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四月卷·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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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的回归，如同一个小型风暴一样在东京综合病院引起一番波动。
很多人都以为，忍足没那么容易回来的，毕竟他得罪了他的上司——心外科的掌权者，按以往的例子，一般都是直到合约到期都没有办法回来。而忍足却在短短3个月就回来了，而且还是理事会直接下达指令让他调回来，接手其中一位理事孙子的病历——扩张性心肌病，而且还是终末期，一个年仅7岁的小男孩。
抱着一叠资料从会议室出来，忍足刚刚和院长还有理事长以及那位孙子是病患的九重理事和准备提前退休的儿玉医生，大概地谈了一下病患的情况，和一些相关的事项。
就在走廊上，碰到了西野寺主任和神宫司。
这两人的脸色有点难看，忍足能够那么快回来，当初将他赶走的两人脸色怎么会好呢。而且这次九重理事孙子的病历，理事表明了不让西野寺和神宫司插手，本来还准备直接送国外或从国外请医生过来的，院长推荐了忍足。西野寺破天荒地没有反对——他作为心外科的主任，如果他要反对也不是完全没效果，只有心底清的人知道，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不过更让西野寺和神宫司脸色难看的还有其他的事情，例如，神宫司在十月份的时候做的Batista手术，一个失败了的手术。这也是九重理事不让神宫司接手的最大原因。
三人都没有打招呼，脸色难看的二人自然不会和忍足打招呼了，而忍足也没有必要去自招不喜。但是，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忍足勾起了嘴角。
恐怕，让西野寺主任更加头疼的已经快要浮上水面了，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应对呢。
他什么都知道，到底谁在算计谁，还说不定呢。
“就是说，你这次被调回来，是有个很难的手术等着你了。”女生用叉子轻轻地在餐盘边沿敲了敲，对坐在对面的年轻医生说。
晚餐，忍足约了华谷夏初一起吃，大概地说了一下自己被调回来的任务，还有那个左心室减容手术的事情。
“嗯，神宫司不久前才做了同样的手术，不过他失败了。”幸好，当初坚决反对神宫司给华谷夏初动手术，不然，现在他的小豹子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忍足眼镜底下深邃的眼眸眯了眯，但目光对上对面的女生，瞬间柔和了几分。接着，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以前也没做过这样的手术，也不知道院长他们怎么大胆推荐我。如果我失败了，大概会很麻烦。”西野寺主任大概就是把他推出来做待定的羔羊吧，如果忍足手术失败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大损失，而忍足，被赶出东京综合病院是肯定的事情，被逐出日本医学界也有可能。这个手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而且，那个生病的孩子，忍足对那孩子的眼神印象很深刻，他想活下去。
“你没信心？”见忍足的脸色有些凝重，华谷夏初微微蹙眉，从忍足的话之中，不难听出，这就像一个陷阱，进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全身而退。
“我打算联系朝田医生，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之前听他说了一些关于Batista手术的事情，那个时候已经在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参与这个手术，没想到现在第一次就成了主刀。我会尽一切可能，为这次手术做最完善的准备。”
女生不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男人说着。
“撇开其他事情，那个孩子，我想救他。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想救那个孩子。”
华谷夏初看到了，忍足眼底温暖的光，她知道，那是作为一个医生真心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病人的生命负责的决心。让她感觉，这样的他，特别的帅，特别的有魅力。
“突然觉得，这样的侑士，其实挺帅的。”
女生没头没尾的一句赞美，让她的老男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夏初宝贝现在才发现？被我迷住了吧？”
