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天真无邪》Blache

1、第 1 章

　　——还好不是我害死你。

　　谁在说话？

　　——带我回家。

　　回家……是谁？

　　吴邪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迷蒙的眼睛睁得挺大。
　　“唔……我被恶灵缠身了吗？”一个月以前，吴邪开始在梦中听到一个冷清的声音说话，每次醒过来必定头疼得紧。
　　同样从一个月前开始，吴邪在发呆的时候总会看到西北方向有一颗参天的古树。离得远，看不是很清晰，树干总让他想到定海神针，巨大的树冠如果是真的，恐怕能笼罩整个杭州。再恍惚一点还能看见枝干上刻有精美图案。
　　幻视，幻听。
　　吴邪严重怀疑他被树妖附体了。

　　走进自家小店，吴邪很诧异的发现王胖子正对着一个很帅气同时很沉默的小哥说话。王胖子是他这个小古董店的一个大主顾，当然不是说他常来买，他常常有很多不错的货到这里来脱手，宰多少他也不怎么在意。
　　胖子对吴邪很熟稔，就像过命的兄弟。
　　对此吴邪虽然很疑惑但是也没多在意。三年前，有一些很神奇的人突然变得和他很熟，比如大晚上也带墨镜的黑瞎子，比如艺名解语花的小时候的玩伴解雨臣。

　　“天真，你看小哥回来了！高兴不！”胖子指着沉默的小哥对吴邪大吼，很兴奋的样子。
　　吴邪以为胖子逗他玩儿呢，一扯嘴角扔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嘴里说道：“我看是你比较高兴吧，这人小爷我都不认识，高兴个毛。”
　　一句话就像暂停键一样，胖子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僵住了，被胖子指着的小哥看上去也僵直了一下。
　　这样的反应倒是吴邪没有意料到的。他忽然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就像被整个世界排斥了一样，目之所及不是静止的灰暗就是快进似的炫彩，耳畔只有一个冷清寂寞的声音经久不散——
　　带我回家。

　　窗户正对西北方向，勉强抬头却看到那棵直穿云霄的巨大古树，诡谲的纹路好像穿越了空间清晰的刻在吴邪眼中，灼烧着视网膜。
　　“卧槽！”胖子见吴邪惨白着脸倒下去连忙过去扶住，“小天真你不用这么激动吧！明明刚才还装作不认识。”
　　胖子一边吐槽一边把吴邪拖到椅子上放下，转头却发现小哥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没有看晕倒的吴邪一眼，“我说小哥，你的小天真都激动到晕倒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说罢还伸手推了小哥一把。
　　小哥头也没回，伸手抓住胖子的手向外一扭，胖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手中的吴邪顺势滑倒，被小哥带到怀里。
　　“小哥你太狠了！温柔点会死啊！”胖子揉着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脸色一变，“好吧，你只对小天真温柔。”
　　“不过小哥你刚才在看什么？”
　　“不知道。”小哥抱着吴邪轻声说道，“吴邪刚才在看那边。”
　　西北朝向的窗户外，淡如薄纱的云彩在湛蓝的天空停驻，没有骄阳似火，没有阴雨连绵，一如古往今来似水的江南。
　　静谧却没有意义的美景。

　　——你们两个在一起，一个早晚被另外一个害死。

　　唔，肯定是我害死你，小哥这么强，我只是拖油瓶。

　　——还好不是我害死你。

　　不要！
　　我情愿是你害死我！

　　“！”吴邪猛的睁开眼睛，散开的瞳孔慢慢聚拢，他下意识的冲到窗户边望着西北方。巨大的古树仿佛近在眼前，他这才发现这是一棵青铜树，精雕细琢的花纹顺着枝干一圈圈环绕着，脑袋一疼，他脑子里闪现出一个词——放血槽。
　　念头一闪而过，眼前的青铜树干却突然从上面流下一股猩红的液体，顺着花纹慢慢往下淌，异常暴虐。
　　——血……
　　——滚开！

