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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

  •   白展堂和律香川坐在小厅里,有水声从律香川房内传出,白展堂抱着头不停的碎碎念。

      “堂堂盗圣,偷女人衣服,还是一件普通的女人衣服,那么普通的女人衣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衣服,堂堂盗圣……”

      律香川转着手里青玉色的冰裂纹茶盏,看着里头浅碧色的茶水在烛火下流转透亮,他瞥了一眼嘴里念念有词的白展堂,适时的阻止那仿佛无休止的喋喋不休。

      “在她出来之前,也许,你可以先问问我了解的那部分。”

      白展堂抬起头,眨着眼看他,“你肯说了?”

      “你都跟着去见到郑夫人了,这时候我还不告诉你,你连睡都睡不着吧?”

      “当然了!”白展堂一拍桌,“快说!”

      律香川放下茶盏,杯底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响声,“那么,就从我不让你吃那两道菜开始吧。”

      “好。”

      律香川笑着看他,眼里隐隐有一种让白展堂心里发毛的诡异感,“因为那两道菜的材料,所以不让你吃。”

      白展堂喉头滚动一下,口水吞咽的动作,是因为紧张。

      律香川的声音很平缓,尽量的不带上任何情绪,也尽量在描述上做到最简单利落。这些事,对白展堂这样干净正直手上没染过血的人来说,实在不太好接受。

      “那道五珍烩,秋掌柜说用的是鸡心鹅肝鸭肠兔子肚麂子肉,实际上,鸡心是用母亲肚子里怀胎五到七个月活活打下来的胎儿的心脏,鹅肝是出生不足百日的婴儿的肝,鸭肠是一周岁左右婴儿的肠子,兔子肚用一到两岁婴儿的胃,而麂子肉则是三岁以下孩子的胸腹及四肢肉。”

      白展堂的脸色已经发青,嘴唇全白,血色尽退。

      律香川低垂双目,轻轻的继续说,“烤小羊简单一些,七岁以下三岁以上的孩子,都是可以用的材料。”

      白展堂“噌”的蹿出去,跑到小院子里蹲在一丛丛的湘妃竹下头“哇”的一声吐出来,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抽搐。

      律香川将茶盏里已经凉透的茶水倒掉,从茶壶里重新斟了一杯半温的,走到院子里蹲下身在白展堂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所以,我一直不想告诉你。”

      白展堂夜里吃的东西已经全部吐干净,空了的胃里还是不停的翻搅,呕出酸水,最后直到连发苦的胆汁都呕出来,才渐渐平息。

      他眼睛赤红的因为呕吐湿润,手撑着头定定的顿了好久,才转过头看着身边一直静静的陪着的律香川。

      律香川微笑的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他,已经又凉了。

      “漱漱口。”

      白展堂一把接过去漱了口,伸手拍了好几下脸,稳定了心绪之后说了声,“谢谢。”

      白展堂还是蹲在那儿,律香川也就不起来,挨着他贴在他耳边讲话,“我这两天发现城里很多人家门口都挂着绛红色的布条,郑家门口也是。”

      白展堂扭过头,唇角擦过律香川的唇角,他愣了愣,律香川好似没有发生什么的偏头退开一些。
      白展堂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现在有些事更重要,“那你知道那布条代表什么?”

      “六年前,我来的时候,郑家有对三岁左右的孪生姐弟,也就是之前我提到的宝娃和丽娃,他们三年前死的。那时候郑夫人身怀七甲,后来她生了个女儿,跟她的姐姐和哥哥一样,也已经在三年前死了。那天晚上,你来敲我门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床上。”

      律香川说出的话,同白展堂的问题看似并没有任何的联系。

      “可郑夫人……好像现在也怀着身孕。”

      律香川点点头,“对,但她的丈夫六年前就死了,骨灰是我亲手带回来的。”

      “那她肚子里?”