“哟，狼尾巴翘起来了，臭美。”
“……”
接下来的日子里，忍足忙碌了起来。为了为将要进行的Batista手术做最充足的准备，查找资料，联系朝田以及他介绍的那个可以说是他徒弟的伊集院登请教他们，研究他们做手术时的录像，自己用模型和猪心练习……忙碌得仿佛又回到了准备为华谷夏初动手术之前的那段日子。
除了，他没有每晚在医院留宿之外。如果不用值夜班，他会把一些工作带回家去做。
至于华谷夏初，偶尔会去忍足的公寓留宿，他在工作，她在一旁翻翻书上上网，有时候还会一时兴起去翻他的书，虽然自己是文科生，也不至于看得一头雾水。
手术的当天，忍足如往常一样的起床，梳洗换衣服，仿佛今天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手术的人并不是他一样。或许，他今日的理智从容，是自身的历练，也是时间的积累。他明白越是应该紧张的时候，反而越是应该冷静。
对着穿衣镜打好领带，一转身，忍足便看到原本还在睡觉的华谷夏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有些睡眼惺忪，身上的睡衣皱皱的。她在他的公寓里都有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一个星期会留宿一两次，还是没有搬过来和他同居，而她的理由是她不会做饭，而且他经常要值夜班。
就在忍足柔和的目光下，女生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向他。
“又不穿鞋子。”忍足皱了皱眉，低声呵斥。已经是初冬，可是华谷夏初的这个坏习惯还是没改过。
华谷夏初吐了吐舌，刚起床还带着起床气，有些迷糊，直接走过去就抱住比她早起床的某人，将自己埋进他怀里。
“你不是早上没课吗，不继续睡？”抱住怀里疑似撒娇的小豹子，忍足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短发。
女生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表示还要继续睡还是不睡。但她开口的话，让她抱着的男人心头一暖，“手术加油，侑士。”说着，还抬起手勾着男人的脖子让他低下头，踮着脚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一个包含着祝福之意的亲吻。不管是那个小孩子的生命或者是他的前途，她都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平安。
男人的轻笑声在卧室里响起，没有应声，只是用力地抱住女生。
手术很顺利，忍足第一次做Batista手术就成功的消息轰动了整一个东京综合病院。
手术的过程被录了下来，同时也是对着会议室直播的，这个年轻的心外科医生手术中的从容冷静，以及行动的果断准确，折服了所有在看直播的理事和各科的主任副主任。不过，和推荐忍足的院长等人的赞赏和欣慰相比，在场看直播的西野寺主任和得知后的神宫司两人的脸如同锅底一样。
神宫司在不久前的Batista手术的失败，忍足的成功大大地刺激和打击了他。他认为这是忍足的运气好，就如同以前忍足被前主任看重时他认为忍足是沾了父亲的光一样，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医术不如忍足。但事实如何，却是轮不到他不认。
而西野寺主任原以为忍足会失败的，到时候就可以将责任推给他，让九重理事愤怒地毁了忍足。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忍足的成功，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来，已经威胁到他的掌权了。这个人，一定要除掉。
但不容西野寺和神宫司再有什么动作，他们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心外科主任诊断错误，病患惨死手术台上”，“误诊开刀，病患死亡，医生无责？”，类似的标题登上各大报刊的头条，甚至连记者电视台播报员都来医院采访。
一个医疗纠纷的旋风席卷而来，让东京综合病院上至理事院长下至护士清洁工都人心惶惶。
而这次医疗纠纷的主角是心外科的掌权者西野寺主任以及神宫司医生，一个是手术的主诊医生兼主刀，一个是副手。
两人被卷入一宗医疗事故纠纷之中，并且不知为何牵连出不少关于两人的黑幕，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两人被停职接受委员会和警察的调查。这个时候，医院是不可能会出面保他们的，只要指控属实，恐怕他们的下场不容乐观。
事件的大概是，西野寺主任接收的一个病患，因为他的错误诊断，当手术进行的时候才发现误诊，但他的自负自傲以及为了掩饰，明知道是错了还要继续手术，神宫司也一样，结果病患死在了手术台上。当时参与了这次手术的护士和理工医生等人都被威胁封嘴，但事件还是曝光了。医生的态度不明，让原本就质疑这次手术失败的病患家属坚持追查，不放过一丝蛛丝马迹，要追究到底，于是便闹到了今天。