　　“你在做什么！”小哥一把抓住吴邪的右手，狰狞的割痕在手腕上绽开，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就像小喷泉。
　　吴邪看着小哥笑了，不是平时那种天真无邪的笑。青铜树枝从窗口伸进来，凑到他流血的手腕上。
　　“张起灵……”吴邪笑得很开心，却带着浓厚的嘲讽和妖异，“滚出去！”
　　没有先兆的狂风从窗户吹进来，凌乱的刘海挡住了吴邪的眼睛，勾起的唇角轻启，一行清泪却从旁淌过。
　　小哥被怒吼的狂风摔到墙上，被风缚住手脚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邪从窗户跳了下去。
　　左肩传来熟悉的灼烧感，不用看也知道，威武的麒麟踏着小鬼仰天长啸。一拳打在墙上，放射状的裂痕从拳头处散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你的意思是小天真被那棵青铜树带走了？”胖子在纸上写上[1.被青铜树带走]。
　　一旁的吴三省，或者说解连环，眉头深锁：“小邪从哪里惹到这种东西的？没可能啊。”抽了一口烟，继续道，“会不会是自己走掉了。”
　　玩手机的小花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手机撑着下巴，“有可能吗？那可是小三爷~”像是怀念着什么，“他怎么可能自己跑掉，有那个头脑也没有那个行动力。”
　　“也是一种可能。”胖子继续写道[2.自己走了]。
　　“吴邪哥哥真能惹麻烦！”霍秀秀趴在桌上，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总觉得他是在躲闷油瓶小哥！”
　　小花瞥到小哥阴沉的脸，赶紧捂住霍秀秀的嘴，不让她继续说话。
　　“不是躲小哥，小天真都不记得他了怎么会躲他呢。”胖子哼哼唧唧道，“我终于明白了，三年前小天真对我的态度。”
　　他猛地灌了一口茶，“我还以为是小哥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没想到是根本就忘记了！娘的！完全没看出来！”

　　“诶？老板他失踪了啊，不在这里。”外间王盟大声说着什么。
　　“不是吧，吴邪——又下——下斗了？”一个声音结结巴巴的说，“还想和——和他道个别。”
　　“老痒！”吴三省拍桌，大步向外间走去，“老痒快进来！”
　　“哈？”
　　“叫你进来就进来！”吴三省拿出三爷的气势，把老痒拉进去了，“磨磨蹭蹭的。”
　　老痒一进去，看见里面几个人那种大爷范儿，腿都软了。他勉强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你们干——干什么。”
　　“小天真下斗基本上都是和胖爷一起的，你……”胖子围着老痒转了一圈，“看你这熊样子就知道肯定没下过地。”
　　“我——我——我怎么没下过地！”老痒被胖子一激，立刻激动起来，“我和吴邪还——还去过秦岭！这——这么大的青铜树你——你们肯定没——”
　　小哥掐住老痒的脖子，将他提起一点高度，冰冷的眼神即使挡在连帽和刘海下面依然刺得人发抖，“说，青铜树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得老痒面色发青，他拔住小哥掐在他脖子上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小花见状关上手机，略带嘲讽的开口：“你这样是想掐死找到小三爷最后的线索吗？”
　　带着杀意的视线扫到小花身上，小花僵了一下继续打开手机发短信。小哥还是放下了老痒，然后用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讲述曾经和吴邪在秦岭的经历（隐去了神树物质化的能力和老痒算计吴邪的细节）。

　　一天后，一行人带着一车的装备开始了秦岭之行。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吴邪坐在青铜树的枝桠上，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周围蹦蹦跳跳的石质面具，“该死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明明上一秒还在自家小店门口听到胖子说话，怎么下一秒就跑到这么诡异的地方来了。吴邪百思不得其解，他靠着青铜树的主干，闭上眼睛假寐。
　　线索一条条从吴邪的脑中滑过，他仔细分析着，却始终找不到破绽。
　　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胖子他们的态度是最开始的疑点，然后是自己宛如自我保护机制一样的对三年前的事几乎一点深想都做不到，现在对这个诡异的地方不正常的熟悉感是最后的导火索。
　　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不能发现他的记忆到底是从哪里出了问题，就像一幅画，一看就知道它是假的，但是所有的鉴定都说它是真的。那种悖论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很不爽。

