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记》玉箫

35、第三十四章

　　玉箫坐在床上，拉美西斯抱着手臂站在她的面前，两个人就这样大眼对小眼地对瞪。
　　面对这么一双火力十足怒焰高涨的眼睛，玉箫很快就选择了投降。
　　“嘿，嘿……”她先干笑了两声，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拉美西斯不说话，继续瞪她。
　　“那个……来的路上辛不辛苦？”她继续打哈哈。
　　“……”更加用力瞪。
　　“唉呀，拉美西斯大人，我求求你了，你说句话行不行？”玉箫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你这个笨蛋！”拉美西斯对天大吼一声，然后咬牙切齿地伸手用力捏着她的脸，然后向两边拉扯。
　　“我……我怎么了嘛？”玉箫好无辜，“你还在生气啊？都已经这么久了，你也太小气了吧？”
　　“你……你走的时候居然不来跟我告别！”拉美西斯开始控诉她的“罪状”。
　　“我去找过你了啊，是你自己要故意躲开我的，而且我们出发的时候你也没有来送行啊！”玉箫一边辩驳，一边想扯开他的魔爪。
　　“你走了那么久，居然也不给我写信报平安！”
　　“拜托，我们是在打仗，又不是在游玩，哪里有时间给你写信？”拉美西斯的手很有力，玉箫怎么扯也扯不开。
　　“你……你受伤了居然不告诉我！”
　　“这个……”玉箫语塞，但还是小声辩了一句：“反正你不也知道了……”
　　“你说什么？”
　　“唉，我说，对不起，可以了吧？”玉箫叹气，“我的脸好痛，我现在是伤员，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拉美西斯松开手，脸上阴沉沉的没什么表情，突然冒出一句：“我要看。”
　　“看什么？”玉箫一脸迷惑。
　　拉美西斯不说话，伸手就去揭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玉箫一掌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退。
　　“我要看你的伤口！”因为她明显的闪避，拉美西斯的话语里隐含着怒气。
　　“没……没什么好看的，再说包着布，你看不见的。”玉箫双手护着肚子，抬头看着拉美西斯一张处在暴怒边缘的脸，“我真的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不是道过歉了吗？”
　　“不是这个……”拉美西斯别扭地转过脸，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你为什么要受伤？”
　　“咦？”玉箫站在床上，扭过他的脸来，“我救了你哥哥耶！我不受伤，难道就眼看着你哥哥死吗？”
　　拉美西斯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救他，而且为他受伤！”他倔强地说。
　　“臭小子，你看不起女人吗？”玉箫怒视他。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玉箫突然觉得很无力，跟这样一个任性而且蛮不讲理的人说话，还真是累人啊。
　　“不跟你吵了，我是伤员，我要休息，请你出去吧。”她躺在床上，手往门外一指。
　　拉美西斯没有走，他站在床前，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将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头搁在她的肩膀上。
　　“你疯了？”玉箫不敢用力推他，怕腹部的伤口受力会裂开。
　　“我担心你。”拉美西斯慢慢说，火气完全消失了，“我从底比斯来，想亲眼看看你才能安心。我听到你受伤的时候好怕，好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生气的样子，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吵架。”
　　玉箫苦笑，她是该感动还是该气愤呢。
　　“好啦。”她像哄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我这不是好好的，你放心，以后我们吵架的机会还有很多。”她忍不住笑了。
　　“你……你还笑，我都担心死了，你还笑！”拉美西斯的声音有些变了，变得有些低哑哽咽。
　　玉箫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上一阵湿湿的凉意。这小子……该不会是哭了吧？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慌乱，因为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很强势的很冷硬的样子。
　　“唉……我道歉，我道歉好不好？”她摸着他像缎子般披散的金棕色长发，轻声安慰他：“是我不对，我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拉美西斯抽抽鼻子，像小孩子似的要求。
　　“呃……好吧。”玉箫硬着头皮，抬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胡乱亲了一下。
　　“不够，要亲这里。”他侧过头。
　　玉箫苦笑一下，只好再在他的侧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拉美西斯却顺势搂过她的肩膀，低头想吻她。
　　“这个……不行！”玉箫及时地躲开。以前她是可以随便他，只要他高兴，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行？”怒气渐渐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因为……因为我要……”玉箫张了几次口，“马上要嫁给你哥哥”这几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她不是不明白拉美西斯对她的感情，奈何她的感情却早已给了别人！
