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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格鲁点津 ...

  •   第二天吃过早饭,苏成初打电话叫来了另一个雇佣的藏族小伙子,因为是淡季,所以苏成初本是给他放假回家的,但是现在苏成初要去当免费导游,便把他叫了回来,与达瓦一起看店。

      在这个季节里,雨崩的其它几个客栈基本都不开业,但是苏成初的待古客栈在雨崩则是个例外,从开业到现在三年多,没有一天歇过业,达瓦也不抱怨,他乐得天天在初初的书房里研究各种书籍。

      交待完各种事项以后,苏成初便带着赵九皓和曹令准备出门,临出门前也不忘了交待达瓦:“我们今天要去东竹林,记得待会儿把那根冰镐拿去擦干净挂上去。”

      达瓦咬着糍粑,懒懒答道:“知道知道,我把自己给忘了也不会忘了这事儿。”

      待古客栈每天早上开门都必将会有一道工序,就是把门廊边挂着的那根磨损有点严重的冰镐拿下来用清水细细擦拭干净,再挂回去。

      每天必做的工序。苏成初在的时候,都会亲力亲为,假如他出门,这个事儿就交给达瓦去办。

      有一次达瓦用水擦拭完冰镐以后,因为别的事情离开了一会儿,回来便忘记把冰镐挂回去。

      隔日苏成初回到客栈,看见冰镐没有挂在门廊边,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

      那也是苏成初对达瓦发的第一次脾气,也是唯一一次,达瓦吓得够呛,也很内疚,所以再也不敢忘记这个事儿了。

      曾经达瓦问过苏成初,干嘛每天都要这样来一遍,那冰镐挂在那里还不如收回来放着好呢。

      苏成初只是微笑,若有所思的望向远处的神山,道:“收起来,那别人不就看不见了吗?”

      达瓦虽然不知道苏成初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
      他的老板,这个温柔爱笑不拘小节的初初,有些事情假如他自己不想讲,那便是用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是不会讲的。

      “大概这根冰镐是初初的很珍贵很难得的宝贝吧,恨不得让每个人看到。”达瓦这么想着,久而久之,他也开始珍惜起这根冰镐来了。

      车上,苏成初边开车边和厚道的曹令又交谈甚欢了起来。
      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位于德钦县奔子栏乡,214国道旁的东竹林寺。

      一路上苏成初便开始为这两人介绍东竹林寺,赵九皓在后座一声不吭或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苏成初不大理会他,只对着曹令一个人讲。

      “这东竹林寺,来德钦必去的藏传佛教寺庙,藏传佛教有四大派,萨迦,宁玛,噶举,格鲁。东竹林就是格鲁派黄教的寺宇。当年那可是供养了十个活佛的宝地呢,现在依然还有四个管事活佛。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如果是10月份,东竹林会有跳神法会,它那的超大型唐卡和觉卧拉康佛像等等各种供养的宝器都会展出。现在估摸是看不到的。”

      说话间,眼看进入奔子栏,苏成初和曹令商议决定吃过午饭后再去游览东竹林寺。

      午饭时,苏成初殷勤的不停往赵九皓碗里夹菜,干辣椒啊,大蒜啊,姜啊,葱啊什么的,嘴巴上还不停念叨着:“九皓兄弟,多吃点,这可是正宗地道的藏族风味。”

      曹令在一旁哈哈大笑:口无遮拦的开玩笑道:“小初初你对咱们家小九弟可真是好啊,要不然嫁过来,曹大哥为你做主嘛。”

      赵九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曹令抹抹嘴巴,装作没看见。

      挨着苏成初耳朵边小声道:“初初,你别介意,九皓因为一些事情心里不舒爽,加上天生一张扑克脸,你可别生气啊。”

      苏成初是那种不怎么记仇,大大咧咧,成天脸上笑不停的人。

      只是想起赵九皓对自己轻蔑的眼神,就会觉得心里不爽,忍不住便想作弄他引起一些骚动,只是昨夜的戏弄调侃没成功,今天的辣椒大蒜战术也没成功。

      苏成初觉得很无奈,这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什么会说出“我们并不陌生”这样的话呢?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认识这个人的,只是自己忘了?
      “那便罪过了。”苏成初心里暗想。

