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三章 前尘应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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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在青竹船上，随意拂了拂船板坐下来。位置正对着红玉。左手是撑篙的古钧，右手则是背对着玄霄的紫胤。
玄霄本不愿与路上偶逢之人搭话，可是面前三人实在有趣。独立撑篙之人身材健硕，肤色古铜。在手臂和面上有白色纹记，一头白色短发打着几缕辫子，似是关外装扮，一双灰白眼睛偶尔掠过玄霄面上，古井无波。正前方的女子极为美丽，一身红衣烈烈如火。目光与玄霄相触，对方淡淡点了个头，倒是落落大方，端庄之余又不拘于繁文缛节。玄霄看这位女子举止间透着一种凛然之意，那身红衣令人想起征将流出的鲜血，由于正气凛凛而令人心怀敬畏之意。玄霄对这样的女子十分欣赏，可惜，这个女子——却是个剑灵。包括撑篙之人，似乎也是剑灵。世间唯有上古之剑才有剑灵之说，一剑现于人间已极为珍贵，这到冥界一趟，竟然能见到两位。能带着这样两位剑灵，并被奉为主的人，不得不说，玄霄少有地生出些好奇之意。只不过那个主人从始至终背对着自己，一头银发在幽暗的冥河中幽幽散出清光，晶莹剔透彷如雨丝。
玄霄此行来到冥界，也算是意外之举。他在魔界闭关三百年，又花了一百余年的时光征战四方。此行因多方利益掣肘方才成行。接下来，他要去寻自己的小师侄，以完成答应魔尊重楼之事。
想到这个小师侄，玄霄心中没由来就是一阵气。是的，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小师侄，虽然琼华陨落之后，这个师侄算是师门硕果仅存。但玄霄为人的几十年，几乎全为琼华所误，那个师侄慕容紫英全是自己当年还未修行双剑时的翻版：言行拘谨，一板一眼，不懂变通，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礼，将师门所教导之事奉为真理。真真是令人生厌！玄霄也知道，与其说他是厌恶慕容紫英，不如说是厌恶当年的自己。但那又如何？反正这小师侄总是勾起自己最厌恶提起的往事，如此容他拿他撒撒气也无不可，谁让他要是玄霄的小师侄呢。玄霄对自己嘴上说着自己厌烦礼节，私下却拿着自己师叔的身份四处压人一点不感到有何过错。
说到慕容紫英，据说是琼华弟子中少有的天资卓绝之人，只是为夙瑶那个女人所忌，高深剑术、仙术皆不得学习。琼华派以剑立教，修习人剑合一之道，所有弟子均要学习养剑相剑，多数弟子在铸剑之道上也所习甚远。慕容紫英虽然剑术仙术不行，但铸剑之术却深得宗炼真传。之前玄霄得知慕容紫英在不周山无意得到一柄魔剑，此行就是与魔尊重楼约定为他取来此剑，如此，魔尊将与玄霄结盟，于魔界在各自地界互不侵犯。
想到此处，玄霄视线又在两个剑灵之间转了一圈，心思忽然就歪到一边：两柄负有上古剑灵之剑，想必小师侄会十分喜欢的吧。玄霄自认完全不必讨好慕容紫英，不过也没打算和自己硕果仅存的小师侄有更坏的关系，于是他打算问问剑灵的主人，能借来给用用最好，若是不愿意借剑一用那也便罢了。
玄霄目光这又转到了白发的身影上。
雾色渐渐散去，已然看得见往人界的岸边了。
紫胤一直背对着玄霄，沉在自己的思绪里，遥遥望着对岸出神。
玄霄打量着紫胤：一头白发，周身隐隐有仙华清气，修为倒是不低，已是地仙级别，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偏偏隐约觉得哪里眼熟，因为分辨不出，玄霄便作罢，不再理会，准备直接开口。便是在那开口的瞬间，脑中一念如光电闪逝！
他知道究竟哪里觉得眼熟了。那头上的薄玉冠！分明是慕容紫英当年所用！
并非是玄霄对慕容紫英有多大关注，而是初见之时，这位师侄所用束发之物上有玉质极好的薄玉板。薄玉发冠并不是寻常人家可有，只有王族才有资格使用，更别说是玉质通透莹润的薄玉发冠了。修仙之人玉石精矿不算难得，但几乎无人会将之用在装饰发冠上。加上小师侄那张他也要赞一声俊美端丽的脸，于是玄霄见到慕容紫英的第一印象是浮华之徒。直到慕容紫英报上姓名他才将这个印象抹去：慕容氏在他被冰封之前还是燕国皇室，而这个皇室据说代代都出美人，慕容紫英若是慕容氏的族人，那什么都说得通了。
玄霄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一手急出丝毫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拽住背对之人的手腕，不顾还身在摇摇晃晃的青竹船，不顾船外就是片羽难浮的冥河之水，将人拽到身前正对自己。
红玉一惊，祭出红玉双剑斥道：“休得无礼！”
将人拎到眼前，看了一脸惊诧的人一眼：嗯，果然是他那个小师侄。于是怒道：“慕容紫英！”
紫胤被玄霄从思绪中强行拉出，面带诧异看着玄霄那张脸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对方眯了眯眼睛，让紫胤想到在卷云台上炎灼焚心之人。他伸手阻住红玉举动，挣脱了玄霄的手，站起身，理顺被玄霄弄得皱巴巴的衣袂，神色淡然对玄霄敛襟一礼，“弟子慕容紫英见过师叔。”
又是这副严谨有礼的样子。玄霄冷哼一声，“要我叫了你才行礼，哼，修为没见有多大长进，脾气却当刮目相看！”
紫胤早就对玄霄对他的冷嘲热讽早不在意，当是耳边风过，吹吹算了。他重又坐回原处，这回不再躲着玄霄了。看了古钧一眼，心下对古钧之前的古怪有了定论。又见红玉一脸担心，转头对红玉温和一笑，红玉作为剑灵，多少能探知主人心意，当下化作原型遁入紫胤袖中不见。
玄霄紫胤两人又陷入沉默。紫胤对着玄霄没有什么好脸色，心里郁郁，不愿主动招惹。
半晌，玄霄用不经意的口吻道：“一别多年，天河可还好？”
紫胤闻言古怪地看了玄霄一眼，淡淡道：“天河只是凡人，就算身负烛龙神息，却也支撑不了这样长久。早在百年之前，便逝去了。”
玄霄蓦然一愣。
是了，自从卷云台一别，四百余年了。若是普通人，也不知该要轮回几世，当年尸骨亦不知要化为什么模样了。那年玄霄拼着心中一股怨气，执意飞升，被九天玄女罚于东海深渊。之后他挣脱东海囚笼前往魔界，一闭关就是三百年。
这人世之间他唯一的牵挂也早早去了，天地广极，还记得他玄霄的，恐怕也只剩下眼前之人了。
玄霄心中略有震动，一时也不再言语。
青竹船悠悠然滑向彼岸人世，渡口的一点澄黄孤光，都带起暖意来。
船靠了岸，古钧一步踏上渡口，伸手来扶紫胤。紫胤的手才搭上古钧的右臂，忽就停下了动作。
他的另一只手，正被前方的人牢牢牵在手里。走在前面的玄霄感觉到拉力，回过头来，蓦然也僵在了原地。
紫胤抬头看了看玄霄一脸复杂的表情，挣了一下，将手收回宽大的袍袖，随即面色波澜不惊地在古钧的牵引下踏上岸，领先走在了前面。
玄霄站在原地，手指松了又紧，脸色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三章 前尘应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