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谁才是最倒霉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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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秦香莲离家出走的消息，秦老道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焦急和担忧？只是害怕这消息传出去会坏了秦家的名声，才假装镇定地用谎话安抚人心。正当他头痛该如何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把人找回来时，庞家来人了。
来的是庞府得用的大管事，正是上次来送过礼的那位，和秦老道也算是脸熟。还没等秦老道再次细述为何要金盆洗手的理由，那位精明能干的中年人就哭开了。原来，他家大公子在来郢乡县的路上丢了！
庞大公子乃是家中独苗，不止得庞太师夫妇宠溺，宫中的贵妃娘娘也甚是宝贝。庞家管事哪禁得起这样的结果，豁出老脸哭求秦老道再度出山，算算他家公子身在何处、是福是祸。
秦老道心想，我要是真算得出来，还用得着在这里头痛吗？即使他算得出来，门前雪未扫，又哪有心思管他人瓦上霜？
“这管事也真是的，人丢了就赶紧找官府去，找叔翁您干什么？”听到这里，秦香莲插嘴道。
“你当他傻啊，人家这叫机灵。找了官府这事就闹大了，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会去的。不如先找我，真要有个万一也能有个人分担，谁让老道是太师眼里的活神仙呢？”秦老道苦笑道。当他想拒绝时，庞家管事便是以此暗中要挟他。若因为他袖手旁观导致庞家独苗不测，庞太师想不恼都不行了。
“真是太无耻了！难怪叔翁您要答应他。可是，叔翁您是怎么找到那位庞公子的呢？”庞公子当然找到了，否则也不会有让门子愤愤不平的一幕。
秦老道得意地翘起了胡子。论精明，他又怎么会输给庞家管事？不过三言两语便打探出了事情真相。庞公子此行是专程来找他预测前程，只不过是迫于父亲的压力，心里对这个未曾谋面的老道压根不当回事，只当是凑巧蒙住了庞太师的骗子，所以一路上心不焉，计划好的行程硬是被拉长了一倍。
秦老道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失踪，不过是这位被宠坏了的大公子事到临头开了小差，自己跑了！这也是为什么管事不愿意报官的原因。心里有了底，秦老道便装模作样推算了一阵，而后写下判词：遇林而藏，遇水而安。
“这是什么意思？”已经算得上小骗子的秦香莲还是不明白老骗子是如何胡诌出这八个字，又是如何让庞家人信以为真。
“那小子是在林子里跑掉的，所以我说他‘遇林而藏’。至于‘遇水而安’，昨日不是下了一场大雨嘛，一个没吃过苦的娇儿，人生地不熟，连匹马都没有，能走多远？遇上大雨又能怎么办？一定是找个地方边躲雨边骂这些愚蠢的仆人怎么还找不到他。哈哈！”
“叔翁您真是太高了！”秦香莲不得不挑起大拇指。
秦老道的胡子又翘高了几寸。当庞家下人沿着官道在一座破庙里找到少主人时，都齐道老神仙果然仙法高深。就连庞公子本人也将信将疑，第二日一大早便老老实实来秦府道谢兼请教。
谢意（当然不仅仅是精神性的）秦老道收下了，却不肯答应替庞公子算一算前程。他悲凉地说道，为免遗祸后人，他如今测算都是以自损天寿为代价，非万不得己绝不出手。昨日因是人命关天（绝不是因为畏惧权势），他没有拒绝，今日又怎么可能为着外人的前程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是啊，谁能逼着秦老道为着外人的前程搭上自己的性命呢？就是庞太师也不能。更何况他已经为着找到庞公子的下落自损天寿，很给庞家面子，庞家管事也只能心中懊悔。
可庞公子却不这么想，本是对秦老道的神奇有了些期许，结果却是白跑一趟，深感失了面子，言词上也就不再恭敬，甚至说出了骗子、故弄玄虚之类的话。但秦老道却毫不在意，庞公子说得越不堪，庞家下人的脸色就越惭愧，可想而知此事传到庞太师耳里又会是谁的不是。
“叔翁，庞公子真是自己走丢的？”
“不是自己走丢的还能是被人劫走了？呵呵，当然，对外面都说是庞公子贪看山景，一时不察迷了路。”
秦香莲却是想起了范桶公子，总觉得两桩事里有许多巧合之处。她有心问问叔翁庞公子的长相，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答案若是yes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就当他是范公子吧。
“大姐！大姐！”得到消息的秦博、秦钟两兄弟终于赶来了。
“大姐，你怎么一个人就去了，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年纪见长的秦博已经有了当家男人的觉悟。
“能出什么事？再说这是叔翁特别交待的，带人去就不灵了。”秦香莲大言不惭地道。
“王二哥和陈三郎到底遇上什么事了，非得大姐你亲自出马？”秦博有点怀疑。
“这个么……”秦香莲暗恨，要是遇劫的人是陈世美，救人的英雄是她该有多好。“咳咳，你王二哥、陈三哥昨天差点就被女妖精抓走了，幸好大姐我艺高人胆大，终于打跑了女妖精，把他们都救回来了。”
秦香莲用的正是小时给他们讲《西游记》的口吻，连秦老道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大姐，三郎他们没什么事吧？”还是秦钟厚道，想起来问问陈世美、王吉。
“有叔翁神机妙算，有大姐英明神武，还能有什么事？”秦香莲继续大言不惭。
秦钟连连点头，又道：“可是叔翁以后还是少做法事的好，太伤心神了。”庞公子的事在府内闹得人人皆知，秦钟心里不禁担忧，只是折寿的话太不吉利，他没敢说出来。
