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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一百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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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姣施了几个醒神术,不见丝毫效用,抓着韩洙的肩膀使劲摇晃,焦急地催醒。
一旁的修士看地头大,见她修为不高,怪声道:“嘿,小丫头,到底性命要紧还是脸要紧。”
韩姣抬起头,眼神有一丝茫然,手掌接触到韩洙左脸滚滚作烫,吓得一缩手。她从未想过,以韩洙的修为,居然会被雷劈伤,到了这一刻,依然觉得荒谬地不可置信。
一手抓起韩洙,韩姣飞快地回到自己的静室,布下简易的五行阵,围着韩洙焦急地走了两圈,猛然想起出宗时带了不少的宗门灵药,一咕噜从乾坤袋里翻了出来,也不管治什么伤的,一半倒进了他的肚子,一半抹在他的脸上。
韩洙毫无动静地躺在床上,韩姣忙完了所有能想到的,一面想着这是虚惊,一面又盼着药能起作用,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从他高洁的额头,斜飞入鬂的长眉,还有高挺的鼻梁,即使被黑漆漆的药粉敷去了半张脸,这张脸依然俊美非凡扣人心弦。只是他把唇紧紧抿成一线,面色显得严肃又冷峻。
韩姣心里七上八下,没有个实在的落处,空荡荡地悬在半空里,看了半晌,情不自禁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摩挲,为他放松表情。
他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韩姣微惊,飞快缩回手,莫名地感到有些心虚。
等了一会儿,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刚才的微动仿佛也只是幻觉,韩姣又开始心焦,算算时间,灵药也该发挥作用了,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来。她站起走动一下,又坐回床边看他。来来回回几次,焦急地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她这样反复折腾着,过了不知过长时间,忽然想起用灵力去探测一下韩洙的身体。
修士的身体状态从灵力运行上就能直接反应出来。
韩姣定了定心,把手搭在韩洙的肩膀上,慢慢输出灵力。
她的灵根属性是木,在五行之中最是温和,而她对灵力的掌握又十分精细,用做身体的试探最适合不过。可这样一丝灵力,刚进入韩洙的身体,犹如泥牛入海,一瞬间就被化解无踪。韩姣被吓了一跳,蹙起眉头,又再次尝试,这次输出的灵力更多。
韩洙体内空荡荡的,韩姣直接往他的丹府内探去,灵力刚游走至泥宫,忽然一股螺旋状的灵力撞了过来,轰的一声,她的身体直接被反弹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又滑落下来。
韩姣眼前金星乱晃,好半晌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脖子背脊都生疼生疼的,像是被凶猛的妖兽给撞了。韩洙虽然不是妖兽,但其实也相差无几。她给自己治疗了一下,意识到两人的境界相差实在太远。幸而这一次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知道韩洙体内灵力汹涌,不像是重伤衰竭的样子。
这样一来,她稍稍安心。
这时,门外一道传讯符飞了进来,落在桌上,韩姣接过来一看,是一张罗列着各种材料的清单。直到看到落款,她恍然大悟,面如土色。价值上万的灵石,就是韩洙所毁的整座楼阁的价值。
韩姣目瞪口呆,上万的灵石,别说有,就是看也不曾看过。以前宗门内都有灵石可以领取,小成境界之前,最高的不过十块。离开时也领过一笔,韩姣知道,现在乾坤袋里最多只有五十块灵石。
这不是雷劈的吗,是天灾而非人祸,怎么能算到她的头上,韩姣忿忿地想,赶紧在符上回了话。
没过多久,又一道传讯符飞了回来,用辞已没有上一封那么客气。
韩姣看了看,没有回。
许久,室外的光线,已从沉暮变得渐渐白亮。
又一封飞讯符来了,韩姣犹豫了一下,没有看。那符用了上好的朱砂,直接破开了她设置的简易五行阵,不用看内容,已具有浓浓的威胁味道。
