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醉墨花间

1、第 1 章

　　题记
　　暮年是指当一个人的生命到达了最后的旅途的时间。
　　一个人的暮年代表的是孤独终老，二个人的暮年代表的是执手偕老。
　　手握着手，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生活磕磕绊绊的走过，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两个干巴巴的老人。
　　没有年轻的时候的风华正茂，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锋芒毕露。
　　日日过着他们的生活，直到最后。

　　————————————————————————————

　　天空蒙蒙的亮，树叶沙沙的声音穿插着一些麻雀和不知道是什么鸟儿清脆的叫声，显得格外的悦耳。

　　老人从床上翻坐起来，打了个呵欠，然后坐到一旁的书桌边上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隔壁传来一点响动，似乎是听到了这里的咳嗽声一样，一个老妇人汲着拖鞋有点着急的走过来，然后有点怒气冲冲的说：“咳！就知道咳！你知道要咳成这样干嘛还抽烟？你就不能少抽点！”

　　老人慢慢地平静下来，又抽了一口烟，带着一点咳出来的暗哑的音调说：“没关系的，我的身体我知道。”

　　老妇人又埋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老人依旧抽着他的烟，半饷后，他推开一点窗户，清晨清新得几乎要刺痛鼻腔的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伴着空气的还有树叶的声音，鸟的声音，还有更远处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发出的声音。

　　城市的清晨，也带着城市特有的色彩。很快的，阳光就浸透了云层，穿过空气，温暖的，平和的。几缕阳光穿过窗子照在他的书桌上，淡金色的光束一缕缕的透过空气，一些平时看不见的微粒在空中自由的浮动着。

　　老人抽完一根烟后，又出去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之后又返回到床上打算睡一个回笼觉。

　　老妇人走了过来，突然对还没有入睡的他的说：“早上想吃什么？我做了馒头好不好？包了韭菜和蛋。”

　　老人想了想，拉了拉杯子说：“好。”然后转头又睡了。

　　老妇人转身出去了，她去了厨房，把昨晚上包好摆在冰箱里的馒头拿出来解冻，然后就着腐乳和榨菜喝了一碗用昨天剩下的饭泡的粥，等待着馒头解冻。

　　期间她吃完饭后，就开始打扫屋子，抹布把落了一天灰尘的家具一遍一遍的擦过去，把脏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里，然后再拖地，等到忙完的时候，也要八点钟了。这时她才开始烧水，等到一壶水烧完了之后倒进两个热水瓶里，剩下的水再倒进锅里，把馒头码上蒸架，开始蒸馒头。

　　半小时后，老人起床了，坐在书桌旁慢悠悠的点燃了一支烟。

　　热腾腾的馒头被老妇人放在绘着精致的花边的盘子里放在了他的眼前，他抬头，就一眼看进她殷勤的眼里：“尝尝？”

　　老人应了一声，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细细的嚼了一会儿才咽下去。然后他说：“有点淡了。”

　　老妇人赶紧拿了一个尝了一口，然后似乎有点失望的是说：“是有点淡了。”

　　老人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书桌旁，把那一盘四个不太大的馒头不紧不慢地吃了下去。等到老妇人想起来要来端盘子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精致的磁盘干净的摆在了桌上。

　　老妇人看向老人的位置，只看见他拈着昨天的一份还没有看完的报纸在看，旁边的茶杯向上冒着一点热气。

　　她端着盘子放到了厨房的水槽里，等到中午吃晚饭一起洗了。

　　很快的，一上午就在这样洗洗扫扫中度过。

　　接近中午的时候，老妇人开始做饭，说是做饭，也不过是昨天晚上的剩饭剩菜热了热而已，老人也走到厨房里帮忙。

　　微波炉轻微的嗡鸣的声音夹杂在排风机的声音当中，老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天什么菜涨价了，什么东西不新鲜，然后又说今天天气多热。

　　老人静静的听着，然后走到一边去抽筷子拿勺子。

　　老妇人似乎早就习惯了老人这种沉静的样子，也不觉得如何，继续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说昨天新闻里放了些什么啊，多么恐怖，什么地方又有飞机掉下来了。

　　老人摇了摇头，偶尔插上两句嘴，但大多数时间是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饭后，照例是一根烟的时间。

