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妖刀 • 闲院 ...
-
妖刀 • 闲院
那是一把黑色的刀刃，流畅细致，红色的穗结别在刀柄处，与刀鞘那精致华美的印纹极好的融为了一体。
树翳的阴影里，有几个高低不一的影子站立在那里，似乎在观望。
白色的妖怪站立在那柄刀前面，一言不发，他看着已经被牢牢的封印在那石块中的妖刀，轻轻的阖了阖眼，转身准备离开。
“闲院……宫…大人，您真的……”
阴影里，看着白色的妖怪转身离去，终于忍不住出生叫道，只是话却没能说完。
“世上再无闲院宫，只有闲院，如此而已。”
白色的妖怪抬眸深深的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象，仿佛要把眼前的景色牢牢的记住一般，“此生不会再相见，就劳烦你们帮我保管了。”
“此刀名为——「明镜止水」。”
那是在极北之地，封印了一把已完成却尚未出世的妖刀。
>>>
事情已经开始变得一触即发。
原本人心惶惶的江户此刻的人们更是变得有如惊弓之鸟，对于发生在江户里的失踪事件怨声载道。
距离事件发生之时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日，奴良组的检查方向已经基本确定，查实了事件的源头以及现今的进展。
奴良鲤伴与闲院此刻正走在路上，现在路上几乎都没有行人走动的迹象，比之前还稍许有些人影比起来，真的是太过空旷。
时日正偏黄。
“要是你再继续自己一个出来，保不齐下次他们就用锁链把你套住了。”
看着身边走得一脸悠闲的奴良鲤伴，闲院难得的这么对着他道，脸上的神情倒是出奇的认真。
“这个说法说得我汗毛直竖。”
奴良鲤伴一听闲院这么说，甩了甩头，说得不是很在意，“这个江户现在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啊。”
话里，带了点深沉的不满，“怎么说现在的江户也是我手下的地盘啊，现在被弄得这么灰头土脸的让人看了真不爽。”
“不过，倒是让我查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了危险的弧度，与他看上去柔和俊俏的侧脸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绝对会让看者倒吸一口气的那种冷意。
“什么？”
闲院偏头看了下奴良鲤伴，青年此刻倒是闭上了左眼，左手拿着一把刀，看上去，依稀是有些历史的，而且他手上的那把刀——
“这把刀……”
依闲院的眼里，依旧可以看得出奴良鲤伴手上那柄刀的实质，即使是刀刃裹在刀鞘里头。
奴良鲤伴手上的那把刀并不显眼，可以看得出原本的刀鞘是有着华丽的纹饰，可惜现在已经差不多快看不出其中那华丽的纹路了，倒是显得光滑。
“啊啊你说弥弥切丸吗？”
奴良鲤伴看着闲院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上的刀上，便将刀稍微的伸到他眼前，“这个是老爹的定情信物呢。”
奴良鲤伴也看向手上的刀，眼里有着温柔闪现，“老爹还一直在我面前说那是母亲留给他的炫耀个不停。”
奴良鲤伴，魑魅魍魉之主滑头鬼与绝世美人的樱姬公主结合后所产下的孩子，本身就继承了父亲与母亲的血脉，有着强大妖力与母亲的治愈之力。
“那是专砍妖怪的刀吧，上面依附了很强的念力。”
闲院稍微的靠近研究了一下，发现奴良鲤伴手上的弥弥切丸散发着与妖刀不一样的气息。
“对。”奴良鲤伴倒是应得很快，“这是母亲的当初拿来防身用的，可惜碰到了老爹。”
他的话听起来也不知道是褒还是贬。
“八百八十町……”
闲院的视线从奴良鲤伴手上的刀移开，抬头看了下那有些阴沉的天空，黑压压的带了压抑的味道。
“我手中握着这八百八十町的未来哟闲院。”
奴良鲤伴朝闲院眨眼，“这是很有趣味的事情。”
“——听说是妖刀作祟，被你说中了，闲院。”
“嗯？”
被他这么一说，闲院抬眼看着奴良鲤伴，随着他的动作，原本因为他的动作垂在肩上的黑发柔顺的顺着他的肩而下，整个人看起来冷静至极。
见他表情有些困惑，奴良鲤伴指着前面给他看，“看那里。”
此刻街上已经没有其他人在走动了，他们行走的街道上偏偏就走出了一个手持着刀刃的男子，表情呆滞的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而且脚步也有些怪异，不似平常的走法。
而男子手上的那柄在此刻依旧反射着冷光的刀刃没由来的闲院感觉到了熟悉。
“被妖刀控制了，因此只知道杀戮。”
“吸收生人的精气，每天每天都会重新选择控制的目标。”
“这一把，可是真真正正的妖刀啊。”
奴良鲤伴以此句作为结尾，同时他也慢慢的抽出自己的刀刃，“控制的虽说是生人，弥弥切丸对他的本体自然有效，只是那个人……”
“已经死亡无误。”
看着摇摇晃晃的朝他们这边过来的男子，闲院微微蹙眉的接口，他的眼看着男子手上的刀，那把刀的刀刃流闪着流水一般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妖刀。
“啊啊——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还是得先把那把妖刀给处理了啊，再这么下去，我喜爱的生活部就给生生的搅乱了吗.”
