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32 ...
-
32
我永远觉得,斗气的人智力都是幼齿阶断的,没料到我心中永远象征着稳重的明远,居然也有跟人斗气的一天。
而每次,激起明远心里千层浪的人永远都不是我……
虽然无可奈何,却是不得不承认。
只要一遇到路少非,明远往往……没了理智。
我表示甚为忧心。
明明我的好日子没几天的了,为什么明远还要和路少非一起眉来眼去啊!难不成我的男闺蜜也要跟我的爱人上演一出断袖情深了么?
我摸摸肚子,原来在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我已经厚颜无耻的往肚子里胡吃海塞了不少东西了啊……
这一摸可不得了,二人再没有眉来眼去了,眼见着明远的眉宇间即将冉冉升起一缕喜气,路少非的脸色越来越僵,我方才知道此举的意义十分的不寻常。
可是,口胡啊!明远,你当昨晚才种的种子今晚就会结果子了么!!!不能因为晴天的事就这样误导了你们这些红旗飘飘的好男儿啊!
明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我的小腹,半晌之后,他总算气馁的别过头去,相信了我:其实,我真的是吃多了。
眼见着我三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不过是眼神犀利、柔情、不可置信、惊喜、无奈等等情绪的转换罢了,孰料西王母竟像是在看戏一样,捂嘴无声地笑着,另外两位岛主却是很奇怪地盯着我瞧。
我只能表示,我三人方才,当真有些放肆了。
原本我就是个有罪的人,现下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
因为西王母三人原本就是前来助明远一臂之力的,他们自然不会在凡间等一年之久,于是只能靠西王母的仙术,将一年的时间压缩到一日,因为被施法的人数众多,西王母也只能将一个皇宫的人的时间压缩了。于是,我亲眼目睹了晴天是怎么生孩子的,女人生孩子当真是要去了半条命的。晴天有武功底子,却整整嚎了一日夜——虽然在西王母的催生下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生下一个小圆球,却是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儿。
我原本想,趁着人乱,将那张写了命格的条子交给晴天,让她死都不能离开皇宫,却不料有此等变数。不过半日,就见小圆球在一点一点长大,他一岁的时候,秦宇登基,封晴天为皇后,后宫三千归零,子嗣也只有小圆球一个。小圆球三岁那年,他的母后却好端端的消失了,没有半点预兆。
此番,不是晴天要离去,而是西王母的仙术,将她困在了皇宫外头。她捶着城墙,可是上面的人却看不见她,她也看不见漂浮在半空中的我们。而我眼睁睁看见她哭着捶着城墙,手都破了,城墙比什么都坚硬,她是捶不开的。城墙上那一抹鲜红比什么颜色都来的震人心魄,我无声地就滑下两道清泪,不忍再看下去。明远伸过手来,缚在我眼睛上,我没有反抗。
如果对于修真者来说,修仙就是拆散别人的姻缘来换取自己的正果,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修仙!
明远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传音入密道:“我们不是在拆人姻缘毁人家庭,这是我们修成正果的缘,是他们的劫。这些人都是有仙缘的人,他们若是因为劫想通了,也会来修仙,指不定,晴天就是那个有机缘的人。或许她以后会来凌渠,也会去帮别人造劫。这不是生生死死,是劫也是缘。”
我道:“那如果今生今世她都想不通呢?”
明远冷静地说:“还有来生来世。”
我笑着哭着,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明远将我护得很好。可是,我们又为什么要去造劫,让人无端受一世流离,无枝可依的苦呢?
我涩声问他:“那,你记得你以前的劫么?”
明远僵了僵,却仍然道,“记得。我曾经是一个捕蛇人,一日我捕到了一条小蛇。”
他顿了顿,“那条小蛇,是一只妖。”
我突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这简直是噩梦!
他曾经,杀了一只能化形的妖。那只妖苦苦求他,求他放了自己。她本是人蛇的结合,不料一日捕食时却误入了别人的圈套。
然而无论她怎么求捕蛇人,捕蛇人依旧将她杀了。
后来,小蛇妖立志成人,终于在阎王幽冥司处求得转世为人的机会。只是,她投身的人却是一个小孤女——或许,不能说是孤女。因为当时小女孩才四五岁,活活饿死。小蛇妖只是附身上去了而已。一百年之后,它和她才合为一体。
因为在幽冥司耽搁了太久时间和阎王费嘴皮子,甚至撒娇放泼什么都干过。她在黄泉边上整整坐了两百年,有一日,阎王才告诉她,终于有个投身的机会了。只是,她要投的不是胎,而是一个魂断不过半盏茶时间的小孤女。
从此,小蛇妖就成了人。明远投胎之后,上了凌渠,修行了两百多年。小蛇妖在第八岁的时候,被带上了凌渠,从此开始做一个修真者。
我僵着脸,心底似乎麻木了,却偏要跟明远打趣:“真是看不出你文弱书生的模样,以前竟然是个捕蛇人啊!”声音全然无悲无喜,平铺而来。
他道:“以前,我也曾是名门望族之子,后来接连的战乱我逃了出来,家中人死的死伤的伤,我们还被新上任的皇帝通缉,用的是卖国罪的罪名。我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就躲到了深山里,捕蛇挣钱家用。勉强也能糊口。”
我问:“小蛇妖死了之后,你把她的身体怎么了呢?”
“埋了。”
明远收回他的手,我睁了睁眼,有些受不住这里的阳光,竟然还是泪光闪闪的,幸而方才我哭了,否则怎么像明远解释呢,我这样想。
我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没一会儿就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郊外。
我告诉自己,往事往矣,何必执着。
我告诉自己,是劫是缘,挡都挡不住的。
我被他杀了,是劫;过了那个劫后,我们都成了修真者,我们如今是师徒,没有人会比我们更亲近,我们如今还能在一起,是缘。
西王母对我们说:“今日大家都有些乏了,因为明日明远的劫就会来了,所以我擅自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大家暂且住着,熬过今晚明日就好了。”
一夜无话。
醒来时我发现,我睡在明远的外袍上,他正蹲在河边捕鱼,天上晨曦正好,我慢慢的走过去,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他卷起了裤腿,露出一截小腿,看着水面,却对我道:“把我的衣服垫在地上。”我于是将他的袍子铺在地上,没有直起身子看着我笑:“你就坐在那儿吧,别下来。”
我讪讪地笑着,看着他捕鱼。他们都还没有醒,就只有我跟明远。
不知怎的,我竟然生出一种尴尬来。我蜷缩着,想将自己缩得看不见。
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