　　“老头子，你过来！”老妇人突然带着一副手套从厨房里走出来，她说：“今天煤气公司要来抄表，这个我没法弄，你来弄弄呢！”

　　老人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坐在位子上继续把手里的烟抽完。

　　雪白的烟卷在补满了褶子的焦黄色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的明显。老人并没有留意这个，在抽完最后一口烟后咳了起来。一会儿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了手电筒和纸笔走到厨房里，老妇人见状放下手里的活，到客厅搬了个椅子进来。

　　老人扶着椅子爬到上面的煤气表那边去看数字，然后用纸笔记下后利落的从椅子上下来。

　　“哎呦你慢点！慢点！”老妇人被吓了一跳，然后白了一眼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老人。

　　老人用胶带纸把记好了数字的纸条贴在了门口，然后进门换鞋的时候才慢悠悠的说：“不要紧的。”

　　换来的是老妇人的白眼。

　　吃过饭后，老人照例去午睡，而老妇人在弄好一些家务之后也去午睡了，整个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从外面偶尔传来的车鸣声，人声……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声音。

　　等到下午的时候，老妇人起来开始忙活晚上的饭菜，晚上的菜色明显要丰富一点，也很新鲜——因为他们的孙女每天晚上会来这里吃饭。老人也没有坐在书桌前看报纸，而是去厨房帮上一点忙。

　　或许是帮老妇人调匀个鸡蛋，或者是递几个盘子。

　　晚上孙女回来的时候，洗了手来吃饭，看到一桌子丰富的菜色很是开心，一边吃一边说今天一天里看到的有趣的事情，或者是在网上看到的新闻，她知道老妇人耳朵不好，就故意说得很大声，让老妇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吃过饭后，孙女回家了，两个老人开始收拾残局，然后老人依旧去抽他的烟，照例的咳嗽，照例的被老妇人唠叨两句。

　　“没事的，就是有点哮喘而已，去看医生医生也就是那两句。”

　　“那你为什么不去看？你看又不要钱？去看看医生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吃点药也是好的！”

　　“我又不肯戒烟，怎么看得好。”

　　很快的入夜之后，老人和老妇人一起看新闻，老妇人总是因为听不清楚而扭曲了电视上说的意思，车子出问题能被理解成醉驾，小孩儿游泳淹死能理解成被人推下去弄死。

　　老人记得他在很久以前是会解释给他老太婆听的，后来就渐渐不解释了，只在实在是很重大的时间上解释给她听。

　　等到了九点中左右，两人关了电视，纷纷回到自己的床上。

　　都市的霓虹灯并没有能感染到这个家里宁静的气氛，老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盖好了被子，沉沉的睡去。

　　这就样，一天就过去了，很充实的一天，不是吗？

　　………………

　　——————————————————————————

　　又是一个清晨。

　　天空蒙蒙的亮，树叶沙沙的声音穿插着一些麻雀和不知道是什么鸟儿清脆的叫声，显得格外的悦耳。

　　老人从床上翻坐起来，打了个呵欠，然后坐到一旁的书桌边上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老人倒了一杯浓茶给自己，然后去厨房拿了冰箱里昨天弄好的馅儿放在一边解冻，拿了面粉开始揉面。

　　很快的，一个个不太好看的馒头放在了蒸架上，热气蒸腾开来。

　　半个小时后，老人端着四个馒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盘子很好看，花纹精致，表面雪白。他把馒头放在了书桌旁，却没有吃。

　　他看了馒头许久，然后伸手把馒头往前推了一点。

　　他说：“我手艺很差，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尝尝？”

　　“可能有点淡了。”

　　“我尝尝……”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里面韭菜和蛋的馅儿嵌在雪白的皮子里显得很让人心动。

　　老人一贯沉静的脸上露出一点懊恼的神色：“有点咸了。”

　　“没关系下次我会做得更好一点的。”

　　老人只吃了一个馒头，剩下的三个摆在盆子里，冒着热气。

　　他又把盘子往前推了一点，然后找出昨天的报纸开始看了起来。

　　老人会偶尔抬起头看一眼馒头，以及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书桌另一端的东西——

　　一张不是很大的，灰白色的照片。

　　老人不知过了多久，放下了报纸，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咳得撕心裂肺的，他看着照片，说：

　　“老太婆，你路上走得慢点，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