法院开庭审判的当天，那些被威胁的医护人员会出庭提供证词是西野寺和神宫司两人意料中的事情，但忍足的出现，让他们都愣了眼。
在法庭上，忍足合作地对在场的众人解说了死亡病患的病历和检查报告，详细明确地指出了病患的情况以及手术过程中要注意的事项等等，为法官和陪审团提供医学方面的信息。
当他的目光和西野寺二人对上时，只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推了推鼻梁上儒雅的眼镜。
他不过是，一直关注着西野寺和神宫司的动态，在那个医疗事故发生之后，研究了小泽偷偷给他的信息，联系了病患家属，推测出始末。后来查出，事实却是如他所料的那样。知道了真相的病患家属十分悲愤，而他忍足知道，如果不用一点手段，病患家属就算悲愤也是无用的，最终还是会被压了下去，不了了之。所以他和病患家属还有在东京综合病院里的一些内应——他们都是看不惯西野寺主任和神宫司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医护人员，他们厌恶这样的草菅人命和幕后的黑暗。他们一步一步地设计着，收集证据，说服当时参与了手术愧疚不安的医护人员，于是好戏的序幕拉开了。
忍足承认，这其中有些私人恩怨的因素，但更大的原因是，他不能容忍西野寺和神宫司。他们的自负自傲还有贪婪，害了那些抱着生存希望来求治的病患，以及他们对那些真心为病患着想的医护人员的打压。想想这个手术中死去的那个中年女人，那些爱她的家人，她还没上完国小的幼子；想想那个等待着换心手术却被神宫司将原本给他的那颗心脏给了他人而夭折的小孩，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已……想想那些渴望着生存，渴望着留在这个世界的人，他无法原谅西野寺和神宫司这等不重视他们生命的医生。
华谷夏初继大半年前捡了熊太郎小姐之后，在12月的时候又捡了2只被遗弃在小巷口的小奶猫。一只在后背有着一块被华谷夏初笑是“八爪鱼”的灰色斑纹尾巴也是灰色的，另一只是折尾的小三花，两只瘦弱的小猫在寒冬之中依偎着缩成一团窝在纸箱的角落。
当华谷夏初停下来看它们的时候，两只小奶猫微微颤抖着，叫声小，还带上了微微的颤音。
其中一只小奶猫去蹭华谷夏初手的时候，她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她决定收养它们，养在当时和她一起的忍足家里。
理由是，熊太郎小姐会太兴奋吓坏小奶猫的……这是华谷夏初想起之前一次去遛狗的时候，熊太郎小姐看到别人家的猫那打了鸡血的傻样，就算是想要去和人家猫咪玩，但猫咪似乎不太想理你啊……
去宠物医院做了检查和免疫等一切事项完成了以后，两只小奶猫被接回家了。
忍足的公寓可以养宠物，但这是他住在这里首次家里有宠物的，而且还是两只弱小的小奶猫。
他堂堂一个年轻有为的心外科医生竟然沦落到要去训练小奶猫用猫砂帮它们清理喂食的地步……而且那两只不怕生的小奶猫明明走路都还没走稳就已经在家里到处探险，他还要像和它们捉迷藏一样去把它们找出来……
不过因为多了两只小奶猫，华谷夏初每天中午都会上来喂猫，晚上留宿的次数也多了。
渐渐的，在忍足公寓里属于华谷夏初的东西越来越齐全。她的衣服霸占了他的半个衣柜，忍足体贴地为她添置的化妆台上也放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和她喜欢收集的香水，他的书架上也多了她的书……多了两只宠物，多了不少女性的东西，虽然她还没有完全地搬进来，但忍足已经感觉到，没有从前的空旷孤独，自己的家在一点一点地完整着。
十二月下旬，室外冷得很，室内有暖气倒是暖呼呼的。
原本无聊地甩着尾巴昏昏欲睡的两只小奶猫听到玄关传来的钥匙开门的声响，纷纷抖了抖耳朵，爬了起来。
灰白的那只叫不知是哥哥还是弟弟，因为背上的灰色斑纹像八爪鱼而被它的女主人取名“小丸子”，另一只小三花叫“糖糖”小姐，因为它粘人得很，又会撒娇。
两只长大了一点的小奶猫屁颠屁颠地跑去玄关，欢迎回家的两位主人。
糖糖小姐一见华谷夏初就凑上去绕着她的脚边蹭着，还附带几声糯糯的“喵喵”叫。让女生忍不住弯腰抱起撒娇的小猫，抱了一只，发现另一只也在看着她，华谷夏初干脆把搭在手上刚脱下的外套丢给身后的忍足，又捞起了小丸子。
“我回来了。”
“喵~”
“喵~”
听着女生和猫咪们的“对话”，忍足忍不住勾起嘴角。自从多了猫咪之后，他家小豹子和他已经算是半同居了，不过，她似乎更加喜欢逗猫……
忍足洗完澡出来，没有戴那副平光眼镜，少两分儒雅多三分魅惑。
在客厅没有找到华谷夏初，而那两只粘人的小奶猫已经回到它们的窝里卷成一团。忍足在书房找到了他的小豹子，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正在打量着他的小提琴。
“怎么了？”走了过去，在女生身边坐下。
“我要听你拉小提琴。”女生直接将手上的小提琴塞给男人。
男人笑了笑，没有推托，将琴架到肩窝和下颌之间，一手拉动琴弓，一手揉着琴弦。优雅的动作底下，每一次拉动琴弓揉动琴弦都化作最美的音符飘荡在空气之中。
