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汐见》衣默

15、过去篇006

　　出了包厢，汐见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接起了迹部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一接通，手机那头便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嗓音，低沉的声线，红酒一般醇厚。
　　“在KTV和几个朋友唱歌。”汐见诚实地回答。
　　“KTV？”迹部的尾音上扬，随口问了汐见具体地址后，语气里难掩一丝嘲讽：“啊恩，还真是不华丽的地方！”
　　汐见在电话这头笑笑，没有说话。
　　迹部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汐见，今晚在迹部家有个酒会，她作为中村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必须要出席，现在给不华丽的她打扮的时间不多，所以大爷要求汐见在半个小时内赶回迹部家的白金汉宫。
　　“啊恩，如果你觉得来不及，本大爷可以让安田来接你。”
　　安田是迹部家的司机，负责接送迹部上下课，而安田开的车，就是那辆拉风高调的加长宾士。
　　想到那辆在阳光下黑得发亮、高调得总是能引来侧目的名车，汐见的嘴角抽了抽，赶紧回答说不用，自己一定会准时。
　　她和迹部之间的关系，在青学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她的家世，知晓的人也很少，加上她平时为人低调、衣着朴素，上下学还骑自行车，所以青学的那些正选以及大和原香一直都以为汐见的家境普通，顶多算得上小康罢了。
　　之前的那个十年，在知道她真实家世的时候，不二他们几个都面露错愕，至于手塚……虽然他没有流露任何情绪，但是手塚家的人，一开始对于她和手塚间的婚事，是有顾虑的。
　　手塚的家境虽然还算富裕，其祖父也曾是东京市前任警长兼柔道教官，但是相对于汐见背后的中村集团，两人还是有着很明显的差距，好在，汐见脾气温和，没有千金小姐的骄纵，汐见的父母也是谦逊有礼，即使当初两家人商谈婚事时，外界总有些吃不到葡萄说不葡萄酸的人说男方高攀，各种流言蜚语不断，所幸，两家人顶住了压力，经多方考虑后，还是结成了亲家。
　　婚后，手塚继续自己的事业，并没有像外界所预测的那样，靠着和汐见的关系，进入中村集团，而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在一家颇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里初露头角，至于汐见……她自然是跟着手塚夫唱妇随，也靠自己的努力，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平时的吃穿用度并不是十分讲究，衣着装扮方面，也完全看不出半点有钱人的样子。
　　当然，这些都是前话了。
　　现在的汐见，莫名其妙回到了十年前，和手塚并没有任何交集，也不想有任何交集，手塚汐见、手塚太太……那些身份，已经离她很远很远……
　　思绪回到现实，再三向迹部保证自己一定会尽快赶回去、千叮咛万嘱咐，要迹部千万别派人来接她后，汐见合上手机，斟酌着说辞，举步返回包厢。
　　包厢里，气氛很安静，原来是原香在唱歌。
　　原香唱的这首歌，名字叫《Little Wing》，原唱是河边惠子，歌曲空灵，节奏舒缓，让人听着听着，会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原香的声线很美，虽然不及原唱，但是独有一番自己的特色，至少，在汐见看来，和五音不全的自己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此刻，原香握着麦克风坐在最前面，她看着面前小屏幕上的歌词，脸上的表情，很柔和。
　　龙马坐在沙发上正中喝着饮料，桃城和英二一左一右压在龙马肩上，乾贞治守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颜色诡异的液体，河村和大石、海堂坐在一侧，另一边，朋香靠在樱乃肩上，大家虽然各有各的表情、各有各的动作，但是，谁也没有发出大动静，勉强还算认真地在听原香唱歌。
　　汐见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琢磨着等原香唱完这首歌后，她再开口和大家打招呼，说自己要先走一步。
　　面前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饮料，汐见刚好口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要拿起其中一瓶矿泉水，谁想，她才刚伸出手，又一只白皙的手横空插了过来，她的指尖，一下子碰到了那人的皮肤。
　　汐见一愣，顺着那只手，她偏眸，对上一双藏在镜片后的幽邃眼睛。
　　那个人，那双镜片后的眼睛，清冷、没有温度，熟悉得让人心颤。
　　几乎是触电般地，她赶紧缩回自己的手，略显尴尬地别开目光。
　　手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后，也坐回原位，垂着眸，任由反光的镜片挡住他眸底的所有情绪。
　　此时此刻，整间包厢里的注意力多数都集中在原香那边，汐见和手塚这边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好不容易，原香把歌唱完，汐见瞅准时机，称自己家里有事，需要提前离开。
　　大石关心地问她到底是什么事，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帮忙？
　　汐见摆摆手，笑着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的外公来了，父母要她早点回家。
