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窗户一只

7、青石散

　　一连几日府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皆围着萧侧妃转，便听着些风言风语的说是萧侧妃要替了嫣然坐正妃之位。青儿讲与了嫣然听，纵使嘴上不说，却也是不满的很，可嫣然却像是低着头思量，这纸上改添点什么：“宫人们向来是嚼舌根的，你和他们较什么劲，听过了也就罢了。”

　　青儿又是道：“主子是正妃，他们说这样子的不成规矩的话语，旁的也是罢了，只是主子既然是东宫的女主人也需立些威严，免得那些个小人爬到头上来。”

　　也不见的答话，便只是瞧着远远的一池春水，风拂杨柳，落花逐流，倒是热闹的紧：“你下去给他们些警告就好，这规矩还是要的。”

　　青儿大约觉得称了心，领着命下去，嫣然在案前执着笔却又迟迟的不落，笔尖微微颤抖着的黑色的浓墨却已是急不可耐的落了纸。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瞧着却是渐渐出了神，连身旁多了一个人也不知晓：“李白的《塞下曲》，诗是好诗，只是你怎么想起写这个来了。”

　　嫣然倒也不慌忙，将笔轻掷在碧玉笔洗里：“也没什么，忽然想起了这么一首。”

　　云轩一笑，拿起那纸看了一看：“你这字虽然清丽，却也不乏一股刚健婀娜的气韵，还不错。”

　　嫣然轻笑了笑道：“也算怎么多年没有白练。”

　　云轩瞧了瞧那字，又瞧了瞧嫣然，道：“看不出还是位女中豪杰，我真是三生的福气啊，”

　　这样的话在民间许也是平常，可在宫里，却显得有几分珍贵，这样平凡的语言，却足以穿透人心，嫣然盈盈的一笑：“若是可以，我到真想去边关看看，父亲说大漠虽苦，却最能磨练人。”

　　那是李宗还是个初入朝堂的小官，还未干的几年便是被派去押送粮食，那时正直两军交战，李宗虽未深入敌军却也是被一箭射中了肩胛，幸而不深，伤好了回到京城，一连串的长子落地，妹妹入宫，步步高升，一直到的如今。

　　“若是有机会必定带你去，不过到时候可不要说什么吃不了苦的话。”

　　嫣然抬眸：“我哪里会说这样的话。”

　　云轩眼中一闪，笑道：“是是是，嫣儿最是男子不过了。”

　　两人打打闹闹一时似是忘了这重重的宫闱，倒像是在那民间的夫妻一般，倒也轻松有趣。

　　萧侧妃此时倒也管不上嫣然那处如何，满脸喜色的准备着采桑祭祀，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可萧侧妃却也是生生的鼓捣出了些，倒也算是个人才了。

　　嫣然也是由着她去，云轩显然是有些头痛这些事情的：“本来东宫也只是文书来往，倒也清静，这几日倒是热闹的紧。”

　　要说这萧侧妃倒也能折腾，从头到脚的衣物首饰暂且不论，据说还说要为各位娘娘夫人的准备五谷锦囊，说是乞求来年五谷丰登。嫣然便是一笑：“也不过这几日，太子爷先忍忍吧。”

　　云轩也甚是无奈，外头匆匆跑了一个宫人道：“太子爷，娘娘，张侧妃娘娘来了。”

　　嫣然瞧了云轩一眼，便见的其起身：“我先走了，你也好好休息，身子也总不见大好。”

　　嫣然浅笑着点了点头有令的青儿送云轩出去，自己略整了整妆容便待张侧妃过来。

　　张侧妃与云轩走的并不是条路倒也碰不见，入了内瞧到嫣然，也扯起一笑请了安：“听太医说近日娘娘的身子似是好些了。”

　　“多谢张姐姐关心，说病如抽丝，这么多日子了怎么也该去点掉了。”嫣然浅笑盈盈，张侧妃却全然不是这个神色，目光黯淡面上虽是施了粉，却也是显得有些憔悴，嫣然叹息道：“倒是张姐姐你，却是消瘦了不少，自己的身子终须要注意些。”

　　张侧妃勉励一笑：“娘娘也知晓，如今臣妾……”