他拉的是电影《菊次郎的夏天》里的那首《summer》，在过去了的夏天里，她还没住院之前，他们一起重温了这一部电影，这是他们那时候唯一一起看过的不是恐怖片的电影。平时听惯了钢琴版的，如今听小提琴版的倒又是另一番不同的味道。
华谷夏初一眨也不眨眼地看着忍足闭上眼睛拉小提琴的样子，特别的好看。
让她有点后悔，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任性地将妈妈买给她的小提琴砸了。如果她当时有学会乐器，或许现在可以和他一起合奏。不过，就算没学会也没关系了，听他拉琴就好了。
一曲终，忍足早已经睁开了眼，好笑地看着那个盘着腿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女生。
在一旁的茶几上放下琴和琴弓，忍足伸手揽过他的小豹子，如同讨赏一样在她唇上啄了几下。华谷夏初也没有反抗，还回礼一样在他唇上也啄了一下，之后懒懒地挨着他坐着。
“新年的时候，我想带你回大阪。”
距离新年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如今这一年就要过完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忍足想在新年回大阪老家的时候，也带上华谷夏初，带上他喜欢的女孩子回家。
抬起头看了一下忍足，华谷夏初勾起了嘴角，她没有想过忍足那么快就提出带她回家见家长的。自己的父母他早就见过了，父母对他都算满意，尤其是妈妈。忍足的家人也会喜欢她吗？
没等女生回答，忍足接着说，“我姐姐和小外甥你也见过了，你都不知道我姐姐在我妈妈面前说那次我踩了你隐形眼镜被你凶的事情，我妈妈听了笑个半死，还嚷着要见一见让我吃瘪的你呢。”
现在想来，最初确实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一起，当时他们对于彼此来说不过是各自好友的未婚夫妻的朋友而已。没想过他们会交往，没想过她会是那个让他想要安定下来的人，没想过她会生病而他会为了她忤逆自己的上司……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过。但是现在，他会想很多事情，例如，要带她去哪里吃一顿有新鲜感的晚餐，要在这公寓里为她添置些什么，要怎么哄她真真正正地搬进来……例如，计划一个有她的将来。
“夏初，跟我回家吧，我想让我的家人都见一见你。”抱着女生，贴到她的耳畔说着。
男人的鼻息落在女生的颈上，暖暖的痒痒的，他的声音仿佛能够蛊惑人心一样，她听着，也就点了点头，说，“嗯。”
听到女生的答应，忍足高兴地笑了，亲昵地在她颈上落下几个吻。
华谷夏初微微推开忍足，仰着头看着他，“新的主任和副主任都到了，过了新年之后，你的工作应该没那么忙了吧？”
西野寺和神宫司惨淡落马，新来的主任和副主任都是东大医学院出来的，被理事会从别的医院撬过来。毕竟，以忍足这个年纪当主任或者副主任都是不大可能的，至少他还要再发表多几篇论文过个十年八年爬上这个位置还差不多。新的主任和副主任到来，还有新一批的研修医也准备到来，人手渐渐充足，新的掌权者分配任务也比较合理，忍足的工作重担也渐渐减轻了。
“还好吧，宝贝想怎样了？”忍足抬起手宠溺地揉了揉女生的短发。其实找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朋友也挺好的，至少宠起来特别有感觉。
“既然是这样的话——”女生故作神秘地拖长尾音，微微起身，搂住男人的脖子，贴到他耳边说完整自己的话：
“那找个时间，我们去私奔吧。”
她想要和他去旅行，只有他们两人，去哪里都好。一起去搭车，一起漫步，走累了就要他背着自己走，买各种各样的纪念品，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在他们走过身后的路上留下4行脚印……她想要和他一起，去哪里都好。
在听到女生的话那一瞬，忍足愣了一下，随后自心底涌上来的喜悦感让他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出声来。同时，双臂搂紧女生的腰，莫名带上一分沙哑的声音应着，“好，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笑了，她也笑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去拉斯维加斯行不？”
“为什么要去哪里？”
“因为去了哪里可以直接去领结婚证。”
“滚，给姐滚远一点。”
“啊咧，不要那么绝情嘛。”
“亲爱的，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有，你的手给我收好！”
“呃？轻，轻点，夏初宝贝，轻点，我的耳朵……”
“哼，活该，叫你皮痒！”
“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四月卷·廿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