奴良鲤伴将弥弥切丸的刀鞘扔给闲院，左脚稍微向前，整个人宛若出鞘的刀，凌厉异常。
“闲院你还是先看看哪里有什么破绽吧。”
闲院颔首，稍微的倒退了一步，不过他还是观察着男子手上的那柄刀，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刀。
男子神情扭曲的发出嘶哑的声音朝奴良鲤伴砍了过来，完全不着调的攻击方式却异常迅速，仿佛只想一刀使挡在眼前的人致死，红色的妖气在刀刃周围盘绕着。
“喂喂闲院，这刀是活的吗？那得杀了多少人了。”
奴良鲤伴啧了声，表情微微一变，侧身闪过了男子凌厉的攻击，左手的弥弥切丸立于身后，整个人摆出了一个速击的姿势，然后——
一个迅闪闪到男子身后，弥弥切丸一刀挥下。
“呛兹兹”的声音顿时在耳边不断鼓噪着。
被妖刀操控着的男子在那一瞬间反应迅速的回身与挡住攻击，利刃双双碰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与些微的白光。
“哦，不错嘛。”
嘴里是称赞着却没有丝毫赞扬的口气，奴良鲤伴晃了一招之后，直取男子的手腕。
可惜被妖刀操控着的男子反应也不慢，迅速的往后退一步，伸手格挡开奴良鲤伴的攻击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叉换手，虚幻一招后，竟生生的将奴良鲤伴逼退，然后——
再直取奴良鲤伴上半身要害。
奴良鲤伴侧身避开，左手握着的弥弥切丸横挡，男子速度的稳住下盘，配合着手上的动作，侧踹，奴良鲤伴躲避不及，整个人生生的砸进了一旁的无人屋蓬中。
刷拉的几声木碎掉落的声音，奴良鲤伴从已经被破坏成木头堆的地方站了起来，随手拂了拂被沾染上的木屑，挥了挥手，直指向他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的男子，“啊啊——到此为止了。”
他的身形有些飘忽，只听到“嚓”的一声，男子手上的刀被打偏，伴随着的，还有男子握着刀的手，随着这番动作，鲜血立刻沾染上了街道与一旁的地方，靠得比较近的奴良鲤伴也同时被溅到了血。
周围血腥的味道开始浓重了起来。
失去了妖刀的男子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一般倒了下来，奴良鲤伴也没有再看地上已经没有生命力的尸体一眼，他看向了依旧没有放开妖刀而是悬挂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依旧反射着泠泠的光，周身被覆盖了薄薄的红色妖气。
然后，整个刀刃突然以迅猛的速度直向闲院劈去。
闲院迅速的往后退，偏头闪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偏偏那刀像是认定了他一般，继续来势汹汹的朝他砍过来。
锐利的刀刃有些倒勾的形状，闲院来不及细想，反应极快的抽出自己还在刀鞘里的刀，两把刀顿时迅速的碰撞，那把妖刀发出了悲鸣一般的声音。
接着——
那种悲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红色的妖气越演越盛，原本握着的人的手迅速的被腐蚀掉，整把妖刀红色的妖气越来越浓，几乎到了血红那种鲜艳的颜色，刀身仿若有与什么碰撞到似的嗡嗡嗡的声音不间断。
随后——
四周的道路开始不平，开始出现龟裂，一点一点慢慢的延伸延伸，直到那些地面向上凸起后，如爆裂一般的有什么东西从土里窜了出来。
那是为数不少的尸骸，笼罩着红色的妖气。
“二代目！！！”
而此刻，从他们背后响起了有人叫唤的声音，一听也知道是来自于奴良家本宅的妖怪。
数量极多的妖怪迅速的朝他们的方向奔过来，同时也开始了歼灭眼前的尸骸。
“没事吧二代目和闲院？”
“我们没事。”
“二代目！您怎么能只和闲院一起其他都不带的就晚上出来了？”
“吵死了现在不是让你们找到了吗？而且——还是得先收拾了眼前的情况再来说吧你们。”
“是！！”