　　这里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吴邪总结到，从这根树枝往上，第一根树枝上摆着各种新鲜水果，第二根树枝有一罐喝不完的水，第三根上有丰富的食物，虽然不多，但是每次上去都有。
　　简直就像，神迹。
　　除此之外，那群蹦蹦跳跳的石质面具也实在是诡异得紧，感觉上很像想和家长亲近又因为不久前才犯了错怕家长惩罚的小孩子。对此吴邪也做了不少试验，唯一得出的结论只是这群面具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他。
　　“搞什么啊~”吴邪无力的□□一声，“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吴邪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始诅咒这个诡异的地方。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青铜树的枝桠悄悄的移到吴邪的头上，闪烁了一下。
　　“刚才好像，”吴邪揉揉眼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奇怪？我刚刚梦到了什么？”

　　猩红的血液从青铜树上流淌下来，就像赤色的溪流。吴邪安静的站在树枝上，褐色的瞳孔中闪着青光。
　　他看着青铜树笑得很灿烂，洁白的牙齿在阴暗的地底显得很阴森。
　　“不是叫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轻快地一级一级跳下青铜树，身后跟着一群蹦蹦跳跳的面具。

　　“解子扬！你居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吴邪看到混迹在胖子一行人中的老痒，很是气愤的说，随后又露出一个很妖异的笑容，“明明说了只要你自己过来。”
　　有时候，几个字就能传递出很多内容。
　　老痒脸色微变，一下挣脱了胖子的钳制跳到青铜树上。和吴邪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吴邪呢？你把他怎么了？”吴邪微微侧过脸，大大的猫眼满是疑惑，“子扬你在说什么？”
　　看着老痒阴着脸急切的跳上去，吴邪扯了下嘴角，扭过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小哥，在一群面具中往青铜树顶上跳去。
　　余光撇到小哥跟了过来，吴邪稍微加快了速度，两个人就在青铜树繁密的树枝间穿梭。就在小哥以为吴邪会跑到青铜树顶端的时候，吴邪突然在边缘跳下了青铜树，像是踩在虚空中的平台上，跳到了旁边的岩洞。
　　“一切都结束了。”吴邪看着青铜树上的小哥，表情很是疲惫，“到极限了。”
　　说得很轻，连自己都不一定听得到的语调。

　　“小哥你一定要活下来。”
　　从一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活下来。吴邪默默的感受着血液留出身体的感觉，企图放空思维。
　　忘不了你死在我面前的样子，什么时候开始想起老痒说的，青铜树的神力会停留在我体内几年。
　　做不到物质化一个你，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无法替代的存在。
　　那么，能否物质化一段时间，一段没有我参与的，只属于你的盗墓笔记。
　　这样你就能活下来了吧。
　　没有我，你也不会被谁害死。
　　没有我，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找寻你的记忆。
　　没有我，你可以活下来。
　　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
　　用我的血献祭神树。
　　“这样，你就可以活下来。”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深沉的低语，却夹杂着无边的怒火。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让吴邪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现在的他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要死！
　　感觉到又什么东西包住了手腕，吴邪剧烈的扭动了一下，然后被人压在地上。
　　“不是只有你才能使用青铜树，我的小天真。”

　　“所以说你就傻傻的打算去血祭？！”胖子一脸狰狞，相信如果现在他面前有张桌子他一定会掀翻。
　　吴邪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很无辜的点了下头，随即被小哥压住了脑袋。
　　小花一边按着手机键盘一边讽刺道：“真不愧是小三爷，思想真奇特~”

　　——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你能够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