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飞天入竹轩》世无双桃夭

4、飞天

　　四
　　丝竹声缭绕着这紫云阁。数名绯衣舞姬尽力的舞蹈着，取悦坐在正中间的云亦漠。
　　云亦漠两边各搂着一个美貌姬妾，把酒言欢，一派纸醉金迷之色。
　　紫云阁下正对着云明湖。正值盛夏，湖中荷花荷叶相映成趣。
　　亦羽仍是沉默，只因这云明湖——正是凌月丧身之处。

　　云亦珞见此美景，吟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云亦漠哈哈大笑：“难得三弟还有此雅兴。只可惜，二弟是看不到这般美景了。”
　　装作未听出话中的锋芒，亦羽淡淡一笑，双目仍是空洞。其实，在晚宴之前，妙音神医的最后一帖药已经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为了麻痹云亦漠，他决定仍然假装失明。
　　云亦珞拍了两下掌，丝竹声骤然停止，舞姬也纷纷退退。他说道：“大哥可有兴趣欣赏臣弟特意安排的一个舞蹈？”
　　“既然三弟如此好意，乐意观之。”

　　瞬间，云明湖边宫灯皆灭。只余清幽的月光洒下，水面闪着粼粼的微光。
　　他们对面的云裳阁的屋顶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她白衣胜雪，亭亭玉立，乌黑的发丝随风飘起，在空中肆意的飞扬。女子用雪白的轻纱遮面，只余下一双如水般的清澈眸子。只见她美目盼兮，朝三人扫视一圈，微微点头示意。

　　亦羽箫声起，在月夜中显得分外悠扬。
　　若水从屋顶上款款飞下，立于湖中央的水面上。
　　“莫非，二弟想再观一次‘凌波舞’吗？”云亦漠瞟向亦羽，冷冷的说道。
　　果然，箫声一滞，亦羽身形一僵，但转瞬间又复归平静。
　　“太子殿下，请让民女为您献上‘飞天舞’。”清亮的声音从湖中传来。
　　“好，好！”云亦漠也朗声而笑。

　　一阵清风拂来，朵朵淡粉的荷花在风中微微抖动着。偶有清澈的水滴落下，在碧绿的荷叶间滚动着一圈又一圈，晶莹剔透，反射着幽幽的月光。
　　风中夹带着荷花的幽香，沁人心脾。若水的衣带随风飘向一边，面纱也被吹起一角，依稀可以窥见轻纱之后的绝世姿容。
　　她在水上轻轻一点，腾身飞到十米之上，在空中翩翩起舞。柔软的水袖随同她的身躯灵巧地飞动着，仿佛有了自己的灵魂！一道道雪白的痕迹划破了这暗夜，把若水围绕在其中。这水袖，舞得令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和着亦羽的箫声，湖中的女子舞动着轻柔的身体，或是急促，或是舒缓，都与箫声的节奏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似乎不用多语，便已拥有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无不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仿佛随她一起，就步入了一个曼妙的仙境。

　　若水忘情地舞动着，肆意的展现她的美。
　　羽，不知我今夜的飞天舞，能否比过你心中的凌波舞呢？
　　她心中又泛起一丝苦涩。怕是……永远也比不过了吧……

　　她蜻蜓点水般，以荷叶为触点，渐渐往紫云阁的方向靠近。
　　刹那间，若水神色一变，以水袖作为武器，向云亦漠袭去。风声呼呼，只见一道白影闪过，她凌厉的身影却看不真切。
　　云亦漠却早有防备，身形一侧，闪过这一击，反手一掌拍在若水身上，并顺势掀开她的面纱。
　　当他看到她的面容时，竟然怔住，轻唤道：“月儿——”
　　若水挨他这一掌，一口血涌了上来，被她硬是忍了下去。此时趁他分神，一挥水袖化作绳索，将他绑的严严实实。

　　云亦漠却仍是痴痴的望着她，神情有些恍惚：“月儿，你回来了……”
　　若水看出了他眼中的情意，不禁问道：“你既然爱着姐姐，又为何要杀她？”
　　“我不明白，明明我和二弟一同在花园里看到你清扬婉兮的身影，你却为何只注意到二弟，却独独忽视了身后的我？可看你后来一片冰心只系于二弟身上，我不甘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月儿，你现在终于注意到我了吗……”云亦漠仍痴痴的说。
　　陆原派人把他架了下去。

　　亦羽走过来，神情复杂地凝视着若水。他知道她与月儿是姐妹，却没想到二人如此神似！
　　若水看见他迷茫的眸子里终于映上了自己的身影，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她指着眉间那颗“滴水痣”，说道：“看见这颗痣了吗？我是凌若水，一个独一无二的凌若水，不是你的心上人凌月！”
　　“噗——”那口血喷了出来，在亦羽雪白的长衫上留下一团鲜红的印记。

　　亦羽有些慌乱，上前一步想要抱她入怀，疾呼：“月儿——”

　　若水却后退一步，阻止了他。
　　殊不知，他那声“月儿”已经使她最后的一丝期冀破灭。如今，心如脆弱的琉璃一般，碎了一地，再也捡不回来了……
　　她神色凄惶的凝视着他，却又硬生生扯出一丝笑容。
　　“我曾经希望，自己能在你心中占有哪怕只有一点点位置！让你记得在你的月儿之外，还有一个叫若水的女子深爱着你。可现在我才发现，这永远只是奢望罢了。”
　　亦羽看着她强作的笑容，莫名的心痛。
　　“记住，我叫若水，上善若水，淡泊若水。不是我的，我永远不会强求。羽，带着你对姐姐的爱，坚强的走下去吧……”

　　语罢，若水衣袖一挥，后退着飞去，复站在云裳阁顶。
　　亦羽伸出去的手只抓下一片轻纱，僵立在空中。
　　清冷的月辉将若水笼罩，她全身散发着月一般的光芒，倾国，倾城。
　　“羽，要带领着云恪王朝的所有子民，走向盛世……”
　　她悠悠的声音传来，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埋葬好最后一丝留恋，毅然决然的转身，隐于苍茫的夜色之中。
　　“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