      “也许,跟那些红布条有关。”

      “吱呀——”房门打开的声音,律香川和白展堂回过头,看见梳洗过的郑夫人站在那里,过大衣裳松垮垮的套在干枯的身躯上,肤色暗黄,但仍能看出一些过往的清秀淡雅。

      律香川拍拍白展堂的肩膀,站起来往小厅里走,白展堂深吸了口气,跟着他起身走回去。

      “郑夫人,有些事,只有你能告诉我们。”

      女人低着头,颤抖的手指不停的绞着衣角,她点着头,但看上去很害怕。

      白展堂看了她一眼,小声的对律香川说,“她这样,话都说不清楚。”

      律香川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尽量的放轻放柔语调,“你不用说太多,我心里有些猜测,我问你,对的你就点一下头,错的就摇头,好不好?”

      郑夫人点了点头。

      “秋掌柜五年前到这里盘下这个客栈,然后她就在这里开出了两道招牌菜,对不对?”

      郑夫人点头。

      “很多人都吃了,吃过了之后他们就开始忘不了那味道,只要吃不到就像活不下去一样。然后秋掌柜告诉了他们这两道菜的材料,一开始,他们害怕恐惧挣扎,可后来他们就变了,变的很恐怖很疯狂。”

      郑夫人又点头。

      “你没有去吃,但是你听说了这件事,你害怕,所以把孩子们都关在家里,自己也鲜少出门。靠着郑家的机关和密室,这样勉强维持了两年。最后,整个城都疯了,他们冲进了你家,砸开墙壁和地板,燃起大火把你们逼出来,然后他们带走了三个孩子。”

      郑夫人捂着脸开始哭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野兽的低吼,悲哀凄厉,她点着头,重重点着头。

      “但是不够,还不够,很多男人出去外面诱拐孩子,甚至破开孕妇的肚子,有些回来了,有些被官府抓了,被囚禁被砍头的都有。最后,仍旧不够,城里其他变了的女人,她们自己提供出了肚子。后来,他们想到了你,一个无依无靠却因为过大的仇恨连死都不能允许自己的女人。然后哪家的女人怀着孩子,门口就会挂上绛红的布条。”

      郑夫人放下了手,她脸上泪痕满布,枯燥的清晰看到骨头轮廓的脸露出扭曲的表情,深陷的眼睛里猛然闪现疯狂的光。

      她突然扑过来抓住律香川的袖子,吓了白展堂一大跳,下意识的要伸手去点住她,被律香川伸手阻止了。

      “律少爷,六年前你带来过老伯的话。他说郑风就像是他的儿子,他死了,我就是他的女儿,我和郑风的孩子就是他的孙子!”

      律香川任她扯着,脸上是惯有的温和,“不错。”

      “那有人杀了他的孙子孙女,他会替他们报仇的对不对!”

      律香川对她微笑,和煦温暖的笑颜,“所以,我去找你了,不是么?”

      白展堂看了他一眼,记起律香川之前在沙漠里对找上门的冤魂说的话,他不管没有利益可取的闲事。

      郑夫人好似冷静了一些,她松开手,点点头,“对,你也像是老伯的儿子,郑风说过,老伯对你的疼爱甚至更甚于孙剑。”

      一瞬间,律香川皱了皱眉,白展堂捕捉到了这个瞬间,但律香川很快就恢复了笑脸。或许该说,他的笑容并没有变过。

      “是,这样算来,郑风就像是我的兄弟,你就是我的妹妹,你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子侄。这里发生的事情,我有责任来做一个了结的。”

      律香川待人,总是亲切有礼,诚恳真挚,让人不得不为所他感动。这一点上,他与老伯也是极为相同的。

      “那惠娘,你先回房休息吧。”就像是为了证明那句“你就是我的妹妹”,律香川转而唤了郑夫人的闺名。

      看着郑夫人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灭了灯火,白展堂才开口问律香川。

      “这样说来,你带她回来,不就是打草惊蛇?”

      “从我第一天去郑宅,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那么……”

      “以不变应万变。”他挑了一眼看向身边的白展堂,笑容轻佻,“找上门去太累,那就坐着等他们找上门来。”

      “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按耐不住的时候,就会来了。”

      白展堂摇了摇头,说了等于白说,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

      “你把房间让给郑夫人,那你呢?”

      律香川轻笑,“你傻的么?我自然跟你住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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