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缘之宿世情缘》夜未染

32、寒水囚牢

　　“本尊都把最后一张王牌押上了，居然还除不了她，真是可恶！”
　　安以辰细眼一眯，狭长的眼眸扬出一痕凌厉的弧度，精致的容颜散发出森然的杀气和为帝者的孤傲。
　　“又失败了？”
　　温润动听的声音如舒展的春风般在书房里飘散开来，洛雪这才发现，御书房里竟然还有一个人，而且，就坐在她不远处，她进来这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发现。
　　洛雪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她知道，她这般小心或许是多此一举，但直觉上，那个人绝对不简单，甚至比起安以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就坐在黄花梨喜鹊石榴纹轩窗旁边，那么明显的位置却仿佛坐了一个透明的人，不是因为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是他身上那种溶于自然的气质，白衣胜雪，飘逸如风，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臣子朝拜君王的紧张和战战兢兢，反而，神情悠然自得，唇边噙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笑，精美的苏绣月华锦衣在阳光下流淌着如水银般丝滑皎洁的光芒，一扇银质面具堪称完美地覆盖在了他的脸上，只留出削尖光洁的下巴和粉色莹润的朱唇，无限引人遐思。
　　安以辰好像早已习惯了他的随性，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滚的怒火，五指用力合拢，五翼禀报给他的飞鸽传书已被捻为碎末化成了空气中一粒粒的小尘埃，起身从紫檀木雕璃纹鱼书案走出，他的视线穿透洛雪的身体，看着窗外的飞阁流丹，缓缓地说道：“本尊隐隐感觉，洛雪好像变了。”
　　“哦？”樱唇呼出一个单音，没有疑惑，只有配合和玩味。
　　安以辰直接忽略掉了这层臣子不该有的敷衍懒散，自顾自地说道：“本尊跟她生活了十几年，她的性格脾气和处事作风，本尊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要杀她，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以前她之所以能够耀武扬威，主要靠她的武功，现在她中了本尊的‘尸毒’，功力全失，连个几岁的小孩都不如，本尊也是确保一击必杀，以防万一，才联合了其他四国围剿洛雪，可即使这样，还是没能除掉她，难不成她真的命不该绝？”
　　“世上没有命不该绝的人。”面具男子懒懒地说道，眼眸微抬看向站在窗前的安以辰，但温润中携卷着敏锐的眼风却有意无意地划过安以辰的袖角，朱唇轻启，他的视线定格在安以辰的右手，笑容古怪地补充道：“只有为生存拼命的人。”
　　洛雪身体微僵，目光从安以辰捉笔写字的右手移向说话的面具男子。
　　视线在空中有瞬间的交汇，洛雪只觉得那缕微光有些诡秘，但还未等她细细深思，面具男子便移开了目光。
　　也就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可那缕不知何意的眼神却如一颗随手丢入湖中的石子，在洛雪心中搅起了阵阵涟漪。
　　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安以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待发问的时候，突然，一个穿红衣黑甲的侍卫脸色难看地跑了进来。
　　“报告圣尊，囚禁在寒水牢里的那批犯人吵着闹着要见驾，而且，还说了一些，不干净的话……”
　　“住口！”安以辰的脸色越见苍白，单薄透明的仿佛水晶一般，他双拳紧握，毫无光泽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当中。
　　他转过身，背对着面具男子和黑甲侍卫，维持着最后一分上位者的风仪和尊严，薄唇紧抿，他略有嘶哑地命令道，“随本尊，去寒水牢！”
　　言讫，他猛然转身朝御书房外走去，举止倒真有几分帝王的味道。
　　黑甲侍卫低着头，踩着他的影子诺诺地跟着一同出去了。
　　转眼间，御书房里只剩下了不温不火，看不出心机几何的面具男子和形同空气，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洛雪。
　　两两对持，互不让步。
　　过了一会儿，面具男子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弹弹衣角上的毫不存在的灰尘，起步向外走去。
　　洛雪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刚刚真为自己捏了把汗，转身正打算跟上，就在这时，还没走几步的面具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偏过头，粉□□人的唇角勾出一抹令人心神荡漾的弧度，似神秘，似魅惑，但洛雪却用一个字概述了全部：妖！
　　但她这种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面具男子唇形一动，无声无息地读出了几个字。
　　房外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房内却低温低压，冷若寒冬。
　　洛雪看着消失在房外的衣袂，眼中的慧黠淡定如同阳光的温度被寒风收敛，转而换上了黑沉的大幕。
　　回忆倒退，微微一笑很倾城的男子很认真地对她说道：
　　我能看见你。

　　寒水牢，寒水牢，顾名思义，温度低寒，设水为牢。
　　果然，刚走到牢门口，洛雪就感到一阵寒气迎面袭来，守牢的侍卫恭恭敬敬地给安以辰和面具男子披上了一件织锦镶毛的斗篷，然后打开牢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好了，你们先在这里等候。”
　　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安以辰独自一人走下了幽暗的地下楼梯。
　　跟在后面的隐形人洛雪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在走过面具男子面前的时候，她的脚步微顿，转过头，她很光明正大地朝他展颜一笑，笑容很随意，很璀璨，但没有任何的担心和害怕，好像揭不揭穿她，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危险性，那般无所谓……
　　面具男子看着在他面前走过的女子，唇边的笑容慢慢地变浅，最后仅是勾起一个弧度。
　　这样的女子……
　　头顶上的楼梯出口缓缓合上，洛雪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安以辰，还是选择继续跟上，他都不害怕，那她还怕什么啊。
　　楼道曲折，回旋往复，沉旧的楼梯扶手上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狭窄的过道里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这个地方应该存在很多年了，但洛雪一点记忆都没有。
　　阴森逼仄的走廊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和接连不断地辱骂，一波三折，墙壁反射，在整个地下牢房里来回扩散，简直到了空谷传响，哀转久绝的地步。
　　“安以辰，你给老子滚出来！老子帮你打天下，你竟然算计老子！你这个畜生！”
　　“姓安的，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圣尊大人，你开开恩，放属下出去吧，属下以后再也不敢冒犯您了！”
　　“没骨气的东西，居然求他，赶紧给老子去死！”
　　亮如洪钟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安以辰背着手，苍白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狭长的眼眸里闪过凌人的杀机。
　　在走廊的拐角，洛雪看到了一副甚为凄惨的画面。
　　一方巨型水池，四周嵌着寒光闪闪的精铁栏杆，冒着雪白雾气的的寒水池里，五个长相粗犷丑陋的男人被剥光了衣服，用细铁链穿了琵琶骨，囚禁在了里面。
　　虽是寒冰水，但隐隐约约还是看见了一些诡形殊异的生物正在水中游动。
　　五个男人身上可以说是千疮百孔，遍体是伤，全身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纯白色的寒冰水已被染成了猩红一片，翻滚的池水在漾起波纹的同时，沉淀在池中的难溶晶体也随之翻卷了上来。
　　洛雪知道，那十有八九是盐巴。
　　看来，安以辰是恨透了他们。
　　“你终于出来了，哼！你说，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困在最中间的那个头顶光秃，满脸肥肉的男子，一看见安以辰出来，张口就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吸走我们的内力，挑断我们的手筋脚筋，还把我们关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你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以辰，我可提醒你，我们是月耀长老，国家大事都由我们做主，你现在这么对待我们，将来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另一胡子花白，形容猥亵的长脸老头尖着声音恐吓道。
　　安以辰视线扫过他们，朱唇轻启，他淡淡地说道：“不愧是长老，都关了十多天了，还这么有精神，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来点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