那是所谓的大将一马当先立于阵前，属下也只能紧随其后了的魄力。
稍微的安抚了背后的一干妖怪，奴良鲤伴朝闲院伸出了自己的手，“我们也开始吧，闲院。”
闲院将手放到他伸过来的手上，闭眼，整个人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那是将全部信任与力量交付到其手上的，属于奴良鲤伴开发出来的弥补了他本身半妖不足的能力——鬼缠。
奴良鲤伴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与背后出现了那无数的泛着冷气与冷厉的妖刀。
那是闲院本身的畏与奴良鲤伴的畏交缠后所化成的鬼缠。
周围砍杀尸骸的声音不断，奴良鲤伴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妖刀上。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我们鬼缠之后那刀的妖气更甚了？”
妖刀覆盖的妖气已经浓烈到比鲜血还红得颜色，此刻还正在转变着，也越来越危险。
“机会只有一次。”闲院没有回答他的话，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结合了我的畏，突破了那层妖气的防御之后，用我的畏幻化而成的利刃与弥弥切丸一起朝刀刃砍下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
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这妖刀会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听着妖刀的悲鸣更甚早前，闲院毫不犹豫的说出了处理的办法，身为妖刀铸刀师的他，说出的话自然比较有分量。
“原来如此。”
奴良鲤伴点头，暖橙色的眼看着那悲鸣着的妖刀，脚步迅速的朝它奔去，“听着你的声音感觉有些悲伤的样子啊闲院。”
“没事。”
他看着奴良鲤伴整个人的妖气迅速的上升，原本闭着的左眼也睁开，暖橙色的眼里一片血红，鬼缠的状态下的奴良鲤伴压制过了妖刀的妖气要多少一倍不止，妖刀周围的妖气迅速的被驱逐，反而围满了奴良鲤伴的妖气，随后——
锵的几声。
弥弥切丸与闪着冷光的利刃与妖刀共同碰撞之后产生出的声音出现几声之后，迅速的静止。
妖刀刀身迅速的有了裂痕，裂痕如蜘蛛丝一般的蔓延到全部刀身，分散成一点一点得裂痕之后，如水晶一般碎裂，消失不见。
而奴良鲤伴的双目微微一瞠。
因为这妖刀，就是他的……啊。
被控制住得尸骸也迅速的分散成为一根一根的骸骨，掉落在地上。
正砍杀骸骨砍杀得欢快的奴良组手下的百鬼看着眼前的景象稍微的呆愣了一下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可恶——鬼缠的时候人类部分被附身的缘故吗……用完就会头昏脑胀的。”
奴良鲤伴搭着闲院的肩摇了摇头，闲院伸出自己的手扶住了他。
“谢了闲院。”
“举手之劳。”
两个人慢慢的起身，然后奴良鲤伴被突然扑过来的青田坊按住了肩膀猛晃，闲院很有先见之明的放开了手。
“二代目你平安无事吗？！！真是的害得我好担心啊！！都说了我是特攻队长了啊啊——！”
奴良鲤伴在奔过来摇晃着他的肩膀的青田坊的摇晃中变了变脸色，他朝闲院看过去眼神里明显带着求救的意味，“啊啊青我知道你是特攻队长你不要这么激动。”
他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没事吧——其他的人？”
“放心吧都没事。”
青田坊爽然一笑，他的身后是一干奴良组的妖怪。
“那就好。”
一听到这个发言，奴良鲤伴放下心，随后他拨开了青田坊的手，搭上了闲院的肩，“那我们回去吧！回去大家好好的休息一下。”
“哦！！”
>>>
自从妖刀作祟事件解决了之后，江户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与和平。
