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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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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断刀在颈,鬼王在前,四周都是严阵以待的敌人,如此形势,该如何脱身?
贪缓慢仰起了头,他的眸子微微一缩,脸上的表情极迅速地产生了变化——眼中锐意收敛,唇角懒散笑意上扬,几乎只是一瞬间,出现在钟错面前的,已经是……
“拿刀对着你爸爸,小飞你好不孝啊~”
轻佻的语气,懒散的声音,组合成最标准的……张非。
钟错的呼吸瞬间一滞,再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说出那句话后贪的身体迅速一侧,擦着刀锋退了开去。但他却不急着巩固战果,拉开少许距离后便停了下来,脸上重新恢复成他的表情。
他歪了歪头:“看起来不错,不过还差了点。”
“……”钟错脸色一沉,“你想我直接把你的头砍下来么?”
“免,我还不想把他的身体弄坏了,”贪大大咧咧伸了个懒腰,“不过你挺厉害的,比我想象中好点。这样的话,救他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话里透出的意思让钟错微微皱眉:“你是说?”
“我借这个身体用,是原主答应的,在他回来之前,这个身体由我暂管。”
屋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微妙。
“你是说……小张老师答应你上他的身?”
长生脸上表情很复杂,一方面这种事情匪夷所思,另一方面……
……他那位从不按牌理出牌的老师好像还真能干出这种事。
“算是吧,”贪耸了耸肩,“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他现在人不在,这个身体要是被什么阿猫阿狗占了就糟糕了。”
言下之意自己绝非阿猫阿狗的贪顺便瞥了眼钟错:“再说他起不来你也很麻烦吧?鬼王不能离开祭师太远,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去乡下,总没有我自己去方便。”
“你凭什么这么说?”钟错眉头紧蹙。
“我倒是知道一些能用来说服你的事情……”贪笑眯眯地看着他,“想听的话,就过来一点。——当然你要是想要大家一起听,我也没意见……”
钟错脸色很不好看,不过他还是俯下了身,凑到贪身前。
然后,他听到了那宛如张非自己发出一般的声音——
“你是想叫汪汪,五百万,还是小飞?”
要验证身份,一句话就够了。
钟错脸黑如锅底,咬牙点了点头后就变回原样。一场风波总算过去,不过几个当事人却没有走人的意思。反正这个晚上他们注定睡不好了,倒不如研究研究那个自称贪又用着张非身体的家伙。
而贪——老实说,只要他不刻意招人讨厌,其实还是个颇有趣的家伙。
“其实他应该算是我的……父亲吧。”半坐半靠在沙发上,贪这么说,“我的身体基础是贪情果,但是成形时借了他一些东西,也是因为这个,我知道他不少事情。”
说到后面,他有意无意地瞥了钟错一眼,眼神颇带挑衅。
“那你知道他的生日么?”宋鬼牧最关心这个。
贪摇了摇头:“我知道的是他最不在乎别人知道的那些事,生日这个,他好像很不喜欢提起来,所以在最里面,我看不到。”
“那还不是没用。”钟错轻轻哼了声,贪眉毛一挑:“也未必,比如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择偶标准,想知道么?”
钟错表情一变,贪耸肩:“骗你的,我也不知道。”
“……”这家伙是把张非的欠扁全继承下来了吧?
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心中默念让自己冷静下来,钟错瞥了眼闲着没事又开始戳招财猫的贪,忽生一计。
他温柔地开口:“你现在多大?”
“几个月吧……也可能是一天。”贪说,不过很快他又严肃地补充上一句,“但是贪婪之欲乃是人类与生俱来,你们要记得尊敬我。”
“你说张非算是你爸爸?”
贪停下戳弄招财猫的手,警惕地看了钟错一眼,点头。
“那好,”钟错抬手拍拍他的头,“叫哥。”
贪的动作整个僵了一瞬,他抬起头,看着脸上带了点得意的钟错,眨眨眼。
“哥~”
声音甜美,好似炼乳蜂蜜拌白糖。
甜度如此之高的声音同时麻得屋内几人背上发毛,首当其冲的钟错脸抽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很……好。”
“哥,”贪对这称呼接受得飞快,还自己发挥加上了星星眼效果,套在张非的脸上杀伤力尤其大,“我饿了。”
“……饿了?”钟错总算把身上窜起的鸡皮疙瘩压下去,想了想张非确实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他点点头,“冰箱那里有吃的。”
所谓一失言成千古恨,不外如是。
张非家有个小厨房,不过他平时不常用,只有偶尔打游戏打HIGH了懒得下楼才从冰箱里拖出点速冻食品凑合凑合——这点毛病在有了钟错之后也改了,不过本着屋里有食心中不慌的原则,他还是拿一些不容易变质的食品把冰箱塞满了。
然后,在今天,他可怜的冰箱惨遭灭顶之灾。贪一点不挑剔地把速冻饺子速冻汤圆等等统统清光,拿盆把张非的半箱泡面一口气泡完之后风卷残云地干掉,最后一边慢条斯理地咬着最后剩下的一根小黄瓜一边天真无邪地抬头——
“哥,我还没吃饱。”
钟错:“……”
到最后,钟错不得不大半夜地跑去找24小时便利店给某个胃袋里面可能装着黑洞的家伙买吃的(万幸他知道张非把钱放在哪儿),等贪再度干掉常人能吃一个星期以上的食品并把空空如也的包装袋放下给出“夜宵七分饱就好”的评语后,坚强的鬼王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清晨。
把那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张非吃掉了半个地球”的恶梦从记忆中清除出去,钟错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在浓浓的油香中睁开了眼。
……油香?
