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Maryanna

7、6

　　白展堂手脚冰冷的回到帐篷，看见律香川还是半靠半躺在那里，不过手里捏着一把针。看见白展堂回来，略略敛了目，收了手里的针。

　　黑暗里，地上一簇一簇的银芒很扎眼，白展堂有点诧异，抬眼去看半闭着眼靠在那里的律香川，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

　　律香川睁眼瞥过去，这一眼半点不似他惯常做派，倒是很有些咄咄逼人的凌厉之气。想孙府律大总管连严刑逼供的时候都一脸春风化雨，这一下，扎扎实实的惊了白盗圣。

　　“太久没看见了，一下子来那么多，还都长的……颇有特色，有点不习惯。”

　　白展堂看着他不善的脸色，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怪我？”

　　“自然怪你。”

　　“啊？”

　　律香川摇了摇头，稳定心神，他太久没有直接表露情绪了，倒在白展堂面前三番两次流露，这次还索性发作了，真是不应该。

　　“算了，没事。”他曲起腿手搭在膝盖上，抬起下巴视线由下朝上打量了下白展堂，“你出去看见什么了？”

　　一想到看到了什么，白展堂没来由的打个颤，然后立刻又蹬了鞋，爬上床盘着腿坐着挨在律香川身边。律香川眉峰挑了下，忍住了没有推开他。

　　小小声的把自己在外头看到的景象跟律香川说了，白展堂认认真真的打量对方的脸色。律香川倒也不惊讶，托着下巴摩挲着嘴唇一脸思索的表情，然后又挑起眼看他，“还有别的么？”

　　“太快了，我刚想去看看仔细就化了。”

　　“嗯。”律香川又低下头自顾自的思考，然后他觉得有点冷，不是温度上的寒冷，而是那种他一直熟悉的却非常排斥的冷。灵魂上的冰冷，被贴近的冰冷。白展堂就在身边，这感觉……不应该……这样的。

　　律香川猛然抬起头，发现从白展堂影子里的黑色不断的延伸，已经跟自己的影子连在了一起，某种比影子更深的黑色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身体，太大意了。

　　“你带了什么……回来！”

　　白展堂被他莫名问的发愣，“什么带什么？”

　　还在诧异，却看见律香川脸色更白，唇色都像染了霜雪，半靠着的身体往下软倒眉头紧皱。白展堂探身截住他软下去的身体，律香川额头开始急急渗出冷汗，双目紧闭。

　　顽皮的男孩和女孩争着往身上爬，女人眼角细细的皱纹温和的微笑，老人抽着烟斗咧着嘴大笑着。炫目的斑斓的光彩里，雪白柔软的肢体，绵软的甜香，充斥四肢百骸的莫名快感。然后媚人的眼化作血红的光点，锋利的指爪和淡黄的喙夜色里反着冷冷的光，身体被撕裂的钝痛。羽毛，色彩斑斓的羽毛，艳丽无比。

　　“律香川！喂！律香川……喂！律香川，你醒醒！”

　　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睁开双眼，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一样彻骨的寒意，急促的喘息间，律香川看见白展堂一脸担忧的神色俯视着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

　　律香川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顾不得掏出怀里的丝帕了，“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触碰到那些东西，它们零星的记忆就会像碎片一样传递过来，这感觉很不好。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有靠近意图的灵魂，我都会立刻打散它们，绝不让它们靠近。”

　　“那刚才……”

　　“应该是你出去看到的那具尸体，刚死的人，还不惧你身上的阳气，反而让它利用了这一点。你阳气至刚而丰沛，我在你身边只感觉到你的气息，反而让它得到了最好的掩护。”

　　白展堂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自己无意间做错事了，“对不起啊。”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

　　律香川看他一眼，眼神里还有些虚弱的味道，“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哦，好，好。”那种虚弱的飘忽的眼神，莫名让白展堂心里一颤。

　　白展堂扶他躺下，然后自己也乖乖躺好不说话也不乱动，搞的直挺挺的身体僵硬。

　　结果片刻后，律香川竟然自己贴过来挨着他，颇有一点想偎进他怀里的意思。
　　“喂，你……”

　　“很冷。”

　　律香川知道，还是那种冷，在身体里延绵无法立时退散。他现在极需要，白展堂的温度，灵魂上至刚至阳的温度。

　　白展堂有点紧张，但他还是侧过身，伸出手环住律香川让他更贴近自己的怀抱。

　　温暖的呼吸喷在颈上，直往领子里头钻，痒痒的。

　　白展堂睁大眼睛看着怀里人被发丝遮盖着的小半张侧脸，夜色里显得越发柔润的皮肤，尖尖的下巴，淡粉色的薄唇，浓密的眼睫……

　　打住，打住！白展堂轻轻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看着自己自觉自发环在对方腰里的手臂，深觉这真是自己找来受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