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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意料之中地……当然,同样也是意料之外地——面前这个戴着写有“风”字蓝色高帽的黑衣人,便是五影之一的风影。
      砂隐村是当今世界上仅次于木叶的第二大忍村,而所谓“影”就是指站在忍界巅峰的五个人,分别统领分属忍者五大国火之国、风之国、雷之国、水之国、土之国的木叶、砂隐、云隐、雾隐、岩隐五大忍村。
      所以按理说,这风影也不该是什么平庸之辈。但非常奇怪的是,这一代的风影却似乎有点菜。虽然由于夜神绫对原著的熟悉度不高,她也不知道以后他可能会有多强。但就算撇开实力不谈,这人的智力多半也只在平均水平以上那么一毫米的地方。作为需要平衡各方势力维护忍村利益的风影,理应拥有超乎寻常的智慧与滴水不漏的演技。虽说发自真心地仁爱待人体恤百姓的统治者是少之又少——但面前这位连自身的情绪也不懂得掩饰,一脸“你这怪物我鄙视你又有点害怕你会发疯”的表情的风影大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三代风影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突然神经错乱了?
      风影当然不知道夜神绫心里的百转千回,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的夜神绫轻哼了一声,才开始将她的身世娓娓道来。
      “你的母亲是砂隐村的叛忍,名字是红莲。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几十年前靠着沿路乞讨,流浪到了村子里。当时她才十来岁。三代看她年幼,长得又漂亮过了头,难免会一生坎坷,就把她留在了村子里,悉心教导。红莲的资质也确实不错,才十六岁就当上了上忍。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医疗上忍,还生下一个儿子。三代当时也很为她高兴。可谁知道……”顿了顿,压下满腔的怒气,风影咬牙接着道,“可谁知道,就因为丈夫反对她进行人体实验,她竟然把自己的丈夫杀死了,又重伤三代,叛出砂隐村。这些年来砂隐村一直在通缉她,但一直找不到人。这次我们收到消息就立刻赶到了这里。你的母亲大人红莲却已经匆忙逃走了。”
      匆忙逃走?那个高傲到骨子里的女人会匆忙逃走?夜神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会自我欺骗。
      说着,风影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上厚厚的一叠资料,队面前“天真幼稚”的“小孤女”说:“这些都是在红莲的实验室里找到的资料。应该是她逃跑时太过匆忙遗落下来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做人体实验。”
      “人体实验?”
      风影皱着眉瞥了夜神绫一眼,说:“就是将妖魔的血肉混进人体内,然后那人就能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红莲本人有没有变成妖魔我们不清楚,但是你……哼,的确是体内有着妖魔血肉的半人半妖。”
      “妖魔?那是什么?”夜神绫“无知”而“单纯”地眨了眨眼,见风影面上仍有怀疑之色,便继续道:“我一直都被她困在那间房间里,除了那些怪物什么都没见过。”
      听见这话,风影的脸色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虽然鄙夷之色仍是分毫不减,但总算是少了几分戒备。
      “那些怪物就是妖魔。他们以人类为食,拥有足以与人类媲美的智慧,有的还能够伪装成人类藏在人群当中。”
      “半人半妖也是以人类为食的吗?”夜神绫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是。”风影眼神复杂地盯着她,摇了摇头,“有的是有的不是,当中到底有什么蹊跷我们还不清楚。红莲似乎做了很多半人半妖。据她的资料看来,一般的半妖是没有味觉和生育能力的。”说着扫了眼夜神绫,“但你和某些半妖有。因为你们是特殊的怪物,也就是说——怪物中的怪物。”
      夜神绫一脸茫然之色,银色的眼瞳却有些湿润,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伤了。然而实则她心中却在暗自庆幸——Amen,如果没有味觉那就可要和美味的布丁说再见了。虽然这身份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她还能继续和可爱的布丁们进行亲密接触。灵王在上,感谢她万能的父神耶和华与圣母玛利亚和佛祖还有观音菩萨以及一干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祗们。
      风影正色道:“……那么,从今以后你就留在砂忍村吧。”
      夜神绫怔忪了片刻,脑子里飞快地做出各种思考与衡量,仅在刹那间,就作出最恰当的判断,怯怯地应道:“是。”

      走出办公室,夜神绫跟在风影身后,走在漫长的走道上上。大概是因为砂隐村位于沙漠中的绿洲里的缘故,就连空气中也漂浮着那种沙漠特有的浸染有夕阳味道的黄沙气息,扑面而来的都是干燥的空气。由于半妖的感官能力非常强,夜神绫甚至还可以听到不远处沙漠中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悠远的驼铃。风千年如一地在黄沙之上起舞,壮美中带着苍凉,落寞中藏着沧桑,辉煌中透着寂寥,就像无垠的冷寂雪原一样,寂静而荒芜,那是千万年的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悲凉。
      拐了几个弯后,便能看见和式的庭院。庭院与这里的氛围格外不协调,却又让人觉得突兀得自然。较外面多了几分湿润的庭院里一名女子和一名男童正面对面坐着,气氛一片和睦。轻风吹过,撩起了两人的头发,又翻阅起桌上的书来。