      饭后,苏成初领着两人进了东竹林,找了一个熟识的喇嘛,带着两人去逛。

      “二位跟着这位上师观赏观赏,我那边去寻一个人,失陪一阵。”苏成初每次来东竹林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会去寻一个人,这是他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
      说罢整整衣服往另一边行去。

      转过82根大柱合抱的大经堂,便是众多僧人起居的大片如小型村寨般的后院,苏成初径直朝最深处那红顶木质小屋走去。

      几棵低矮的云杉与不知名的野花环抱着小屋,围与一圈木栅栏,两只白腹锦鸡窝在门前晒太阳,炉烟生香,低沉的咏经声绵绵不绝于耳。

      门没关,屋内一僧人盘腿席地坐在蒲垫上,面前放着黄棉纸抄写的经文,右手轻轻摇着转经筒,左手不停捻着念珠,黄色格鲁僧帽放在身边。

      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框,屋内的僧人抬起来头来对着苏成初微笑。

      苏成初双手合十,尊敬的对僧人微微一拜:“堪布,您好”,也抬起头来微笑着。
      “施主,今年您也来了,进来坐。”僧人说道。
      苏成初也不拘礼,显是和这僧人很熟络,便在僧人对面的蒲垫上盘腿坐了下来。

      堪布起身倒了两碗茶,一碗递给苏成初之后复又坐下。

      “还在那梦里吗?”堪布捻着念珠问道。

      “是的,虽然被你念叨了几年,只是这梦还是依然不卑不亢的来临啊。”苏成初笑着答道。

      堪布:“苏,梦由心生,心结不开,梦便不解。这个道理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苏成初:“我只是在等待。”

      堪布:“这便是你的心结。”

      苏成初:“无欲无求安静的等待,我认为这不是心结。”

      堪布:“等待不是心结,而是为何等待。”

      苏成初:“为何等待,这个答案我非常清楚。”

      堪布:“其实你自己并不知道。”

      苏成初:“那么堪布你知道啰?”

      堪布:“你内心的魔不会让外人知道。”

      苏成初:“你每年都这样说,我内心的魔究竟是什么?”

      堪布:“你比谁都清楚。”

      苏成初:“可我从未见过。”

      堪布:“因为你不想见,不想见的事物即使放在你眼前你也看不见,不想听的话语即使在你耳边呼吼你也会听不见。”

      苏成初:“我知道。”

      堪布:“对,你知道,你只是假装看不见,你的心魔就是一个牢笼,看见了也许将万劫不复。你只是怕而已。”

      苏成初轻轻呢喃:“怕?是吗?我在怕,我知道。”

      心上像被扎了一把刀子一般,每次苏成初来见堪布听他说这一席话,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自己从来都只是在这样的感觉过后再次回复到平常的生活,他不想去想堪布的话,有些莫名的恐惧阻止他去想。

      双手冷汗淋漓,想攒紧,却感觉无力。

      这时,堪布缓缓抬起眼来,对着门口微笑道:“门外的施主,不嫌贫僧此处寒陋,请进来喝杯茶吧。”

      苏成初思绪突然被拉了回来,回头望见门外转出一个人来。一愣,惊道:“赵九皓?”

      赵九皓对着堪布尊敬的行了一个合十礼,淡淡地说:“谢谢大师的好意,我只是走迷了而已。听见熟人的讲话声,便走过来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堪布只是微笑的看着赵九皓离去的身影,然后对苏成初说:“你回去吧,即使你每年都来听我讲,你也无法解了你的心魔。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成初望着堪布,无言以对,站起身来。

      只听堪布若有所思的望着门外,轻轻说道:“你的朋友也有心魔,谁能解了他的心魔?”

      苏成初一愣,赵九皓也有心魔?

      只见堪布说完便闭上眼,缓缓的咏起了经文,不再说话。

      苏成初拍拍裤子,此时多说无用,他只有双手合十行了礼,方才离开,行到门外。

      忽听得屋内轻语吟:“万法本闲人自闹,更从何处觅心安?”

