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汐见》衣默

28、未来篇014

　　最近手塚没有新接手的案子，但是，前两天在和龙崎教练通电话的时候，他有答应龙崎教练的拜托，暂代青学初等部男网教练一职。

　　龙崎教练虽然已近70，可身体还算强健，退休后，也经常关注着青学网球部的各项比赛。目前担任青学初等部的男网教练是龙崎教练的学生，这阵子要忙结婚，没有太多时间筹备关东大赛，无奈之下打电话向龙崎教练求助，希望她能推荐一个可靠的人暂代网球部监督一职，而日前正处于半休假状态的手塚，便成了最佳人选。

　　比起埋首于熟悉各项条款细则，对于男网教练的工作，手塚显然上手更快。

　　周一下午，夕阳漫天，一个个满头大汗的年轻身影正绕着球场外围在跑圈。

　　手塚双手抱胸立在场内，看着那些脚下虚浮、没跑几圈就大口喘着粗气的少年，微微蹙起了眉头。

　　部活结束，留下几个低年级的部员整理场地，手塚拿着一叠记录回到□□办公室，一张张翻阅着几位正选队员的资料，他开始思考关东大赛的出赛名单。

　　名单排到一半，有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轻笑着唤了他一声，他顿了顿，暗忖是谁这么大意居然在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可是，当他抬起头，看清教员室门边靠着的那抹修长侧影时，镜片后原本寒如冰的眸光不自觉地暖了几分。

　　不二微微靠着门，朝他招了招手，西装外套挂在手上，领带也已解开，上身只剩下一件干净的白色内衬，那是和学生时代一样颜色的白衬衫，可细细看去，还是会有微妙的不同——这份不同把手塚拉回了现实，让他明白自己此刻所处的世界已不是他熟悉的那个。

　　十年的间隔，不二的头发变短了很多，但是笑眯眯的眼睛，还是同月牙一般弯。

　　他的队友，虽然那人的模样经过十年的洗礼有了些许改变，但是很奇怪，他并不会觉得他陌生，只是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怀念，搅得他一向冷漠的表情出现了很细微的龟裂。

　　不二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抱着西装外套，举步走了过来。

　　“看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手塚还是那个手塚，一点都没有变。”不二莞尔，来到他的身边，含笑的语气下，有几分淡淡的感慨。

　　真是久违了呢！这个认真在排出赛表的手塚！

　　“啊！”手塚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调转回到面前的出赛表上，无意识地转着手里的笔，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那几个全然陌生的名字，感觉也有些恍惚。

　　“今年的关东大赛又要开始了啊！”不二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那张出赛表，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提醒着他，如今流逝过的岁月，“听说今年的青学，网球部的正选水平良莠不齐，和这几年一直在撒网扩招的冰帝比起来，似乎落后了一大截，前阵子的新人赛据说几乎被秒杀，想来，荒井倒是留了不少棘手问题给你呢！”

　　不二嘴里说的荒井就是目前要忙着结婚的青学初等部男网教练，比手塚他们晚一年入学，和桃城、海堂他们同届，算是他们的学弟，以前手塚担任部长的时候，荒井作为替补，也是网球部的一员，手塚和不二等三年级毕业，海堂接手网球部后，荒井才正式当上正选，其实力虽不如海堂他们、甚至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还被一年级的越前龙马当众秒杀，可随后还算发愤图强，在海堂走马上任的时候，作为正选出赛为青学出过不少力，实力已是今非昔比，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青学初等部应聘成为体育老师并兼任龙崎教练的助理，龙崎教练退休后，荒井便顺理成章地接下网球部监督一职，一直执教至今。

　　手塚他们那一届，堪称中学网球界百花齐放的一届，出了不少优秀的人才，手塚国光这个名字更是高中网球界关注的对象，甚至在U-17合宿的时候，打开了最后一扇门，领悟了天衣无缝之极致，荒井在任教期间，总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和自己的晚辈们提起当年在手塚带领下的青学取得全国大赛冠军的种种辉煌，对手塚这位部长打心眼里尊敬，因此，如今青学网球部的这些小辈们对手塚的名字并不陌生，即便最开始有几个心高气傲的正选们在手塚第一天代球队教练时出面向他发起挑战，结果无一例外，全被秒杀，那几场比赛载让手塚获得这些年轻孩子们崇拜的同时，也让手塚大概了解到了目前部里的主力队员大致水平，随后针对性地制定出了相应的训练计划，可惜，他接手时日尚短，制定给那些少年们的训练菜单也没有收到很明显的成效，在种种不利的因素下，要他安排关东大赛的出赛名单，实在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毕竟，他们出赛要面对的对手，恰好就是这几年在关东大赛中排名从未掉过前三的冰帝！