她虽不想理会,可静室的主人已经不耐烦了,直接传声进来:“道友,再给你一日时间,到时不付灵石,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宏沛的声音响彻在静室之内。
韩姣皱眉不语,心里明白:蛮荒之城向来是以实力讲话的地方,刚来的那一日,韩洙高深莫测的境界,让静室主人小心翼翼地陪侍一侧,现在韩洙昏迷不醒,立刻就被人欺到门前了。
韩姣想了又想,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在韩洙身上找一找乾坤袋,妄想着他能身怀巨款。
伸手往他的袖子里摸了摸,空无一物,又转到他的腰上摸索了一圈,毫无所获,乾坤袋的影子都没有看到。韩洙肩宽腰窄,身体高大修长,韩姣两只手都摸了上去,触手衣物下的肌肉紧实而温热,之前还心无旁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自在后,她倏地红了脸。
窗外的微光莹莹透进屋内,映在他的身上,面容如玉,身形挺拔,直如一尊玉铸的天神。
他近在眼前,却透着一种疏离而陌生的感觉,仿佛就要在光芒中化去了。
韩姣越发不自在了,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在他衣襟处胡乱摸了一把,碰到一个冰冷生硬的东西,她立刻松了一口气,从一种玄妙陌生的感觉里解脱出来,立刻把那个东西掏出来。
六棱的上古传影镜——之前韩姣就见过,此刻拿到手上也没有意外,心里琢磨着,危急时刻这个能不能抵灵石用。
她无意识在镜上的两颗小灵石上摩挲,自顾自想着心事。就在不经意间,镜面上黄色的光晕一闪,如拨云见月一般,露出锃亮的一面。
一个人影在镜上清晰起来。
公子襄招呼了青元一声之后,感到体内有一股不受控制的灵力,先是皱眉,随即大喜,立刻入定吸纳。
一如定就是一夜,天空露出鱼肚白后,青元又有些不安,想起之前那个‘公子襄’的厉害,只怕事情还有什么反复。等了一会儿,公子襄再次醒来,脸带悦色,微微而笑。
青元看了他半晌,娇笑如花道:“要是你现在不是襄,我上当也值了。”
公子襄笑了笑:“我还当你七年认贼为主是为了我,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口中虽那么说,他脸上的笑意却是悠闲而笃定的。
青元嗔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是为你是为谁。”
公子襄眸光微转,不答腔。
青元立刻气弱,走到他的身旁,身若无骨地靠在他的肩上,口中却恨恨声道:“冤家。”忽然感到到他身上灵力厚实如凝,微微一惊道,“你?”
公子襄站立在垂云之桥上,远眺雾气缭绕的远山,神色捉摸不透,淡淡道:“我吸收了他留下的灵力。”
青元怔道:“成钧的?”
公子襄摇了一下头:“不是完整的成钧。”
以青元的修为,略想了一下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分魂?成钧陨落了几百年,居然还有分魂在两界,怪不得,要是他能堪破轮回再次回来,两界岂不是要天翻地覆。”说到这里,她又道,“就算不是真的成钧,仅是他的一缕魂魄,这些年也让离恨天差点翻天了。”
公子襄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陨落了,今日早已是他的天下。”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青元格格笑了一声道,“成钧再厉害,还不是输在你手上。”
公子襄眉峰一挑:“只不过是一魂而已。”
青元意识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忙道:“一魂已经足已厉害,胡都死在他手上时连吭一声都不能,这些年有多少大小妖魔被他打怕了。离恨天一半都降了。要不是你智珠在握,我还真不敢这样算计他。”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了起来:“你让我化的那个女人是谁,成钧见了她都失魂了。”
“我也不知。”公子襄道。
青元斜他一眼,口气酸道:“不认识的女人,你记得那么清楚,都可以用来对付成钧。”
公子襄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青元还想发作,看了他的神色,只好收敛,抚了抚耳畔的发,话锋一转道:“你是如何发现夺你肉身的人是成钧?”