      那名男童大约十一二岁左右,夺目的金色短发就像在某个安然静谧的午后,从树叶的缝隙间流泻而下的细碎阳光。湛蓝色的眼眸里晴空万里、辽阔空远,此时他正捧着一本书,时不时抬起头来和那名用纤纤细指按着桌上书页的女子讨论些什么。
      夜神绫松开了不知不觉握紧的手,慢慢感觉到手心被指甲刺伤的疼痛。
      这种心情,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慰,甚至是庆幸。
      连她自己也搞不清。
      明澈是她一手带大的。他所看见的一切,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在她的控制之下的。所以,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明澈。
      而这个人……不是明澈。
      夜神绫移开了目光。
      那名女子则正值妙龄,金棕色的发色虽不耀目却显得温暖平和。她的瞳色是与男孩同样的蔚蓝,但比起天空,她的眼眸却更像是光影交错的湖面,荡漾着柔和的微波。就算唇角根本没有勾起,也能让人如沐春风。
      看见那名女子后,风影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如石头的棱角般刚硬的面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唇角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只听他声音柔和地唤她:“迦琉罗。”
      许多年后夜神绫想起这一幕,每每都会忍不住转头望向窗外的蓝天,心底响起悠长的叹息。风影对迦琉罗的感情其实早已在细节处显露无遗,只可惜,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感情到底有多深。直到迦琉罗永远离世之后,他才终于明白这份感情的厚度。
      很久以后,当夜神绫向那个左眼子夜、右眼冰雪的人说起这件事时,那人感慨说——风影对迦琉罗的爱是不是就像一个小猪扑满呢?这是一个非常悲伤的隐喻。他将他对她的爱一点一点地投掷进去,但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直到扑满被打碎的那一天,才知道里面承载着多么深的感情。只是彼时已经物是人非、天人永隔了。
      夜神绫微笑着,心里却不以为意。她和风影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人。对于重要的人,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即便不能站在那人身边,她也必定会在远处守望着绝不离开。然而同时她也非常清楚这并不是伟大,反而可以说是极端的自私,因为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建立在“我”的基础上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每个人其实都是因为“自己”的决定才做事而已。
      可惜的是,风影和迦琉罗并没有这样自私的决绝吧。
      夜神绫就像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微笑,沉默。
      闻声,迦琉罗和男童都转过头来。男童放下书本,站起来向风影行了个礼。迦琉罗眉眼弯弯,格外温柔,嗓音就像春天里第一缕微风般轻柔:“风影大人。”
      风影点点头,“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夜神绫。也许是因为有迦琉罗在,他的心情异常地好,所以倒也没流露出太过明显的嫌恶之色,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迦琉罗说:“这就是……,咳,你带她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迦琉罗应了一声,走到夜神绫身边,牵起她的手,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你好,我是迦琉罗。”
      “……你好。”
      这具身体此时不过四五岁左右,相较于作为成年人的迦琉罗,小巧稚嫩的小手足以被她柔暖的纤手完全包裹在手心里。手掌传来的温热触感似乎能一直传到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夜神绫垂下眼帘,这一刻的心情说不上是感动,但眼睛分明变得有些湿润——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体内。幸好这种体验她并不陌生——从前虚化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便也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不经意间,余光扫到风影紧握成拳的手和足可媲美黑炭的脸色。夜神绫险些便喷笑出声。呀咧呀咧,看他这副样子,不仅仅是担心这位叫做迦琉罗的温柔美女吧,似乎还有那么点……吃醋?噗,不行了不行了,再想下去她就要憋不住了。
      然而她这番忍笑的努力映在旁人的眼里却是一副强压着心头感动的样子,——对此只能归咎于夜神绫的伪装已经成为本能的反应,熟练到了身体能自发的作出应有的表情和举动的程度了。
      夜神灵暗暗嗤笑,真是可笑又可悲。
      这边迦琉罗却在心底长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请跟我来吧。”
      夜神绫为了避免破功连忙跟了上去,怎料临走前习惯性地留意背后,扫见那个金发的男孩在看见她的眼神后怔了一怔,面上的表情从毫不在意到满脸诧异,眼角甚至还微微抽搐。
      夜神绫立刻低眉敛目。她还没有自恋到披着一小屁孩的马甲还可以让人对她一见钟情……八成是被他看见眼睛里的笑意了吧。不过这孩子还真敏锐呢,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世么?