一瞬间划过不祥的预感,钟错迅速起身下床,来到不知何时大敞的窗边——
“哟。”窗外,贪抬起了头,笑眯眯冲他摆手,手上还拎着半根油条。
“……”
下楼之后钟错才看到了贪的“壮举”是多么惊人——他从早上花姨开始做早餐开始就蹲在那儿,一直吃到现在,花姨做得各类早点被他清掉三分之一,幸存的那些仅仅是因为他来不及吃才被人趁机买走,花姨的脸色早已黑成了锅底,来往客人还不忘窃窃私语——
“可怜见的,小张老师这是多少年没吃饭了啊……”
“不至于吧,他不是生活挺好的么。”
“据说这年头的年轻人啊喜欢‘月光’,甚至为了玩游戏不吃饭……”
贪淡定自若,泰然处之,全当那些人议论的不是他。
“小飞,”花姨面无表情地扭头,盯着下楼来的钟错,“把你叔叔……拖出去。”
她用了多么大的毅力控制着自己不加上一个打死!
钟错迅速照做,贪舔了舔手指上的油渣一脸无辜:“不是说早餐要吃饱么?”
“……”钟错瞥了眼某人平坦结实毫无凸出的小腹:“你吃的东西都到哪儿去了?”
“我喜欢的地方。”贪眨了眨眼,“没事的话可以回味。”
钟错竭力把脑内张非像牛一样反刍的镜头删掉:“跟我上去,有些事我们需要商量。”
“知道啦,哥~”贪欢快地蹦上楼梯。
“……”他还是把他拖下来打死算了。
昨晚上折腾到深夜,今天早上起来众人大都精神不济。许多打着哈欠晃进门来,看了眼活力全满的贪忍不住磨牙。
贪善解人意地送上半根油条:“饿了吧,来。”
“……”许多默默扭脸走到一边,“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吧,花姨那边怎么说?”
“她打电话回去问过老家的人了,大家都说不清楚,”钟错叹了口气,“不过她也说,那边的老人愿意为我们提供落脚的地方,从镇上进山。”
花姨的老家是临山市下辖的一座小城,叫礼官镇,小镇靠山,地处偏远,小镇上的年轻人大多离开家乡闯社会,留守的多是不愿离开的老人。
许多点了点头:“那么,谁去?”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要——”
“你不行。”
长生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战鬼打断,顿时没精打采起来,战鬼按了按他的肩膀,语气有些无奈:“以你的身体情况,最好不要随意外出。”
“我可以把身体放着……”
“不行。”干脆利落。
长生垂头,许多忍着笑拍拍他肩膀:“你就算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爷爷不得活剥了我们。”
长生不去那战鬼也得留下来陪他,宋鬼牧带伤在身,适合的人也就剩下许多跟袭邵。于是许同志整了整衣服一脸严肃:“那么,什么时候出发?”
“你们两个也不用,”出乎意料,开口的人是贪,“我跟哥~去就成。”
他吊儿郎当地攀上钟错肩膀:“这件事情去的人多不好,那个村子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那儿肯定不是个适合大家探亲的好地方。”
“如果会遇到麻烦,我跟他两个也足够应付了,你们最好还是留下来,别忘了……”
他停了停,脸上轻松之意收敛;“这边,还有个大麻烦呢。”
归先生。
一个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但一旦出现就会带来噩梦的人。
贪的说法合情合理,众人讨论之后也表示认可。于是贪跟钟错的二人旅行正式提上日程——
“哥你高兴么?”贪笑眯眯地说。
“你最好记得提醒我别打死你……”钟错如此表示。
“放心,我很有用的~”贪一脸骄傲,“比如说,我可以告诉你爸爸对那个村子的想法。”
钟错一愣:“什么想法?”
贪微微一笑,眼神一敛,再开口时笑意不在,只余清冷。
“‘他’很想回去,但是有个人跟他说,离开这儿,永远也不许回去。”
“那里是……”
“他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