　　看着面前少年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显而易见的失落，还有他深邃的眼眸里还未退尽的水气，她不禁有些心痛。
　　怎么办？这种事情不能瞒他！
　　“这个……我明天要去吉萨玩，你要不要一起去？”玉箫鼓不起勇气，只好另外找话题。也许在外面可以找到机会告诉他吧？她很鸵鸟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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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两人在熹微的晨光中出发。
　　未到正午，吉萨的大金字塔已经遥遥在望。
　　玉箫深吸了一口气，微湿的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历史留下的喧嚣。
　　“我们今天不吵架，好好地玩一玩，不要留下什么遗憾，好吗？”她回头看着那个默默注视她的少年。
　　“嗯，好。”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拉美西斯脸上露出了绝美的微笑。
　　“这才对。”她笑着拍拍他的脸，像对一个听话的孩子般。
　　将马拴在尼罗河边的树上，两人缓缓沿着黄沙道走去。
　　一边是如海洋般无边无尽向地平线上延伸的沙漠，另一边是尼罗河创造出的绿色伊甸园在孕育着生命和希望。金字塔就是坐落于这样两种极致景观的交界处，它的身边，是守护着它的狮身人面像。
　　斯芬克斯仿若沉思地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冷漠麻木的表情见千年来丝毫未变。几千年后的金字塔也一如现在这般巍峨耸立，仿佛消逝的历史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丝毫划痕。它矗立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金黄灿灿的色泽。
　　玉箫站在胡夫金字塔下，仰起头，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那些只有在图片中才能见到的辉煌。
　　“它们与没落的帝国同龄，目睹过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的文明。他们懂得我们正在努力通过象形文字猜出的语言，还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如同梦境一样的习俗。它们在那里呆了如此长的时间，以至于连天上的星斗都换了位置。”玉箫双手合十，虔诚地念颂这段初读就在内心里造成过万丈波澜的文字。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拉美西斯站在一边好奇地看她。
　　“这是我们那里的人赞誉金字塔的文字，很优美吧？我当初就是被这段文字所吸引，从而爱上了古埃及的文明。”玉箫蹦蹦跳跳地绕着金字塔转圈，手掌顺着粗糙的砖石纹理摩梭。
　　“你们国家的人也知道金字塔？”拉美西斯跟着她走，眼底全是她幸福快乐的背影。
　　“当然啦。不过，我比写这段文字的人要幸运多了。我可以处在这样灿烂迷人的文明中，使用着这种奇妙的语言文字，遵循着如同梦境般的习俗。还有……”她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笑容如夜晚的尼罗河般温柔，带着些女性的缱绻。
　　“……还有什么？”拉美西斯低声问。
　　“还有你啊！亲爱的拉美西斯王子。”玉箫语气一转，调皮地眨眨眼，“我们那里的学者一定要羡慕死我啦，居然有幸能遇到这么伟大的人物。”
　　“胡说，我有什么伟大的。”拉美西斯忍不住伸手揉着她笑得弯弯的眼角，眉梢眼底全是温柔。
　　“你以后就知道了。”玉箫弯着腰，仔细看着刻在底层岩石上的一个名字：“阿罕穆司，易卜塔哈之子”。
　　“你看，这里有人刻下他的名字呢。”她惊讶地说，“原来在这种时代，人们也有乱刻乱画的坏习惯啊？”
　　“他们不是在乱刻乱画，他们只是想抒发一下对这里的仰慕和崇敬而已。”拉美西斯也蹲下身来，读着那些一同刻下的文字。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来刻吧。”玉箫快乐地说，从怀里掏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要刻些什么好呢？”
　　她想了想，脑中浮现起当初在八达岭长城上看到的千篇一律的留言，不禁一笑，然后利落地在砖石上用中文刻：“玉箫与×××到此一游”，在“×××”的地方她留了一块空白。
　　“来，你也刻，在这里，刻上你的名字。”她将匕首塞进拉美西斯手里。
　　“你刻的是什么？”拉美西斯皱着眉头，看不懂她奇怪的文字。
　　“这个是我们国家的文字，意思是，我和你到这里来玩过。快点刻嘛。”
　　拉美西斯摇摇头，还是在空白的地方用古埃及文字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棒！”玉箫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成果，“你看，我们两个的名字就会永远一起留在这个地方了，几千年，上万年……”
　　她笑着，想起如果让几千年后的师父，爸妈和大师兄看到了这行文字，会不会惊讶得下巴都掉下来呢。
　　拉美西斯轻轻握住她的手，心里想的却是，他们两人，不知能否像这两个名字一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两人携手向前漫步，被阳光拉长的身影看上去是那样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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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时，他们已经坐在狮身人面像下面的石台上，面对着水面上铺着一层金黄的尼罗河。
