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莲》水若玲珑

3、魔魅的眼睛

　　乌洞洞的枪管直抵在她的额际，冰冷的如同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
　　他真的是一匹狼，一匹诱惑的，却又让人冰冷的狼；一匹想要杀死她的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他用枪管抵住了额头，她的心脏却依然平稳地跳动着，没有一丝慌乱的感觉；甚至在他们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她突然对他那张如同太阳神般的英俊脸孔，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依莲抬起手指，想要轻触他的脸颊……
　　他蓦然倒退一步，立刻就闪开了她的手指！
　　“不要碰我！”
　　他的大叫却突然吓了依莲一大跳，突然被他放开自己的身体，令她脚步不稳地几乎要跌倒在地上！
　　怎么了？为什么她居然会在那双霸气的眸子里，突然看到了一抹急速闪过的忧伤？他不是要来杀她的吗？为什么在凝视着她的眸子里，竟然有着丝丝的不舍？！
　　“喀嚓！”
　　黑暗中突然又传来一声细微地声响！
　　一抹炽热的旋风突然就从两人的背后袭了过来！
　　男人想也不想地抬手，那本应该抵住她额头的枪管，却突然射向她的背后！
　　“啪！”
　　一声激烈地枪响，从那个看似平凡的枪管里，射出的却是如烈焰般的红色光束！闪动着刺眼而夺目的光芒，几乎要把整个洞穴照亮！
　　呀，这不是普通的枪！这男人也不是普通的人！
　　依莲惊异地瞪大眼睛，借着那红色的光束，却只看到了令她更加惊异的事实！
　　就在她的头顶上方，有一个身材颀长的不明物体，大张着他脊背上墨色的翅膀，含着一双在幽暗中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眼睛，就朝着她直扑过来！
　　哇，天呐！这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东西？是蝙蝠吗？还是什么妖怪？！而且看着他直扑过来的凶狠目光，丝毫不亚于这个举着枪，想要杀掉她的男人！
　　“它”的翅膀在空中剧烈地扇动，旋动身边强烈的炽热气流，朝着他们两个直扑过来！
　　想要杀掉依莲的男人立刻挥手，手里的枪管不停地朝着那飞行物体射杀了过去！
　　那黑色的蝙蝠闪躲着，却丝毫没有退却的表情！“它”尖锐地嚣叫着，像是要一口吞掉他们两个！
　　“快走！”
　　拿枪的男人伸手就去拉她，居然还顺手帮她把胸前的衣襟合拢！
　　依莲被他拉了个措手不及，生生地被他从地上拖曳起来！
　　“走？要去哪里？”依莲狼狈地被他拖走。“它又是什么东西？你又是谁？！”
　　“它不是什么东西，”男人一边回击，一边闪躲着把她护在怀里，“它是蝠魔族的杀手！它是来杀你的！”
　　什么？
　　依莲再一次被他的话骇住，它也是来杀她的？！可是刚刚把枪管抵在她的头上的，明明是他啊！怎么就在这一瞬间，他却保护起了她？到底他们都来自何方，到底都为了什么才来寻找她？！
　　可眼前的景像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多想，那只巨大的生物嚣叫着就朝着她直扑过来！男人手中的枪管终于射完了全部的子弹，洞穴内猛然就暗了下来。可是蝙蝠却是黑暗中的高手，它根本不需要眼睛，就能准确地寻到他们的方位！
　　“吱——喳喳！”尖锐而凄厉的叫声，几乎要穿破他们两个的耳膜！
　　“快走！”
　　男人一把揽过依莲纤细的身子，用他那件厚重的外套就用力地一裹，立刻就把她整个人都裹进了怀里！随着他急促的脚步，依莲几乎被半吊在他的身上，朝着洞穴的深处闪了过去！
　　尖锐的啸叫声还在他们的身后，但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却仿佛是最好的屏障，那外套保护他们跑进洞穴的深处，只见男人的手突然一挥，眼前就立刻出现一个流光绚烂的洞口！
　　“那是什么？！”依莲被这奇特的景像吓到。
　　“那是时光之门！它可以带妳离开这里！”男人大叫一声，拉着她就朝着那洞口猛地推了过去！
　　“不——不——我不要——”
　　“如果妳不要，妳就真的死定了！”
　　来不及给她时间反抗，男人重重地推她，卓依莲立刻就掉入了那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洞穴！
　　“啊——救命啊！”依莲惨叫。
　　天旋地转，金光四射！
　　依莲被他推进了一个不知通向何方的时光隧道，只能感觉到风声在耳边呼啸，但身体却在隧道里不停地旋转、翻滚，那种被乱流拋起来又丢下，被旋涡吞噬又吐出的感觉，几乎快要把依莲弄得晕眩过去！
　　她到底在哪里？她到底在经历着什么？身边这个紧紧握住她的男人，到底是谁？！
　　砰！
　　几乎是旋转了九千九百圈，隧道的尽头突然打开，卓依莲猝不及防地跌出隧道之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哟！”依莲跌倒在地上，惊异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像是一片寂静的海滩。
　　黑色的大海在冷风中呼啸着，虽然比起瑞士的寒风来已经减轻了不少，但却依然让人觉得刺目的寒冷。尤其当那巨大的海浪愤怒地拍打着岸边礁石的时候，更响起了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独自跌倒在沙滩上，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紧握住她手指的男人。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搅进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梦里有着英俊而奇特的男人，也有着尖锐而恐怖的巨大蝙蝠！是她在做梦吗？是她被埋在雪水下面的幻觉吗？
　　依莲用力地扭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差点叫出声来。
　　“天啊，这不是在做梦！”依莲捂住自己的痛处，“我到底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从沙滩上爬起来，四周一片寂静。
　　刚刚那个英俊的男人和那个骇人的蝙蝠都消失了，黑色的天空下，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寂静的海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在苏黎世的雪山上拍照啊，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她真的掉进了时光的隧道？！
　　不，她有些不能相信，或许真的是她的一个梦境？
　　“喂，有人吗？”