“无意间得到一幅画,画上有他残留的灵力,”公子襄道,“能夺我肉身的人,范围本就不广,灵力又如出一辙,我想应该就是成钧。”
青元啧道:“知道是成钧,你还要抢回来。”
公子襄一笑道:“是我的,就一定要抢回来。”
他修眉俊目,狭长的眸中是漫不经心的笑,显得有几分邪气,潋滟风流。
青元微微一愣,看着他目光迷离,过了半晌,长长一叹道:“想不到,以成钧之能,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如此,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这么高的修为,就为了一个女人,中了幻术也不自知,死的冤枉。”
公子襄笑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青元道:“从他一进入云垂之桥,就已经中了你的幻术,对不对?”
静静看她一眼,公子襄道:“你知道?”
“我怎会知道,”青元微微垂目,“之前你只告诉我,什么时候该出来,里面的详细我可不清楚,只是刚才琢磨了一下,他输的太快,以他的本事,就算是输,也不该这么轻易。原因无他,其实一开始,他就已经入幻了。所以我走的这么近,他也没有发现异常。”
修士的道术,一般都是禁忌,除了最亲密的人,旁人难窥奥秘。青元身在其中,却也只能靠推断。
“说的不错。”公子襄肯定道。
青元“啊”地轻轻一声:“果然如此?那之后他看到的你,其实也并不是你,只是一个幻觉,你早已藏到我头发上的针里,准备趁他不备,进到肉身里。”
公子襄不语,漆黑的眸深若渊谷。
青元虽猜测出答案,得到了肯定后反而更加吃惊:“他虽然不具备成钧的全部灵力法术,但毕竟是他的一魂,属于化神境界,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知道云垂之桥是什么地方,这里灵气混杂,如混沌初开。在这里的灵气波动,最容易被隐藏,不易察觉。他来之前已经与迦夜,翠眼狼激战过一番,肩上受了伤。还不是普通的伤,是陨殇。不断有灵力从他身上流失,这个时候,他因为伤势,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微妙。”
青元听得心中一跳,幻术,最容易从微处入手,因此在修士中也广为流传,只有心思缜密的人,才可以真正修炼好幻术。换句话说,会算计的人,才可以发挥幻术的威力,虚中有实,实往往是虚,懂得算计的人,才能真正一击必中,把虚幻的道术变成杀招。
公子襄的杀招,从选地址开始,就开始慢慢施展了。
“这还不够杀死他吧?”青元叹息道。
“当然不够。我原准备要废些功夫,还是另两个妖王帮了大忙。成钧的伤其实已经止血了。只是这里灵力混乱,他又见了那个女人的样子,一时神思不属,这才给了我可趁之机。”
青元讶道:“你当时说‘你肩上流着血’,其实是骗他。”
公子襄微微一笑道:“只有当幻术影响到他自己的感识了,才算是成功。”
想到‘公子襄’当时一低头,发现肩上满是血,其实都是幻术影响,青元不禁也感到心中一跳。细眼去看他的肩头,果然伤口已经收起,衣裳也没有大片的血渍。
“他根本没有发现身在一个幻术之中,面前说话的人也并不存在,所以被你轻易地入了肉身,这样说来,输的也不算冤枉。”青元叹道,“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了一切。他却对你一无所知。”
公子襄一笑,眼中的不屑一闪而逝:“他不具备成钧所有的神通,却有成钧所有的脾气,怎会不输。”
青元一寒,定定看着他的脸。
公子襄拍了拍灰尘扑扑的衣袍,忽然感到袖子里有硬物晃荡,他从中取出一面古朴的六棱传影镜,略怔了一下,不由笑吟吟道:“难道这个‘成钧’,还有什么人要联系。”
厚实的灵力冲破了镜子上的禁制,镜面顿时变得清晰,白亮如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