　　冰帝……果然是青学宿命中的对手，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样的巧合，还真是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

　　“现在说什么都还言之过早，棘手不棘手，不该是现在的我们需要在意的问题。”手塚搁下了手中的笔，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严肃得让人看不清喜怒。

　　“呵呵，说的也是呢！毕竟，上场比赛的，已经不是我们了，是不是能闯过这一关，也不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那些孩子们……想来现在也在烦恼吧！”话说着，不二信步走到窗边，顺手撩起一边的帘子，低眸看着此刻那群不知何时又回到球场上继续训练的少年，微微睁了下蓝色的眼睛后，又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转向手塚：“这种作为局外人的感觉，想想还真是有趣呢！”毕竟，当初的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

　　闻言，手塚只是沉默，将视线放回面前的出赛表，没有说话。

　　气氛有片刻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像是想起什么，手塚再度偏头看向不二，这才想起询问一句：“找我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来帮我姐姐捎点礼物给你妻子，汐见。”不二顺势举了举另一只手里提着的袋子，依旧笑眯眯的。

　　“礼物？”

　　“嗯，前阵子姐姐从巴黎度蜜月回来，买了不少衣服，有几件觉得很适合汐见，本想约她到她的新房做客，不过，一直没能联系上她，我也打了不少电话给她，但她的手机一直在停机状态，不得不让人担心呐！”说话的时候，不二一直留意着手塚的表情，可惜，手塚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样，喜怒不形于色，沉稳如松、不动如山，无奈，不二只好摸摸鼻子，不再拐弯抹角，索性开门见山：“你和汐见的误会还没有解开么？”

　　汐见的个性温婉，高中三年，和不二同一所学校，高二那年分班，又机缘巧合地和不二分在一个班、抽签成了邻座，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从高二那年开始亲密起来，虽然不二很早就看出她喜欢手塚，可真正听汐见亲口承认的时候，却是在高三毕业那年的修学旅行中。

　　汐见有写日记的习惯，旅行的时候不小心被同寝室的几个女生偷看到了日记，自此传播了开来，旅行的前一晚，大家睡不着，班上的人提议聚在旅馆的大堂里玩真心话大冒险，倒霉的她正好就抽到了真心话，有人嬉笑着问她喜欢的人是谁，还说有日记为证，她想赖也赖不掉，明明该是让人尴尬恼怒的，但是她却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大大方方地说：“既然都被你们发现了，那么就真的赖不掉了，嗯，没错，我是很喜欢手塚，现在也很喜欢，不过我没有原香的勇气，所以只能偷偷地写写日记，最大的秘密被你们发现了，要记得帮我保密，不要告诉其他人，拜托了！”话落，俏皮地双手合十，很阳光也很小女孩的模样，如此坦然，倒是让想要挑事的人挑不出半个字。

　　后来，曲终人散，他陪着她留下来打扫大堂，两人闲聊的时候，他有开玩笑地对她说：“本来以为，你会否认到底的！”

　　闻言，她面露惊讶，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否认到底？喜欢手塚，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哦？”

　　“我喜欢手塚，并不怕别人知道，只是觉得……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那么，把喜欢他这件事藏在自己的心里，那便是我和他之间两个人的事，并不觉得那很丢脸，只是自私地想要自己私藏，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如此而已！”说完，她对着他笑，那样的笑容，很甜也很幸福，直到现在，不二也依然记忆犹新。

　　后来，高三毕业，大家各奔东西，可他和汐见始终保持联系，他帮着她打听和手塚有关的事，在手塚决定回国选择学校考研的时候，是他帮忙推荐了汐见的学校，在他去手塚家做客，听手塚彩菜有帮手塚介绍女孩子的打算，便跟着说了汐见不少好话，安排两人见面，在汐见讨好手塚家人上，不二曾在暗处出了不少力，后来，汐见和手塚顺利相亲并交往，两人约会的时候，不二都会拜托自己姐姐一起出来陪汐见挑衣服，汐见的脾气很好，很对由美子的胃口，加上汐见对占卜也有兴趣，有了共同话题，两个人便慢慢成了朋友，每次由美子出差，都会想着帮汐见带一份礼物。