　　依莲觉得身上一阵寒意。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裹紧自己的衣服，却突然发现了那还套在她身上的男人外套！
　　啊！那是刚刚那个男人的衣服！
　　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它居然真正的，真实地发生了！
　　天啊，这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 * * * *
　　法国，巴黎的莱尔大道。
　　波德医生的私人心理诊所。
　　“我不是疯子！我说了我不是！”卓依莲火大地尖叫。
　　“好了，Ilyina小姐，请妳冷静一点，冷静。”
　　波德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六旬老头，总是坐在他那张高大的办公桌后面，对着躺在沙发上的病患慢吞吞地开口。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激动地跳起来，更没有任何事物能打动他那颗已经非常“冷静”的心。
　　“我现在已经很冷静，但是我能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谎言！我真的见过那种奇特的生物，而且我真的是被埋在了瑞士的雪崩下！”依莲站在波德医生的对面，用非常非常认真地表情对他说道。
　　“我很愿意相信妳，Ilyina小姐。”波德说话依旧是慢吞吞的，“但是巴黎的警察们不愿意相信。妳是被意大利撒丁岛上的警察遣送回来的，如果妳不想再被法国的警察遣送回香港的话，就请妳冷静一点，先坐下来，认真地听我说话。”
　　依莲的火气被这个慢吞吞的老头浇熄得无影无踪，她无奈地摇头，只好在他的对面坐下。
　　“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但是请你相信，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意大利，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神奇的事情，令人无法解释。”
　　波德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反而是推推自己的眼镜，注视着自己手中的表格。
　　“Ilyina小姐，你曾经因为癔梦症而就诊过？”
　　他手中的资料是卓依莲的全部详细资料，从她何时进入法国，在何处读书，又在什么时候进入什么公司，甚至连她办过几场SHOW，去过几家医院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什么癔梦症，不过是做了恶梦，说了几句梦话而已！”依莲不屑地说。
　　“在心理学上，那不叫做‘只是说梦话而已’，那是一种心理疾病，是一种比较严重的抑郁症的表现。当现代人在社会中压力过大，或者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在梦境中产生种种幻觉，借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来发泄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压抑。”
　　“什么？”依莲回头，“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心里抑郁，所以胡说八道？”
　　“Ilyina小姐，幻想症不是只有妳一个人有，有很多同样的病人都和妳有过相同的经历。他们或许称自己有超能力，或许说自己看过外星人，还有的说自己前世来自某个不同的时空……这些都是幻想症的病征。”
　　波德似乎对此还非常的认真，居然一字一句地向她认真地解释。
　　“完了。”依莲翻身在疹疗床上倒下，“我跟你是说不清了。”
　　“没有什么说不清的，只要妳想说，我都会陪妳听着。”
　　天啊，这老头怎么这么罗唆的？他根本就和那些警察一样，根本不相信她曾经有过那样的经历，大家都只不过把她看作疯子，看作幻想症患者！可是她明明就经历过那一切，不然她不会从瑞士突然到了意大利，也根本不会在她的身上，还留着那个男人的外套！这一切都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什么时候能放我走？”依莲不想跟波德再多解释，只是简单地问道。
　　“等你的幻想症完全恢复的时候，我才能给妳开一份健康证明。所以妳必须每个星期到我这里来三次，不然那些法国警察有权利遣送妳返回香港，直到确定妳恢复健康。”
　　“天！”依莲无奈地捂住自己的脸颊。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她的今年春季SHOW还有两个月就要开始了，却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法国警察判定为幻想症的“危险分子”！还要每星期来这里报道三次，难道不知道她真的很忙吗？
　　“咚咚！”
　　治疗室外突然响起了轻轻地敲击声。
　　“请进！”波德放下手里的资料。
　　“对不起，医生我来晚了。”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立刻走了进来。那是一个有着亚麻色头发的俊秀男人，白晰而清秀的脸颊上，有着一双碧蓝色的眸子；高挺而笔直的鼻子，如同每一个法国男孩一样的俊美动人。他微抿着一双薄薄的嘴唇，表情淡然而俊俏。
　　咦？他是谁？依莲抬起头来，正对上他那双碧蓝色的眸子。
　　那眸中似乎有着什么异样的光芒，就在他们目光碰撞的一刹那，顿时就一闪而过！
　　呀！好熟悉的感觉！
　　卓依莲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那个位置蓦然间就重重地一跳！
　　“蓝斯，你终于来了！”波德亲呢地叫着他的名字，终于从他的那个高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来，“Ilyina小姐，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助手，蓝斯。如果我不在法国的时候，就会由他来代替我，为妳治疗。但是妳一定要保证每个星期都来这里，我才能在妳的健康证上签字。”
　　可恶的老波德！
　　卓依莲皱眉，但却依然坐起身来，朝着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点点头。
　　“你好，我是Ilyina。”
　　“妳好，我是蓝斯。”
　　那个看似有些腼腆的清秀男孩也同样朝着她点头，清晰地吐出他的法文名字。
　　蓝斯？这个法国人轻易不喜欢用的名字，放在他的身上，却是那样的合适。尤其当他那双碧蓝色的，充满了魔魅般的眸子朝着她投射过来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立刻从她的心脏流向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