　　大石点点头，表示理解，不二弯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汐见并不说话，龙马他们几个因为和汐见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怎么出声。
　　倒是原香，微微皱着眉，有点不满地上前拉过汐见的胳膊，问她一定要回去么？
　　“现在K歌比赛才刚开始，你就走了，我们队不就少了一个人吗？你和你外公说一下，晚点回去不行吗？”刚刚汐见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包厢里以少数服从多数为由投票决定了K歌比赛赛制，一共分为两队，女生队和男生队，乾贞治负责惩罚，大石和海堂担任裁判和主持，剩下的，不二、桃城、河村、英二是一队，原香、樱乃、朋香、汐见为一队，而手塚和龙马……他们两人，一个周身冷气全开、另一个一脸拽样地自顾自喝着果汁，不二根据在场男女比例，安排他们分别担当两队“替补”——原香不顾手塚满头黑线，非要手塚当女队的替补，而朋香则吵着要和龙马一队，双方僵持不下间，以猜拳定胜负，最后原香拔得头筹，明确了手塚加入女生队当替补的地位，于是，龙马压着帽檐，继续：“还差得远呢！”口头禅，手塚则是闭了闭眼，身侧握拳的手，隐忍地颤了颤。
　　比赛刚开始，女生队先唱，原香选了一首《Little Wing》，看着屏幕上95的高分，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倒是被汐见一句要走了打得措手不及。
　　毕竟，在场的女生人数本就比男生少，汐见要是一走……她们女生队不就吃亏了？
　　原香觉得汐见的外公来了，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小姐脾气发作，坚持要汐见留下来。
　　汐见面露难色，想到迹部大爷在电话那头的命令，不得不硬着头皮拒绝原香。
　　见自己劝了半天，汐见还是无动于衷，原香的耐心告罄，恨恨地甩开汐见的手，拉长了一张脸，在一旁坐下。
　　樱乃和朋香一脸讪讪、劝着原香理解汐见，不二和大石两个人也在那边打圆场，桃城不觉搔搔脸颊，和英二交换了一个眼神，对女孩子之间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就闹别扭感到非常的匪夷所思。
　　龙马继续喝着自己的果汁，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手塚和乾之流对于劝架女生没有什么经验，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汐见走过去拉拉原香，原香不理，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眼也不看她，只赌气地说了一句，要是她现在走了，以后就别来找她了，弄得汐见进退两难。
　　最后，还是不二笑眯眯地开口建议，说让汐见在走之前，代表她们女队唱一首歌，才勉勉强强缓和了气氛，找到了折中点。
　　汐见接过不二递过来的麦克风，略显无奈地走到前面，纠结了半天，选定了一首滨崎步的《SECRET》。
　　其实，汐见并不是很喜欢唱歌，她性格偏安静，喜欢看书、画画、写日记，不太喜欢喧闹的地方，在没有转进青学之前，她是个连KTV都不知道的白痴，后来，为了融合进原香她们的小团体，她才硬着头皮跟着她们出入KTV。
　　不过，每次进入KTV，汐见都习惯默默地坐在角落，看着原香她们几个女生在前面争抢麦克风，偶尔，原香她们唱累了，想起汐见，也会拉着她，软磨硬泡地要她随便唱一首，汐见不想让自己格格不入，所以，有下过一些功夫学唱流行歌——她最喜欢滨崎步的歌，每次也必点滨崎步的歌。
　　只是，直到现在，她拿得出手的，能完整唱下来的也只有《SECRET》一首罢了。
　　汐见不喜欢高调，也不太喜欢成为焦点，之前虽然有和原香她们一起唱过歌，但那时候周围都是熟悉的女生，像现在这样，独自坐在前面，当着那么多男生的面，特别还是她曾经深深喜欢过的人面前，唱她并不是十分擅长的歌，说实话，她很紧张。
　　因为紧张，所以她的声音有些颤，眼睛看着屏幕，可嘴巴却跟不上音乐，不是错了音、就是唱错了词，或者就是干脆没有跟上节奏，一首好好的歌，被她唱得七零八落，就算一直以滨崎步铁杆粉丝自居的原香，在听了汐见唱的《SECRET》也无法同原来的那首联系到一起。
　　好在，在场的男生都很有绅士风度，即便汐见唱得乱七八糟，她唱完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个鲜红的19分，也能赢得一阵鼓励的掌声。
　　汐见不好意思地放下麦克风，红着脸，向大家鞠了一躬后，匆忙走了下来。
　　原香看着汐见的分数，意外，并没有任何的生气，相反，还心情很好的样子。
　　“哈哈，汐见，一阵子不唱，你倒是进步了不少啊！”看着汐见的分数，原香笑弯了腰，脸上阳光灿烂的模样，好像已经不再生气之前汐见坚持要提前离开的事了。
　　见原香笑了，汐见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自我解嘲道：“所以啊，原香，你现在总该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回去陪我外公了吗？”话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人的五指各有长短，我是真的不想把自己的小指拿出来献丑，这点，你应该是能理解我的吧？”说着，鼓起包子脸，可怜兮兮地瞅着原香。
　　原香被她卖萌的样子逗笑了，“好啦好啦！我不强留你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代我向你外公问声好！”至此，算是放过了汐见。
　　得到了原香的“首肯”，汐见如获大赦，笑着和在场的人一一打过招呼后，拎起自己的包，离开了包厢。
