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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六十七章 ...

  •   第六十七章凉夜生寒

      施维络与晁天王打了招呼,便去界口石碑处赴罗真人之约。罗真人早已笑眯眯等待了许久。施维络对罗真人印象不算太好,觉得他也许是有些本事,却总有点装神弄鬼的。她不是没有科学知识的古代人,她施维络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神神叨叨的作风实在不对她的胃口。不过既然罗真人说此行是为了救徐宁娘子,若真能救得,解了梁山之困,那么与其同去一回便也无妨。

      施维络想起罗真人所说清涧之水一事,路上便开口相问。

      罗真人道:“姑娘是不是机缘巧合在那周侗的清心谷中居住过一段时间?”

      “真人如何知晓?”施维络惊讶道。

      罗真人一笑:“我与周侗有些渊源,不便与你细说。那清心谷中饮水皆是取自一道溪水,此溪便名‘清涧’。”

      “那么为何是我?那林教头,二哥,不都是周老前辈教出的弟子?不也都饮过那水?”

      罗真人摇了摇头:“不然,周侗之前并不居住在清心谷中,他们自然未曾饮过清涧之水。合适的人选,只有你与岳鹏举二人。回到梁山之上,你只需按我所说行事,便可救回徐宁娘子性命。”

      一路无话,施维络与罗真人加紧赶路,回到梁山。

      施维络心中有些抑郁,原本逃下山去,是要去找柳画桥诉苦,却亲眼看见柳画桥阵前重伤。如今又回梁山,医好那徐王氏之后,破了连环马,宋江允诺的武松婚事便在眼前。到了那时,自己又要如何面对?今后呢?她虽然那天故作硬气地对他说要忘了他,可是谈何容易?再见到自己所爱之人与别的女子亲亲我我,有了孩儿,携手老去…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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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江听闻罗真人亲自来到梁山,早在山下摆队相迎着,见了罗真人急忙恭敬施礼,请上山来。刚刚走进聚义厅,便见一个魁梧的汉子冲上来向罗真人拜倒道:“仙长!请救我家娘子性命!若我家娘子得以回还,徐宁日后必忠心耿耿为梁山肝脑涂地!”

      罗真人伸手扶起徐宁道:“徐教头不必多礼。你与梁山之缘早有注定,今日你如此说来,那尊夫人必可获救无疑。”说着转向宋江道:“宋头领,请为我准备一间清净的屋子,一碗干净的水。”

      宋江命人准备好了所需之物,罗真人带着施维络进了那间屋子。徐夫人早已等在里面,见罗真人进来慌忙施礼,罗真人做虚扶的手势,袖子一抬,那徐夫人便昏倒在地。

      “真人,你这究竟是什么神通,为何与那日我的情况一样,一下就把人迷了过去?”施维络扶着徐夫人倚在太师椅上问道,“莫非是袖子上有迷药?”

      “是袖中有迷药。”罗真人纠正她道,“需要之时方可释放,释放时依所需程度控制多少。若是照你所说袖子上有迷药,那么接近我的人岂不是全都晕过去了?”罗真人拿出一根银针,递给施维络道,“将你的中指刺破,将血滴入碗中。”

      “教教我这个使迷药的技术可好?”施维络见罗真人并不避讳地承认自己确是用了迷药,并没有假惺惺说自己有仙术什么的,稍稍对他有了些改观。

      “好。”罗真人道。

      施维络愣了愣,她本是随便问问,她以为这等手段必是秘不外传的,她只是觉得新鲜,没想到他竟答应教她。

      罗真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道:“我活了百岁,学到的技艺数目之多,常人皆不能及,许多技艺武功早在民间江湖里失传。但凡有向我求学者,不论真心假意,天资如何,我皆不拒,也是存了传承之心。所以你不必惊奇。”

      施维络刺破中指,将血滴进碗中,好奇道:“那公孙先生学得传真人你的几分几?”

