不要分开。
小白说：“我不知道……清……”
梁清岚觉得这样的语气叫得自己胸口里的东西直颤，然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能等对方缓过气来，再缓缓吐露给自己听。
小白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股莫名的悲伤，那悲伤蔓延开来，就像透心凉的潭水，浇湿身体，浸透灵魂，表面上还浮着层薄霜。
梁清岚听到对方开始说：“我做了个梦……很可怕……”
“嗯……”梁清岚开始有意识地轻拍对方背脊，似乎这样，可以减缓抱着自己人的颤抖。
并且显而易见的，这是有效的。
小白的颤抖趋于停止：“很可怕……天很黑，还有个洞……有人在说话……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她说，她要我，她，活下去，我，让我活下去……”
梁清岚又嗯了声，示意自己正在听。
——包括小白和梁清岚，两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几乎是小白在遇上梁清岚过后说过的最长也最正确的一段话。而这段话还在继续延长。
“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谁……”小白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梁清岚几乎以为对方要哭了，然而那咸涩冰凉的液体，却始终没有渗透下来。
小白继续说：“我……我该怎么办……清……我……”
梁清岚拍着对方的背脊：“傻孩子，你都说了那是个梦了，梦有什么可怕的，那只是你想太多的产物罢了。”
小白却拼命摇头，她轻轻松开梁清岚，接着握起对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直直放在胸口。
隔着睡衣，梁清岚清楚地感觉到手底下的搏动。
“可是……”小白望着她，玄夜般的凤目，罩了浓重的痛楚，“可是，这里，很痛……”
梁清岚呆住，半晌，才缓缓道：“傻孩子，那是个梦，睡觉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小白抿唇，刚想再开口，一声惊天动地的咕咚声响彻客厅。
梁清岚忽然觉得银月下的悲伤美人图被彻底破坏。她嘴角微微抽搐，隔了半晌才稳住自己没有对这个刚刚才悲恸过的少女吼出声来。她尽量放低自己的嗓门，也使声音尽量柔软：“小白，你，还没吃晚饭？”
小白表情无辜：“还，还没有。”
那抹奇异的疼痛还未从眼底淡去，映着月魄，此时的她，有种莫名脆弱的美。
梁清岚低叹一声：“……我去给你热。”
小白眼底的疼痛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惊喜：天知道清有多久没有下过厨了！想起对方一手绝佳厨艺，小白立即化身小狗，直甩着尾巴老老实实跟在梁饲主身后，就差没有将凤目换成圆眼，黑瞳瞪成两颗珍珠。
很显然，小白小狗没有意识到此热非做。热的意思，只是将冰箱里的外卖热好。
然后很快的，小白理解了何为热。
饭桌上，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清岚：“清……”
梁清岚双手撑住下巴：“嗯？”
小白英雄气短地扒了口饭，耷拉着嘴角：“……没什么。”
梁清岚挑眉而笑：“周末给你做顿饭吧。”
“嗯？”两眼立刻晶亮。
梁清岚失笑：“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就差背后有条尾巴在甩了。
小白说：“清最好！小白最喜欢清！”
梁清岚嘴角一抽，刚才蔓延过来的温柔终于有崩坏的趋势。其实小白的话很正常，至少自己这三年已经听了不下三千遍，问题在于，此时此刻，还有对面的人，都不大正常。
梁清岚终是叹息，脑海里浮起的却是刚才小白难得的无措。她等对方吃完过后点点对方的鼻子：“好了，去睡吧。”
小白一呆，眉头再度蹙起，漆黑的凤目，里面带着抹犹疑。
梁清岚脑袋里轰隆一声，她忽然想起一句著名的话：
两个人谈恋爱，先爱上的就输了。
于是注定输家的梁同学在悲剧的微笑下直接缴械投降道：“你今天睡我房间吧。”
小白双手高举，如同关了十数年终于解放的囚犯，一脸灿烂地冲进了主卧。
看着她的背影，梁清岚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额头青筋起了又消消了又起。大小姐在毕业后破天荒第一次骂了句粗口：“妈的，上辈子欠你了！”
言罢，昂首挺胸往厨房走去，优雅高贵的步子迈着，浑然是去参加宴会而不是下至厨房。
等到梁清岚解决完厨房里的碗筷锅盆往卧室转移的时候，卧室的灯还没有关。
昏暗的光照亮小白的半张脸，凤目削唇，挺直的鼻梁在白皙的面上投射下层剪影。
门口的梁清岚有些愣住，这样子看过去的小白，如同古代的神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而冰冷。
梁清岚走到床边。
“睡不着？”她低声问。
小白回过神，声音有种奇妙的喑哑：“嗯。”
“还在想那个梦？”梁清岚脱鞋上床，边替旁边的小白掖了掖被角。
小白靠着床头：“……嗯。”
梁清岚摸摸对方的发丝，柔滑的发丝缠绕在指间，她不由在心里感慨对方没有去拍洗发水广告真是太过可惜，思及此却又有种隐秘的欢喜，梁清岚的嘴角勾出抹柔和的弧度：这样独占的感觉，真不错。
旁边的小白显然没有意识到枕边人的花花肠子，只自顾自看着天花板，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安静的夜晚，卧室里的两人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梁清岚觉得有什么热腾腾的东西从旁侧传来，脖颈处毛茸茸一团。
她心跳漏了两拍：“小白？”
脖颈处传来糯糯地一句嗯。
梁清岚感觉到对方的手搂在自己腰上。
很暧昧的姿势，就算是亲姐妹，这样的姿势在这样的年龄也绝少见到。
梁清岚觉得一股热流从胸腹间蔓延开，连带着还有剧烈跳动的心脏。小鹿般乱撞的心要脱出身体的束缚，那日的感觉又一次浮在心头——怀春少女和初恋情人的第一次拥抱。
大脑一片空白，她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世界在面前似乎成了黑色的剪影，虚幻无比。
小白说：“清，怎么了？”她注意到自己手里身体的莫名僵硬。
梁清岚终于反应过来，放松身体的同时伸出手再次拍拍对方的背脊：“没事没事，快睡吧。”
小白点点头，凤目缓缓阖上。
梁清岚眼底掠过丝柔和，她伸出手，然后，悄悄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 ……
小白看到一片混沌的黑暗。黑暗里，只有一个圆形的物体在发出火红色的光。
那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源。
小白想要伸手去触碰，然而身体仿佛被什么给黏住，怎么也无法动弹。
那是个诡异的世界，以至于当小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另一个声音时，并不觉得惊讶。
“哈，看样子就要成功了。”
小白努力睁眼想去望，但目之所及，除了那团火红色，就只有一片玄黑。
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波动，那波动从外界而来，晃动间要将整个空间都搅得粉碎。小白觉得面前的黑暗突然动荡起来，黑暗动荡着，又像在拼命抗拒着什么。小白怔怔地看着自己离那团火红色的圆形物体愈发远去，等到再回头，已经对上一张笑脸。
那是个女人的脸，极美，但是……从腰部以下，却是诡异的蛇身。
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莫名觉得那人看上去极为亲切。
女人微笑：“傻孩子。”紧接着，小白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撞了撞，回头一看。
一片火红。
她讷讷地看着对方，只觉得那团火红大概就是刚才的空间里唯一存在的光源。
对方也在注视她。
女人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是风里希。”
小白自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风里希是何许人，就听到她又说了四个字：
“白矖，腾蛇。”
小白僵住，旁边火红色宛若燃烧般的眸瞳静静看过来，眼底埋藏的尽皆高傲。
——白矖，腾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〇四章：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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