　　至于汐见和迹部之间的关系……早在高一的时候，就被人爆了出来，虽然有一度不二觉得挺惊讶，但后来想想，自己认识的女孩就是一个叫久森汐见的女孩，久森汐见是久森汐见，有着温暖的笑容，宽容的性格，和她的家世背景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知道不知道，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以说，不二是看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对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自然也关心一些，至于前阵子闹出的大和原香，以不二对手塚的了解，早就猜到那不过是一场有心设计的误会，不过他毕竟是外人，对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不好插手太多，何况，他也相信手塚一定能处理好，毕竟，手塚他到底是他曾经最信任的部长，只是——

　　“前两天，我们有一起去看舞台剧，可是对于什么时候搬回来，她什么也没有说。”手塚一板一眼地向不二汇报他的追妻进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那位妻子算不算和好，只知道，每天下班，她不排斥他去学校接她，约她看电影、逛婴儿用品店，她也不会找理由拒绝，两个人在一起相处，她的脸上总会挂着笑，偶尔过马路的时候，他去拉她的手，她会默默地和他十指紧扣，他们在一起，说过的话题并不多，但是彼此的心情会变得很宁静。

　　也许他对她并不是很熟悉，每次觉得要两个人独处在一间婚房，光是想想，总会觉得别扭——毕竟，他没有这十年的记忆，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和她相识、相亲、结婚——跳过那么多步骤，却不得不因为责任勉强绑在一起，这种感觉，换成是谁都不会觉得好受，可有点奇怪的是，他并不排斥和她亲近、也不反感和她慢慢熟悉起来，因此，对于母亲急切地要她搬回新房和他一起住的催促，他考虑过，却始终都难以和她提起——他不提，她也不会主动说，在和她的相处中，他感觉得到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点点，慢慢地观望着对方，很细水长流也很慢热的相处，根本就不像结婚五年的夫妻，然而，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渐渐地，也开始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他猜测，过去这个十年里的自己应该是不讨厌这个妻子的，至少，像现在这样对她没有任何记忆的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需要有一个妻子，那她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算外表家世，单就性格而言，他们会是比较契合的一对。

　　“这么说，你们现在还在分居？”

　　“不是分居……”不二的话让手塚蹙了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很不喜欢听到别人说他和他的妻子在分居、闹离婚这种字眼，“我们只是在培养感情。”想了半天，他认真地得出这个结论。

　　闻言，不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塚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笑，面无表情地看着不二。

　　这时候，有刚刚巡视完校园的老师进来，笑嘻嘻地告诉手塚，好像在校门口看到了他的妻子。

　　听到这话，不二想了想，把手里的衣服直接交给手塚，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塚的肩膀，说自己不打扰他们培养感情了，便识趣地告辞离开，只是，在临走前，不二却有意味深长地告诉手塚：

　　“前几天，我在医院碰到忍足，听他说，汐见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不太记得你们两个相亲、结婚的事，既然她的记忆停留在你们相亲前，如果只是为了责任的话，为什么要隐瞒？或许，她是在期待什么吧？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婚姻，光是责任未免太过伤人和单调，所以，听到你说你们要怎样培养感情，还真是让人兴奋，呵呵，想想，应该会很有趣呢！”话落，背对着手塚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举步离去。

　　手塚看着不二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好像在评估真假。

　　不过，即便心里有很多疑问，可是，他还是果断地放下手里排到一半的出赛表，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到学校门口的那一路，手塚想了很多，回忆着自清醒后，和那个女孩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在咖啡厅的相处、她脸上的紧张；那夜去看舞台剧，她走在前面泛红的耳根子；进场时，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当时，他还觉得奇怪，毕竟，对于一个前不久还在和丈夫说要离婚的女人来说，她的这些反应都太过反常，但是，如果不二说的是真的，如果她没有这十年来的记忆，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没有这十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伴侣，可是，为了责任，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必须逼着自己去适应。

　　终于明白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他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两个人在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隔阂，原来……他们或许是同一种人，都对彼此陌生，却又无法放弃彼此肩上的责任。

　　她在试着喜欢他，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得到她的努力，那么……

　　脚步加速，穿过走廊，踏下台阶，远远地，在青学的校门口，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散着披肩的银发，立在火红的夕阳下，抬头望着天空，脸上带着暖暖的笑。

　　很甜的笑容，没有任何的不安，只有对未来的憧憬。

　　忽然就想起那天的舞台剧，她紧扣着他的五指，好像把自己全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他没有放开，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理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如果你其实并不讨厌我、想要把自己交给我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认识彼此、重新培养感情？

　　我想试着喜欢你，如果不行，那就不要大意地全力以赴去喜欢你——不单单，是为了负责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弱弱地说，俺回来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