      罗真人将徐夫人的左手袖子卷起,用小刀在几乎接近动脉的地方割出一个十字形的伤口,又往上撒了些药粉,那伤口竟然没有血流出。“公孙胜所学,不及我平生所学之百一。但常人之中,他确是我所见天资较高之人,只可惜心不在尘世,故而许多本事并不适合于他,只得传授些道法玄奇休生养性之术。我虽爱惜他,却并不最钟爱于他。”罗真人直言道。他将那碗滴了施维络的血的水中放了些药粉,顿时碗中血腥味道扑鼻而来。只见他将那碗放在徐夫人的手腕伤口一旁。

      “那么说,真人另有钟爱的弟子咯?”施维络被那腥气冲的掩了掩口鼻。

      罗真人闻言,看着她一笑:“是啊。可惜我所钟爱之弟子,未必为世人所喜爱。可他确是第一个真性情的。”

      施维络正待继续询问,却见徐夫人的手腕上出现一道黑线,皮肤下有什么东西鼓了出来,向着那十字形的伤口一路移动。接着她惊讶地“啊”地叫了一声。

      只见那十字形的伤口中爬出一条小虫子来。那虫子通体翠绿晶莹,肥软透明,头上有一根刺,那刺确是血红的颜色,整条虫子仿佛是上好的翠玉之上衬了一道红翡,煞是好看。虫子爬出,徐夫人手腕下的那条黑线竟然不见了。那虫子直奔装了血液的水碗而去,爬上碗沿,跌入水中。水中立刻冒起一阵白烟,再定睛看时,碗中血色不见,清澈如初,而那虫子,却真如一只玉虫般在水底一动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

      罗真人将虫子从水碗里拿出来,装在随身的一个小布袋中,道:“清心谷中清涧之水含有特殊的天地灵气。为何你在谷中学艺神速?乃是灵气居于你身不散。天地万物皆有向灵之意,此蛊虫蠢物亦不例外,它闻到灵水的味道便蠢蠢欲动从徐夫人体内钻出。我早在水中加了灭它的药物。”

      “那它钻出来了,徐夫人的性命又有谁来维护?”

      罗真人一笑道:“徐夫人的病,本就是那奸人设计所得,如今我为她彻底去邪,又何来病症之说。”

      “你真的活了百年么?”施维络看着罗真人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问道。

      罗真人看了看她,慢慢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施维络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罗真人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站起身来,笑眯眯道,“那么你和柳画桥。怎么可能?”

      施维络大吃一惊,罗真人却已然扬长而去,声音随风悠悠飘来:“我有事先行。应你学艺之事必不相负,后会有期。”

      施维络想要问个究竟,追到聚义厅,却并未见到他身影,又匆忙奔下山的路途,一直到寨门,哪里还有罗真人?她怔怔立在那里,罗真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仙吗?

      “络儿。”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混乱思绪,从寨门外过来的是武松。身后跟着些人马,看样子是打探消息回来。

      “二哥!二哥。”施维络见了他百感交集,叫了两声,却再说不出话来。

      武松摆了摆手,让手下先回了山寨,自己牵着马来到施维络身边道:“络儿为何一人站在此处?”

      施维络定了定神道:“我追那罗真人而来。他可能知道小桥和我的来历。”她从不对他有所隐瞒,从自己的身份到对他的感情。

      武松垂眸沉吟了一下,道:“我观那罗真人虽对尘世有十分的兴趣,不是真正脱尘出凡之人,但应也非是对我等有恶念之人。络儿不必太过担心。”

      施维络望着他温柔的面目,冲动想要靠近他的怀里,靠近他身上她熟悉的温度,可是动作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他已是别人的夫君,自己不日便要目睹他的婚礼,便生生停了下来,却没想到武松竟伸手向她,她终是入他怀中。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冲动拥她入怀?只是手伸出了一半他亦意识到如今这样已无意义,便生生停住。

      二人皆是一半的动作,却正正拼就了一个拥抱。

      施维络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她狠了狠心,咬牙离开了他的怀抱,颤抖着说道:“如今徐夫人的蛊毒已解,不日徐宁便可助我梁山大破连环马阵。二哥的大喜日子便也在眼前,络儿提前恭喜二哥了。”说完她任由决堤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向山上走去。

      夜幕降下,笼罩了整个山寨,也笼罩了独自一人逆风而立的武松。当风吹起他的头发和衣袂,也好,他想,这样就没有人会看到他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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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聚义厅上宋江与众人商议破连环马阵之事。徐宁感恩梁山救自己夫人于水火,对众头领知无不言,将那钩镰枪的用法一一演示。