好孝顺的侄孙啊！秦老道大感欣慰，正欲微笑，忽听另一个侄孙说道：“二哥，你还真信了？你不知道叔翁有事没事都爱算一卦的吗？哈哈。”叔翁算得准不准他不知道，但是不是因为害怕天遣而金盆洗手就值得商榷了。
“去，去，乳臭未干，知道什么？”秦老道恼羞成怒。
秦香莲也替他打抱不平：“就是，知道什么？叔翁这叫人格高尚，为了他人的幸福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舍小我为大我！舍小家为大家！有诗为证：掐指一算知祸福，不用羡来不用妒。装神弄鬼有钱赚，哪怕天雷轰隆隆！”
秦老道刚开始还频频点头，可怎么越往后听越不像人话，最终被那首歪诗气得暴跳如雷，抄起做摆设的龙头拐杖把这几个“不孝”的儿孙统统赶了出去。
秦香莲被赶离叔翁的小院，想起还没去给父母请安，正打算去时，秦博跟了上来，嘻笑道：“大姐，能不能跟弟弟说说你到底选了谁啊？”
“什么选了谁啊？”秦香莲故意装着糊涂。
“就是我未来的姐夫啊！王二哥和陈三郎你到底看上谁了？啧啧，我才不信叔翁让你去化什么劫运，是让你去暗中相看吧。”
秦香莲心里突地一跳，这个弟弟读书不怎么样，可聪明劲儿却一点也不少。只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的大姐原计划竟然是谁都不选直接离家出走。
“你管这些事做什么？”即便是经历过现代社会长达几十年的洗礼，秦香莲仍是觉得在亲弟弟面前说这事有些羞涩。
“你是我亲姐，你将来嫁个什么样的男人，过得好不好，我怎么能不管呢？”
秦香莲心头一热，嘴上仍不肯放松：“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你就甭操心了。”
“呵呵，大姐，咱家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要是你不乐意，叔翁和爹娘也不会勉强你。大姐，你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说出去。”
秦香莲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脸。
“好，好，你不说就算了。不过，大姐，你可一定要想清楚了，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身子骨可不能太弱了。我刚听说，陈三郎考完州试就晕过去了，进城都是抬着进来的，也幸亏有王二哥在。”
秦香莲目瞪口呆。这证明两件事：其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二，谣言传得越远，离真相也就越远。只是，她这弟弟啥时也兼具了八婆和媒婆的角色？
“大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害羞，行不行？”秦香莲瞪着他道。
秦博的眼也瞪大了：“大姐你也会害羞？哎哟！”
刚吃了大姐的一顿打，转眼便有人出来落井下石。“大哥，你耍赖！”秦钟叉着腰气乎乎地道。“说好了让大姐自己决定，你又跑来说三郎的坏话。”
“我说的是实话。”秦博揉着后脑勺哼哼道。
“大姐才不是以貌取人之人。”
“是，是，大姐绝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想起陈三郎那张小白脸，秦博又是嫉妒又是好笑。
“哼，大姐重的是才学，她一定会选陈三郎！”
“二哥，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大姐选了陈三郎，我就输给你一百文，要是选了王二哥，你就输给我一百文。”秦博放下手，露出奸商才有的笑容。他笃定他是赢定了，以大姐如此彪悍的性情，怎么看得上弱不禁风的陈三郎？
这一年的秋天，郢乡县里喜讯连连。先是陈家的小官人陈三郎中了州试头名，给父老乡亲大大地涨了脸；而后便是陈家和秦家定亲，文曲星娶了荷花仙，又凭添了许多谈资。
当然，凡事有人欢喜便有人愁，最愁的不是输了一百文的秦家大郎，而是两头皆空的王家二郎。唐小娘子坚决地去了京师，秦小娘子坚决地琵琶别嫁，州试又坚决地名落孙山，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
“爹，我除了脸色没三郎白，州试名次没他高，还有哪点不如他？秦家凭什么看不上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发善心也就罢了，怎么还要引回家来？秦小娘子见了能高兴吗？”那时州试尚未揭榜，机会还有的是，却生生被这小子自己毁了。
王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爹爹是说唐小娘子？这关她什么事？哎呀呀，秦小娘子是不是误会了，以为我想……唉，她这是想什么呢？我就算是真收了唐小娘子，也就是个妾嘛。”可惜，这个愿望也已经破灭了。
王大官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有这个心思才惹恼了人家。秦小娘子什么人物？能容你说亲的时候就想着纳妾？哼，别说是说亲，就是成了亲你也别指望了。你可知，你姑父可是答应了秦家绝不给三郎纳妾才得了这门亲事。”王大官人感慨地捋了捋胡须。为这事，妹子还专门找他哭诉过，怪妹夫不为三郎子嗣着想。他倒觉得是妹夫奸滑，先应下了，等成了亲，女方还能为这事逼小两口和离吗？
王吉吃了一惊，半晌才拍拍自己的胸口。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谁才是最倒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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