奴良鲤伴也依旧继续着之前的闲晃与不断在闲院身边晃荡说服他去本家居住，毕竟经过了妖刀作祟之后，闲院的精神明显的就下降了许多。
“你精神不太好啊闲院。”
奴良鲤伴看着面前只是坐在樱花树下的白色妖怪，原本已经够白皙的肤色现在看上去更似是快要透明了一般，连带闲院原本时不时的擦拭着手中的刀的动作也没有出现，整个人安静的坐在树下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从妖刀作祟结束之后就精神不好了你。”
奴良鲤伴在闲院旁边坐下，随手折了根草叶叼在嘴里，“呐，闲院，那把刀，是你的……？”
奴良鲤伴的话让闲院微微向他看了过去，黑色的眼眸里深沉得看不见眸光的流转，他没有说话。
“我看见了哟，在那把刀快要消失的时候，刀柄上有刻着「闲院宫」的字样。”
那是不经意的一看，他当时也只是看到了模模糊糊快要碎裂了的刀柄上的字样，闲院宫，闲院。
他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只是现在闲院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说出来的话，如果有些效果的话，那就好了。
“那个啊。”
闲院的手撑住了自己的头，他的声音依旧没有变化，“那个，可是闲院啊。”
那柄妖刀，名为「闲院宫」，而闲院，原本的名字也是「闲院宫」，只是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起来而已，因此只是以闲院自称，刀上所刻印的名字自然也是闲院，再无其他。
只是那次之后他想起了为什么他会对那把妖刀有熟悉的感觉，为什么那把妖刀会发出悲鸣，原因在于——
那把妖刀，就是他自己的本身。
所以妖刀才想要不顾一切的靠近闲院，吸收，或者是融合。
闲院自然是不可能接受，接受了的话，无论如何，记忆与情感，都是必须扭曲了的存在。
而他自己本身，自然是最了解那把妖刀的弱点，因此粉碎起来就比较容易些。
「闲院宫」是闲院已经忘记了的存在，他只是因为受到祈愿而诞生出来的妖怪，会以铸刀为念也是因为只有对刀的记忆。
「闲院宫」之前是已经被迫沉睡了的妖刀，一醒来就会大肆杀戮，并且寻找着已经幻化出来了的本体。
正确的来说，「闲院宫」与闲院已经算不上是本体与幻化的存在了，但是——
他们之间还有着一定的联系。
比如说——「闲院宫」因为即将被毁灭而发出了悲鸣，那不止是对于自己的，同时也有对于闲院的，因为——
闲院毕竟是来自于妖刀「闲院宫」，若是「闲院宫」这个原本的本体不在，闲院自然而然的也会随之消散。
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什……什么？”
对于闲院突然的发言，奴良鲤伴显然就有些惊讶甚至带上了些微的不安，至少，闲院的话，他是绝对听了进去的，“怎么不早说啊闲院，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喂！”
“那现在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闲院偏头看着奴良鲤伴，“总归不是会太快就是了。”
冷淡精致的面容上依旧是波澜不兴。
奴良鲤伴的手伸到了闲院的脑后，将他微微的揽向自己。
所谓的消散，也不过是彼此早晚都要走一遭的事情，如果是真的如此，那么，三途川旁等一回，也无妨。
只是那是在最后的时刻，只是谁也看不出来。
“那就是全部的真实啊。”
闲院靠在奴良鲤伴的肩上，透过奴良鲤伴的发下他看着繁华却又不奢糜的奴良鲤伴所喜爱的江户，清亮的黑眸里闪过黯淡的光。
粉色的樱花洒满了繁华还没有落尽的地上。
这就是真实。
纵然九死也无悔。
奴良鲤伴。
—前传•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妖刀 • 闲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