      就这样有的没的都想了一通,两人走到了一间和式房间前。迦琉罗跪坐在地上为她铺好了床,又伸手摸了摸矮小的茶几,看着依然干净的指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风影的为人不是一般的严厉呢,在没有通知有客人来的情况下,客房里也一尘不染。这年头,想吃口饭也不容易啊。
      对她交代完一些事情——比如说吃饭的时间等等之后,迦琉罗与她面对面坐着,执起她的小手,抿了抿嘴,眼神里盈满了怜惜,叹息道:“你还这么小,怎么会……”
      因为长年不见天日,这双手很是白皙,却越发显得手背上那几十道交错的疤痕狰狞可怖。手心还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老茧,没有一丝孩童应有的柔嫩。这双手,比起五岁不足的孩童,更像一双属于风烛残年的老者的手吧?就如她内在的灵魂一样,早已历尽沧桑。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痛哭出声好呢,还是倔强地收回手撇过头去好呢?夜神绫斟酌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毕竟这样形象可塑性会大一点,无论今后她无奈之下要伪装成什么样的人都能让其他人在他们自身的潜意识里找到合理的解释。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动物,这句话她深以为然。
      见她没有说话,迦琉罗轻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说:“我那里有一些祛疤的药,回头拿给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手上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夜神绫垂了眼帘,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见状,迦琉罗更是爱怜地摸摸她的发顶,说:“好好休息吧。晚饭我会让人送过来的。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妖魔了。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的房间就在一出门转右直走再转左的地方。如果找不到让人带你过去也可以。知道了吗?”
      回答她的声音细如蚊音:“……我知道了。A……ANO……”
      “嗯?”
      “Arikato(谢谢)。”
      “不客气。”微笑着摇了摇头,迦琉罗走出房间,临走前还体贴地为她拉上了门。
      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夜神绫看向紧闭的房门,垂下眼帘,微笑依然,却不禁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幽幽的,安静又轻盈,有如水面上波纹缓缓扩散,又像一场漫长歌剧的结尾。

      与此同时,遥不可及的远方,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正忽略着远处一次次抬入又抬出的担架,并一次次练习着手里剑的男孩听见身后响起的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遽然转身,身后却空无一人。
      自那天抱着小小的佐助对匆忙奔跑来的他微笑着解释“我是在这里养伤的。因为听到孩子的哭声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已经帮他换好裤子了,你不用担心”就成为他为数极少的朋友之一的少年微笑着问道:“怎么了?”
      一只乌鸦“呀呀”地叫着,展开翅膀飞离树梢,落下几根黑色的羽毛。
      仍处于怔忪状态的好友仿佛听不见少年的话。
      又是这样。
      “错觉……吗?”
      蓦然回首的刹那间,男孩狭长的黑曜石般的瞳仁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闪而过的耀眼光芒。

      女子摇着折扇微笑:“这样做果然很有趣呀。呐?”
      她身边的人一如从前那样,无奈而温柔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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