　　从之前的唱歌到最后的离开，自始自终，汐见都没有去看手塚的方向。
　　是觉得丢脸吧？那个把歌唱得五音不全的自己。
　　虽然，那个时候，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可是，她的心，她知道，那里一直有着压抑——没有女生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汐见自然也不例外，在过去的那个十年里，她几乎从没有在手塚面前唱过歌，今天……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她该庆幸的，庆幸自己的秘密没有被知晓，庆幸……自己未曾介入他和原香之间……
　　这样想着，汐见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却不想，在一个转弯口，砰地一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嘶……好痛……
　　汐见一边揉着被撞红的额头，一边开口说着抱歉，只是，当她抬头看清那个人的时候，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茶色的柔软发丝，镜片后清冷如水的目光……
　　手塚国光。
　　“你……”她愣愣地看着似刚从洗手间那边过来的手塚，心情，五味杂陈。
　　“要走了么？”手塚淡淡地看她，出于礼貌，斟酌着问了这么一句话。
　　她回过神，讷讷地嗯了一声，微微垂下了眸子。
　　感觉，有一点低落。
　　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情，唱歌的时候，因为自知自己唱得不好，所以希望他不要听到；可是，想到他真的在她唱歌的时候离开，没有认真在听的时候，她又会觉得失望。
　　不想他在场又期望他在场，说好不在意但是偏偏又在意，汐见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矛盾而又复杂的女人。
　　只是，该庆幸吗？虽然胸口的位置翻滚着乱七八糟的情绪，可面上，她却还是能挂起灿烂的笑容，以平静无事的口吻，和他打招呼，和他说再见。
　　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她挂着习惯的微笑，举步，和他擦肩而过。
　　她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挺直脊背，慢慢离开他的世界。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一切不过是各归各位，也只能各归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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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位置在哪里？哪里才是她本来的位置？
　　汐见不知道，也不确定。
　　骑着车，迎着微风，驰在熟悉的林荫道，远处，迹部家的白金汉宫，越来越近。
　　远远地见她骑车靠近，黑色雕花的大门自动向着两旁缓缓开启。
　　美人鱼的雕像矗立正中，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闪闪烁烁。
　　花园里，红色玫瑰竞相绽放，修剪整齐的绿色藤蔓，排列有序。
　　在一排名车的车库里，停妥自己那辆格格不入的自行车，汐见在管家的带领下，熟门熟路地来到主屋的一间化妆间。
　　宽敞的更衣室，推开门，两排训练有素的漂亮女佣，再往前，一排国际知名化妆师、造型师礼貌地向汐见齐齐鞠躬，毕恭毕敬地一声：“久森小姐。”让汐见恍惚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意识地继续往里，守在衣柜前的女佣早已先一步开启衣柜，满满的衣服，立即呈现眼前，晃花了汐见的眼睛。
　　随意指了件白色晚装，无需多言，守在衣柜门前的女佣便默契地伸手替她取下。
　　汐见接过衣服，用指腹摩挲着那昂贵的料子，无奈地苦笑一声，去了另一边的更衣室换衣服。
　　脱掉灰姑娘的连衣裙，换上公主的晚装，汐见看着镜子里被化妆师、造型师打扮得焕然一新的自己，感觉并不真实。
　　镜子里的女孩，因为有了化妆品的点缀，原本平凡的五官变得清秀了很多，只是……
　　汐见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再不想看镜子里的自己。
　　一旁的化妆师、造型师见状，生怕汐见不满意，纷纷开口奉承两句，夸奖汐见的皮肤白，很适合这件范思哲的当季新款，还说汐见的气质优雅，白色衬得她非常高贵优雅。
　　对于这些人昧着良心的赞美，汐见实在是哭笑不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斜刺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立刻便心有灵犀地插了进来：
　　“几万美元的晚礼服被你穿出了村姑的效果，久森汐见，你还能再不华丽一点么，啊恩？”一句话，冻住了在场所有化妆师、造型师的脸，倒是女主角汐见，却是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自门外徐步走来的高挑人影，不自觉地弯起嘴角，唤了一句：“小景。”
　　仿佛，一点都没有被他的话打击，相反，还很受用的样子。
　　其实，很多时候，比起昧着良心的赞美，她更倾向于不客气的打击——毕竟，只有那个真心对你的人，才会省略所有的虚伪，直白地告诉你，你到底是什么模样，又真正适合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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