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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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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就算对王小熊这种适应力超强的开朗宝宝也一样,等到他可以顺利融入环境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飞逝而过。
最初保持着每天至少和殿菲联系一次的习惯,夜深的时候总要打开电脑,发一封电子邮件给他,问问他的情况,也说说自己的经历——当然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
殿菲回过来的邮件却没那么频繁,写得也没自己这么啰嗦,简短的字里行间隐约可以嗅出疲倦的味道。王睿从铺天盖地的广告图片中知道殿菲已经成了目前国内非常火爆的广告代言人,也从娱乐新闻对各种商演三言两语的报道中总能见到张殿菲的名字。对殿菲在工作方面的选择,小熊一向不予置喙,他尊重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人的自由意志。
这样平静而互相系念地过着日子,一直到这一年的11月9日。
这是不到四个月之前,王睿答应了要陪张殿菲一起过的生日。
王睿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个日子,但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如此“多姿多彩”。
贪睡的年轻人早上却不到7点就醒了,小熊明白这种现象产生于兴奋引起的荷尔蒙失调。一再压制下打国际长途给殿菲的想法,上海比自己这里时间要晚一个小时,早上6点钟打电话过去说生日快乐?那家伙起床时有低血压的毛病,接了电话也不清醒,哪记得住自己说过什么,白白给他当了闹钟。
干脆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溜达一圈,随手乱点却被一个标题吸引了眼球——文艺还是利益?从张殿菲拒演电影浅析演艺新人的心态问题。
半张着嘴看完了整篇报道,王睿对着屏幕发呆。殿菲居然推掉了著名导演***的邀约?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自己前些日子听说过,王传君在电子邮件中对自己说***导演的最近一个剧本中有很适合殿菲的角色,还把剧本发过来给自己看了,男主角无论形象气质各方面都简直是为张殿菲度身打造的一样契合,再加上长袖善舞的传君从中牵线,在选秀时就看好殿菲的某位资深前辈顺水推舟,拿到这个角色根本就十拿九稳。记得自己为这件事兴奋了好几天,对于殿菲和自己这类选秀出道的新人,广告、商演、综艺毕竟不是长久之路,只有尽快拿出过得硬的影视作品,才能真正巩固在这条路上的地位。
回想起这段时间殿菲的所有工作——产品广告代言、各种场合的商演——走的都是赚快钱的途径,自己多少次替他不平,腹诽着公司的唯利是图,现在好容易天上掉下来的黄金大道摆在面前,这傻瓜竟然“拒演”?!
疑惑……
带着疑惑熬到中午,选了个恰当的时间拨对方的手机,听筒中传来的应答居然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难道在飞?
这个手机狂人除了当初在比赛期间被没收了手机,剩下就只有在天上飞的时候会关机了,可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难道也要飞?
打公寓电话,线路畅通,无人接听。
下午三点,培训课间,拨他的手机——关机。
五点,下课,再拨手机——关机。
五点半——关机。
六点——关机。
六点十五分——关机。
六点二十分——关机。
六点二十五分、六点半、六点三十五分、六点四十分、六点四十五分、六点五十分、六点五十五分、七点……
——关机……
2007年11月9日晚上11点,王睿面对着打光两块手机电池的事实自嘲,原来只拨打不通话也一样很费电。
王小熊不是个偏执的人,可这个日子里,他莫名地固执于拨打张殿菲手机这一没有创意的机械性重复行为,他心里知道或许拨通任何一个上海兄弟的号码都可以知道张殿菲的行踪,但这个日子是特殊的,他不愿意通过任何迂回曲折的渠道和这个人取得联系。
又一次尝试拨公寓的电话,听筒里依然是单调的嘟嘟声,默默地数着,等待十次铃声过后的自动断线。
“喂,”毫无希望的时候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脏却仿佛都停跳了半拍。
“手机怎么关机?”原本第一时间要为他送上一句生日快乐,可一天的纠结折磨之后,冲口而出的却是带着怒气的质问。
“啊,是你啊?”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清晰地描绘出对方脸上的无措,从认识到现在,这个人从没学会过圈子里那种不动声色的应对。
“今天接到我电话,你没想到?”想用玩笑的口吻,却抑制不住疑惑的语气,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一切事都脱离了正常的轨道,让人不可预期。
“啊?哦,”这种典型张殿菲式的慢半拍反应刚刚逗得小熊忍俊不住,听筒里传来清晰的背景声却让他立刻变了脸色。“你干吗呢?胆子太大了,又不听我话!”
——这是……乔任梁的声音!
“Kimi……在你那儿?”一字一句费了全身的力气从胸膛深处挤出,小熊不知道自己竟然这样介意。
“嗯。”一个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回答,王睿却可以听出这一个字说出之前有着几秒钟的迟疑。
“唉呀,你还打电话是不是?”深夜的线路传来静寂背景中清晰的声音,闭上眼睛,那摇滚小子精致面孔上娇嗔的表情已经活灵活现呼之欲出。
“别闹,是王睿。”殿菲压低的声音有一丝警告的味道。
电话线两端,三个人同时沉默……
“你今天……一直……跟Kimi在一快儿?”左手拿着话筒,右手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这样的质问,这样的不信任不释然不洒脱,哪里像是自己!
“嗯。”还是那样简洁到让人吐血的回答。
背后又传来了Kimi的声音:“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这句话却完全不是那种热切的语气,不像那个曾经狠狠扑进自己怀里勒得自己喘不过气的小猴子,甚至不像一个分别后久未联系的朋友,而是带着七分冰冷三分狠绝恍如生死对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
“Kimi!”这一声喝斥让王睿想起无锡后台的情景,为什么殿菲对小乔这样严厉,为什么谁都制不住的人唯独对殿菲非但服服帖帖简直小心翼翼,为什么今天这个日子殿菲和Kimi在一起,为什么自己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一句挽留的话……
太多的问题一下子涌进脑海,又一下子仿佛都有了答案。
“殿菲,”小心翼翼叫那个人的名字,拙劣地对自己的承受底线做出挑战,“Kimi是不是有事儿跟我说?”
“没事儿,你别听他瞎嚷嚷。”否定得干脆利落。
“张殿菲!你为什么非得瞒着他?你想过没有,这对我公平吗?”尽管远离听筒,乔仁梁的声音仍然一字不落地通过电信线路成功地飞越了国界。
还有什么必要再问下去。
难道一定要把自尊剥落,到了体无完肤的地步才肯承认失败者的可耻身份?
王睿对着电话恍惚地说出准备了许久的那句“生日快乐”,然后就匆匆挂断了线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战场上的逃兵。
是不是闭上眼睛不看见,一切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王睿换了手机号码,通知了家人,通知了公司,通知了经常联系的亲朋好友,只余下那两个人没有通知。
可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不要把自己的新号码告诉张殿菲或者乔仁梁。
冰凉心窝里留下最后一口热乎气儿等待着这两个人哪一个会先拨通自己的新号码。
是小乔会忍不住戳破这层窗户纸,还是殿菲会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
却什么都没等到。
自己就像一只飘荡在异国的风筝,却原来彼岸的人早已放开了手中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