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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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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战役后不久,红军部队又开始了向西南方向前进。
她被军队安排到了红军后部的一个连队里,因为这个连队在上一次战役中也伤亡惨重,原本随军的军医在敌军的轰炸中牺牲,所以,她就被安排到了那个连队。
当她提着药箱,赶到连队时,看到的,都是在战争中受伤的伤兵。
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就在那中间忙开了,军中的士兵都相当的疲备,灰蓝色的军衣都是灰破的,伤兵们受伤都相当严重,有的全身上下包扎着纱布,纱布已脏了,却依然裹在身上,有的,只能被战友们用担架抬着,躺在担架上的,或是少了腿,或是少了胳膊,或是,眼睛,被蒙上了血布。
她细心地一路走着,一路为士兵们换药,红军的先头部队已向前了很远,而她所在的连队,也有百余人,伤兵队的前后,都是一个排保护着,虽狼狈,移步缓慢,却是队伍整齐,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著沉重的背包、枪、水壶,还有一捆稻草。
她知道那捆稻草的作用,是在遇袭时,用来作掩护的,她身上也背着一捆,也有手枪、水壶、药箱和一个小背包,背包虽小,但对于她来说,也算是沉重了,幸好有未受伤的士兵帮她背着,才让她减轻了很多压力,专心地护理伤兵。
然而,她知道,在红军中,不但缺装备,缺粮也缺水,医疗设备更是落后,她的药箱中,除了纱布和止血药外,还有就是一些药效不大的消炎药,这让她深深地明白,那些重伤的士兵,或者能挨过,或者,会在行军中死去。
站在队伍中,看著那缓缓移动的军队,那些受伤的士兵,感到心中一阵酸楚,心中朦朦胧胧地思索着所发生的一切。
有时候,连她自已都无法置信,自已竟会身上红军中,随军而行。
加入红军之前,她是一个生活在大宅院中大学生,当日军侵略开始,她的生活也未曾有过多的改变,然而,在大学生活的她,思想却有了很大的改变。
曾经,国民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国民党的身上,中国,还是有自已的军队抗敌的,然而,随着国内抗日呼声的高涨,红军在数次抗战中胜利,国民党却开始了“攘外必先安内”的不抵抗侵略政策,她才感到,把希望放在国民党身上,就是奢望。接着,她的家乡失守了,国民党军不抗而退,她的家人也开始了逃亡,四分五散。她却毅然跟随着几个同学,投奔红军而来。
因为,只有红军,才是真正在抗敌!只有红军,才是真正的,在与侵略军抗战!
在好几次的抗战中,她才明白,红军的敌人,不止是日军,还有国民党军!
该死的国民党军!不抵外敌,却和国人打了起来,实在是可恶透顶!
就在她问候着国民党军的祖宗十八代时,一阵“隆隆”的飞机声由远而近,所有的红军都站住了,她也怔住了,仰首向天空望去,一排三架飞机往这面飞过来,听声音就知道又是重轰炸机。
战士们立马拉枪的拉枪,卧倒的卧倒,掩护的掩护,在排长的一声令下,用稻草掩护著,冲向一边的树林,边向飞机开火,边匍匐前进,她急忙仆向一边的伤兵,掩护他们倒下,匍匐着到大树下,再抬头看了看那机翼上的旗帜,俨然是国民党军旗,她也不由地掏出手枪要反击,却感到飞机的轰鸣声如同轰炸声,在她头顶上飞过,一排子弹从她身边扫射而过,她大惊,仓卒间伸手要去拉一个伤兵的同时,手臂上骤然生出一股火辣辣的痛,她的手枪就丢向了一边。
她咬牙痛呼,看着那伤兵在那弹雨中牺牲,泪眼模糊。
飞机在他们的上空盘旋着,却迟迟未扔下炸弹,只是疯狂扫射,顿时,所有的红军都大吼着向那飞机开炮,边掩护着大家前进,顿时,又是打成一片,子弹在她耳边乱飞,她咬着牙,拖着一个伤兵,在战友们的掩护下前进着。
双方纠缠了好一会,幸好有大树作掩护,战士们受伤不多,那三架飞机却是突然停止了攻击,调头飞远。
看着飞机远去,她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朦朦胧胧地明白,那三架飞机定是弹尽才飞离的。看向一边的伤兵,那伤兵斜靠在树上,如释重负地望着她。
“同志,你没事吧?”她急忙地检查他的伤,他的身上,并没有伤口,只是原先包扎好的腿伤。
“我没事,”他喘着气说,“谢谢你!”
“没事就好!”她笑了,看到所有的人都走了出来集合了,她伸手搀扶起他,就有两个战士过来帮忙扶过那伤兵。
所有的人略为整顿,她检查过一遍伤兵们后,就准备开拔。此时的她,才从药箱中,拿出一块纱布,敷上些许止血药,缠上自已的手臂。
“呀!”却在此时,听到身边一个战友的惊呼:“军医同志,你受伤了?”
“还好!”她说着,并没有抬头,一边走着,一边用嘴一口咬住纱布缠胳膊,却不知,整个队伍,因为那一声惊呼而骤地停了下来。
她这才停住脚步,从那纠缠中抬起头来,因为,突然间,不知从那伸出一双大手,握住了她手中的纱布,就开始帮她缠绕。
恍惚间,手臂的刺痛才隐隐地传来,直袭她全身,痛得她眼眶通红,泪盈于睫。
“该死!”那双手的主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咒骂:“你流了很多血!”抬起头来,猛地瞪向她,咬牙切齿地:“你怎么现在才处理伤口?不想活了是吗?”
她被他骂得顿时一怔,又惊又痛地望向他,泪在眼眶中打转,泪眼模糊中,只见得他那对浓黑而略带点野气的眉毛下,一双明亮深邃而带着怒气的眼睛,那怒火刺得她全身生痛,加上伤口的痛,使她不由地一阵晕眩。
“不许晕过去!”他终于缠好她的手臂,却又是重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声音低哑而沉重,“你应该知道你的责任!这里不能没有你!”
她咬咬牙,胸中涨气,努力地将那晕眩的感觉驱除,“你放心!”她也是咬牙切齿的,抚掉泪,“我才不会倒下!”
他瞪视着她半晌,才哼了一声,“这样就好!”他转头叫一个士兵扶住她,“我们要行至晚上才能休息,你最好能撑到那时!”
说完,他一把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上前去,命令士兵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