      那钩镰枪的使法有诗诀为证:四拨三钩通七路,共分九变合神机。二十四步挪前后,一十六翻大转围。众人见了皆是喝彩连连。宋江令诸头领仔细学了,明日开始加紧教授山上兵丁,要在七日后大破连环马。

      施维络在众人后面也跟着比划了两下,觉得这枪法与以往在清心谷中与岳飞学的枪法十分不同,颇为有趣。聚义厅上散了之后,便问金钱豹子汤隆要了一把钩镰枪,回到侧帽居在院子里自己一边回想一边舞弄起来。施维络学武时间太短,哪及得那些学武多年的头领们领会的快,舞了几下便自乱了阵脚,枪上的弯钩勾起裙角,“嗤啦”一声,再看时长裙已变做短裙。

      “大半夜的,为何在此做自残之事?”

      施维络抬眼看向清朗月色之下花荫中那一玉树临风的男子,道:“大半夜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来我这里作甚。”

      花荣从花荫中走出来,语气淡然,却是说着热烈的言辞:“思慕成狂,夜不能寐。”他靠近她,紧紧地盯着她,语气依旧淡漠,但眼底烈焰灼灼,“近日每夜,我都会来此处。”

      施维络不敢看他,低下头。低头的瞬间,她被他一把抱住。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离去之日,可有念我?”

      可有念他?

      施维络默然。近日里满脑子都是二哥成亲之事,何曾又念起过眼前的男子?他与她如此亲近,可是他又是她的谁?她是对他动了心,可是,也许只是动心罢……

      花荣见她不答,轻笑一声道:“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我会等,等到你心里只有我的那天。”他放开她,拿过她握在手中的钩镰枪,道:“这钩镰枪不是你这么使的。你这不叫使枪,叫做自残。明日与我一同练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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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上,徐宁带着众头领去教众军。

      “但凡马上使这般军器,就腰胯里做步上来,上中七路,三钩四拨,一搠一分,共使九个变法。若是步行使这钩镰枪,亦最得用。先使人步四拨,荡开门户;十二步一变;十六步大转臼。分钩镰搠缴二十四步,挪上攒下,钩东拨西;三十六步,浑身盖护,夺硬斗强。此是‘钩镰枪正法’。”

      徐宁将正法一路路教演。众军汉见了徐宁使钩镰枪,也都如昨日聚义厅上众头领般喜欢。演练之后,众头领分头选拣精锐壮健之人晓夜习学。又教步军藏林伏草,钩蹄拽腿,学那下面三路暗法。

      施维络跟着花荣一队去另一处操练场地,走时望见武二爷那边习枪,虽使得不及徐宁纯熟,却有自己的理解与风度,使的浑厚大气,英武非凡。她不禁看得痴了,正怔忪间被人一拉,踉跄撞上那人胸膛,听见耳边戏谑低语道:“不要看他。看他何用?不如跟我走。”直拉了她手将她拽走。

      到了场地,施维络自己拿着枪舞弄了几下,还是不怎么顺手,抬眼见花荣正在给手下兵丁演练教习,那钩镰枪真真使得漂亮,便停下来看他。

      宋江要七日后便破连环马,时间十分紧迫,清晨一直练到日暮,由于所选兵士皆是精中选优,倒也学得利落。见花荣下来,施维络刚要掏出手帕想上前递给他擦汗,却忽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冲上去道:“老爷,夫人为您准备的帕子,请您擦擦汗。”

      施维络扭头,见不远处果真是崔慧娘坐着轮椅。她也正望向她的方向。目光冰凉。

      施维络叹口气,心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做了什么孽,她爱的男人不爱她,娶了别的女人;爱她的男人是不错,可惜却是个有老婆的。她将手帕塞回怀里,冲花荣喊道:“我肚子饿了,去吃饭了。”她也不等他回答,抛给他一个背影,向他草草挥了挥手,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晃晃悠悠来到朱贵的酒店,撩帘进去一看还挺热闹,阮氏三雄与童家兄弟正在里面吃饭。众人见是施维络,便招呼她过来。施维络道:“掌柜的,拿壶酒来!”