　　玉箫回头看看大金字塔，它在晚霞里显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玫瑰红，像披带着玫瑰色丝绸头巾的高雅妇人。
　　“看什么这么着迷？”拉美西斯悄悄搂住她的肩膀，他喜欢跟她一起看日落的这种温馨的感觉。
　　“唉，真是太美好了，我真是喜欢这里。”玉箫叹息似的赞叹，手抚摸着身下巨大的砂岩，“你看，我们背靠着金字塔，坐在斯芬克斯的床榻上，面前还有这么瑰丽的景象。”
　　“这有什么？喜欢的话，可以经常来啊。明天我们去孟菲斯的街道上看看，那里的热闹繁华你一定会喜欢。”拉美西斯微笑着，笑容比西边的红云还要美丽。
　　“你发现了没有？我们今天真的没有吵架耶！这样真的很好，我还以为我们俩这辈子永远不能和平相处。”玉箫眯着眼睛，感受从尼罗河上吹来的凉风。
　　“如果一直吵架，我们怎么能一起过完以后的……以后的岁月。”拉美西斯小声说，俊美的面容染上了晚霞的颜色。
　　“呃……其实，安，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趁着现在气氛正好，玉箫鼓起勇气开了口。
　　“什么？反正你瞒我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拉美西斯毫不在意地说。
　　“可是……这件事情有点不一样，是……是关于我和凯的。”她嗫嚅道。
　　“你和他？”拉美西斯声音猛地一沉，将她推开，眼角有怒色聚集：“这种时候，你为什么要提到他？”他有些懊恼地问。
　　“因为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玉箫急切地说。
　　“什么？”拉美西斯瞪着她。
　　“嗯……事实上，我……我们要结婚了。”她羞涩地低下头。
　　仿佛心底突然被炸开了一个洞，拉美西斯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心口，声音破碎嘶哑：“你说什么？你……你要嫁给他了？”
　　“嗯。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我们就结婚。”玉箫看着远处柔声说，面容温和平静，就像一个等待丈夫等了很久的少妇。
　　“这……这不可能！你骗我的是不是？你说啊，你开玩笑的是不是？”拉美西斯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一种冰冷的绝望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安，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凯，想和他在一起。你不要这样，我们一家人以后还是会住在一起，我们还是可以天天吵架的。”她试着想缓和气氛。
　　拉美西斯沉默，眼神空洞，缓缓放下了手，身体僵硬冰冷。
　　他失败了！
　　他没有办法留住心爱的女人。此时此刻，她对他说，她要嫁给别人了……
　　最后一抹玫瑰红消失在天边。夜晚的风飒飒地吹过静默的两人。
　　“安，你不要这样。我……”玉箫咬了咬嘴唇，“我也一直都很喜欢你的，但是因为你比我小，所以一开始我就把你当成弟弟来疼爱，跟……跟凯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只是因为年龄？只是因为你先见到他？为什么？”他低着头，“难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一点点也没有？”
　　玉箫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的确对你动过心，而且不止一点点……”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但是，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将来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而我……只想过普通平凡的日子。这种生活，凯可以给我，而你不能，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那么努力，那么用心地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倔强地甩甩头发。
　　“你还没长大呢。”玉箫微笑着摸着他飞散的长发，“你将来会遇到不知道比我出色多少的女子，你的妻子会是整个埃及最优雅最完美的女人，然后你会发现……我不过是金字塔下一粒小小的尘埃，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胡说！我不要听！”拉美西斯浑身的怒气一下子爆发了，他长身而起，倒退开几步，指着玉箫大吼：“你要嫁给他？很好！你随便去嫁！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飞身上马，疯狂的身影很快消逝在逐渐浓黑的夜色里。
　　萧瑟的晚风扬起玉箫的头发，带着孤清和寂寞。
　　“后……悔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唇边有凄凉的笑。
　　她终究还是伤害了这个痴情的少年，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只是想要一份平凡的幸福。
　　仅此而已。

　　（每次看到图片中的大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心中总有一种难平的悸动和向往，每次读到关于这些的文字，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看来，俺还是一个比较感性和浪漫的人呢，笑……
　　对天大吼一声：“等俺有钱了，一定要去埃及旅游！！！” ）
　　（再PS一下：马上就要结局啦！终于让我写到这里了……至于最后是跟哪个男主呢，答案就是：暂时还没有答案……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