      万法本闲人自闹,更从何处觅心安。苏成初默念着。只是自己让自己烦扰吗?

      跟着赵九皓一路走去,苏成初一面有些忐忑不安的想“他什么时候来到门外的,我和堪布说的话他听去了多少。”

      转到经堂外,曹令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他二人一前一后的摇过来,便兴高采烈的迎上去。
      拍着苏成初的肩膀笑道:“小初初,你跑到哪去寻人了,半天没见你,这九皓也是,去个WC把自己去没了,你们该不会是去哪私会了吧。”

      苏成初有些不自在,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啊,令大哥,我说带你们来玩儿来了,自己丢你们二人在一边,过后一定补偿一定补偿,哈哈。”

      赵九皓只不说话,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

      苏成初望着他,此人也有心魔,和我一样吗?解不开吗?
      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亲近和怜悯,又似乎是在怜悯着自己。

      一路上苏成初又带着曹令和赵九皓去了几处鲜为人知却又风景伟美的地方。
      回到雨崩待古客栈已经晚上10点多,曹令才进客栈就大喊坐车坐得全身酸疼,还是走路舒服,钻进客房不再出来。

      苏成初洗浴完毕,习惯性的打开窗户看向远处的雪山,很轻松的就看见赵九皓又坐在了院子中,也凝望着雪山。

      “你的朋友也有心魔。”他再次想起堪布的话。
      又想到自己,顿时觉得院子里那人亲近却又悲伤,那悲伤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赵九皓。

      遂披了衣服,下楼,坐到赵九皓身边,遥望着雪山。

      赵九皓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理苏成初,也没有拒绝他坐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样无言的坐了一刻钟。

      “我们认识?”苏成初忽然轻轻问道。

      “……不认识。”

      苏成初一愣,不认识为什么会说不陌生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看着赵九皓一副不想讲话的脸,便也不好再继续这个问题。

      又一会儿,苏成初忽然问:“你很喜欢那座雪山吗?”

      “……。”赵九皓不答。

      苏成初微笑道:“我也很喜欢那座雪山,每天都会想要看着他,总觉得自己只要看着他就可以解开心魔一样。堪布说你也有心魔。你有吗?也是看着这座雪山便会释怀一些吗?”

      赵九皓回过头来看着苏成初微笑凝望雪山的眼神。

      突然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心魔,还有你可以不那么笑吗?你知道你那样笑的样子,在我看起来好假。”

      苏成初因这突来的质问有些愣住了,笑容很假?我的此刻的笑容很假吗?似乎被戳中软肋一般。身体某个部分痛。

      呆呆的看着赵九皓冰冷的双眼,一会儿复又微笑起来,只是这次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苦涩。

      “是啊,很假,我知道的。”他心里暗暗道,可是却被眼前这个人看出了他的伪装。

      赵九皓见苏成初不说话,生硬的扭过头不再看他。

      眼前的人太冷漠,语言和视线却像刀片一般,从昨天初次见面便如此。

      他说自己和他并不陌生,他说自己的笑容很假,自己却不能反驳,堪布说他也有心魔,自己却竟然觉得亲近与悲伤。

      苏成初此刻莫名的觉得自己很想跟他讲一个故事,虽然自己并不喜欢他,但是自己此刻却想要述说,仅仅是因为从未有人说过自己笑容假,从未有人让他怜悯着他同时怜悯着自己。

      多年未曾述说的事情,仅仅因为这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对自己造成的或多或少的刺激,自己就想告诉他,苏成初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可笑。

      但是他就是无法克制述说的冲动,这个同样有着心魔的人还有他说的和自己并不陌生的关系,也许自己真的和他有关系。那么他是否会懂得自己?也许他可以当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苏成初要讲的是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故事。

      并不给赵九皓任何预兆,望向雪山轻轻的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曾经有一队背包客,进了那座雪山,有些人走出来了,有些人却永远沉睡在那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格鲁点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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