      “哎哟小络,可千万别!”阮小七急忙出言阻拦道,“公明哥哥明令这几天要用心操练钩镰枪,我们得守好金沙滩,决不许喝酒误事。你是没关系,可不要拿上来馋煞我们兄弟啊。”
      “是啊是啊小络,你要喝也自己回去喝,好吧?”阮小五吞了一口口水,可怜巴巴道。

      原来那呼延灼自从折了彭圯、韩滔、凌振,每日里只把马军来水边搦战。宋江下令教山寨中教水军头领小心勤谨,不得饮酒误事,务必牢守各处滩头,并吩咐他们在水底都钉了暗桩。
      “好吧好吧。”施维络暗自赞了宋江谨慎,口中笑道,“我说今天你们这么老实居然没有在掌柜的这里喝酒划拳。原来是哥哥给你们下了命令。那掌柜的,就给我来一壶我带走吧。”

      “说起来,天王哥哥也要回来了吧。”阮小二道。

      “可不是。公明哥哥何不等天王哥哥回来一起破那连环马阵?”童猛咬一口鸡腿,含糊不清道。

      “哥哥们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何必在此议论?”掌柜的旱地忽律朱贵又给众人端上一盘炒鸡蛋,笑说道,“守好你的小寨吧!鸡腿还堵不住你嘴!”

      与众人逗笑了一阵,吃了点东西,施维络觉得心情好些了,拎了酒壶,回侧帽居去。

      走到侧帽居门口,晚风送来花香的味道,原本施维络很喜欢的气味,此刻却觉得浓烈的有些恶心,扶着墙呕了半天,把刚才吃的点东西全吐了,她红着眼圈儿直起腰,拎着酒壶进了院子,走了两步,却感到忽然间呼吸困难起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施维络醒来时屋中一盏暗灯,床边的轮椅上坐着崔慧娘,身后站着个侍女。崔慧娘正怔怔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她醒来,像是被吓了一跳,轻轻哆嗦了一下,神情极其不自然道:“施姑娘,你醒了……”

      “我怎么了?”施维络虽然不信她,但身边就她这么一个人,也只能问她了。

      “大概是最近有些劳累,所以昏过去了。休息休息便可无妨。”崔慧娘表情回复了自然,答道。

      “哦。谢谢你替我看病。”施维络坐起身来道。

      “施姑娘,”崔慧娘望着她,慢慢地说道,“酒,可是你让云踪喝的?”

      “酒?”施维络皱了皱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云踪之前接连受了重伤,全靠我崔家祖传的‘治伤丸’维持,服用此药,最忌沾酒。可是前些日子我发现他有药酒相激的症状:吐血,晕厥。云踪一向谨慎注意,我思来想去,能让他义无反顾饮下酒去的人,恐怕只有你了。”崔氏慢条斯理道,“施姑娘,你知道云踪对你十分用心,若你不愿爱护他,也请莫要折磨他。”她从桌上拿起施维络从朱贵那里要来的酒壶,放在施维络怀里,“这酒,姑娘还是一个人喝吧。”

      施维络愣住了。她抱着酒壶,只觉得崔氏的话句句都像扎在自己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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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钩镰枪法操练了七日后颇有成效,宋江检视一番后十分满意,又叫凌振制造了诸般水炮,时机一旦成熟便下山对敌。

      宋江将众头领召集在聚义厅,朗声道:“近日来兄弟们日夜操练,十分辛苦。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日便要与那连环马军决一死战。现今我方有诸位才俊头领,有孙家兄弟带来的登州军马,又有徐教头所受钩镰枪法,此战必胜!”众头领闻言皆是连连点头。

      宋江便安排第二日战术:“明日我军并不用一骑马军,众头领都是步战。孙,吴兵法利于山林沮泽。我等钩镰枪军士皆埋伏在芦苇荆棘丛中,每十个会使钩镰枪的,配十个挠钩手。今将步军下山,分作十队诱敌;但见军马冲掩将来,都望埋伏处行走。伏军但见马到,一搅钩翻,便把挠钩搭将去捉了。平川窄路也如此埋伏。此法乃藏兵捉将之法也。”

      金枪手徐宁听了不禁挑大指称赞道:“钩镰枪并挠钩,正是此法。没料宋头领比我这家传枪法之人更懂得如何临阵破敌。始见‘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哉!”自此死心塌地跟从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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