　　嫣然也是无奈：“我也问过父亲，此事似已是被皇上知晓，如何还能逆得过来。”

　　那张侧妃眼中隐隐像是有些泪珠，咬了咬唇道：“这是哥哥的命。”

　　“姐姐能想得开也好。”嫣然看了看张侧妃的面色，又道：“将前日贵妃娘娘赐予的雪莲和人参拿来，另外再拿些上好的燕菜。姐姐这样的憔悴，看起来都要比上我这个生病的人了。既然事已至此，姐姐还是开怀些，也免得张太傅担心。”

　　嘴边便是浅浅的一笑却也显得牵强：“多谢娘娘了，既已无事那臣妾先退下了。”

　　嫣然点了点头道：“姐姐一路小心。”

　　终于是到了采桑祭祀之时，一早儿萧侧妃便是去了观桑台，不过东宫却是生气淡淡。嫣然不知怎么忽然病情加重，整个人发烧发的迷迷糊糊，青儿急急忙忙的去请了太医来，整个西华宫都像是有些紧张的气氛。宫里的太监传话来说，云轩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商讨大事怕是要到了午时才回来，便是差了宫人请张侧妃来。

　　“启禀侧妃娘娘，太子妃娘娘的病甚是棘手。”

　　楚太医也是宫中的老太医了，由他看病自是准确，张侧妃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一日不见就病成这样，昨日还说身子好了些，如今便是病的昏昏沉沉。”

　　楚太医捋了捋胡子道：“娘娘这病来的突然，不过本也不是大病，可久治不愈倒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张侧妃眼中一闪：“楚太医的意思是？”

　　楚太医想了一想慢慢道：“有种药叫青石散不知娘娘听过没有，这药无色无味只会慢慢的蚕食人的身体，在某一天突发出来。”

　　青儿像是一惊：“难道说有人要害娘娘！”

　　张侧妃也是疑问：“那太医为何先前不说？”

　　楚太医缓缓道：“并非微臣不说，只是这药微臣也未曾遇到，只在书中典籍里见过，书中说的却也不尽详尽，便迟迟不能确定，如今看着情形才能确信。”

　　“那可有办法医治？”张侧妃也是皱着眉头。

　　“臣只能尽力一试。”

　　张侧妃瞧了瞧床上的嫣然，脸色苍白的吓人，眉间紧蹙，额上密密的一层冷汗，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怕已是烧的糊涂了：“麻烦楚太医了。”

　　“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张侧妃点了点头，道：“有什么进展，就立刻来报。”

　　云轩刚刚回到自己的书房，就听到有宫人来报嫣然重病昏迷不醒，连公文也来不及批直直的行去。

　　“太子爷，娘娘刚吃了药。”

　　说话的是张侧妃，瞧得出来她的脸色也不好，云轩皱了皱眉道：“太医怎么说？”

　　“说是……中了毒……”

　　云轩心下一怒，又是强压住了火气道：“还说了什么。”

　　“此毒不易医治……”

　　手中杯盏一晃，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让人觉得心下一沉：“竟然敢在东宫玩这些花样，吩咐下去，彻查此事抓到凶手，严惩不贷！”

　　青儿在一旁侍候着嫣然，听到此话，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启禀太子，奴婢有话要说。”

　　“说。”

　　青儿咬了咬牙道：“奴婢前几日瞧见，萧侧妃的宫女珍儿曾在周围张望。”

　　云轩眼中一凌，瞧着青儿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绝无虚言。”

　　云轩一挥手道：“立刻将那珍儿叫来问话。”

　　那太监有些为难的道：“今日是采桑祭祀，那珍儿跟着萧侧妃去了。”

　　便是一怒道：“那就将玉承宫的人一个个都给我提来，我要亲自审问。”

　　东宫的形势紧张，可观桑台的萧侧妃却是全然感觉不到，五谷锦囊甚得李贵妃的赞许，说是萧侧妃虽在后宫之中却也是心系百姓着实难得，还赐了一柄玉如意。又被一众的女眷们称赞是蕙质兰心，便不由的得意。

　　萧侧妃欣喜的回到东宫，正想着如何和太子说说，迎面走来的太监便是行礼道：“启禀娘娘，太子爷等了您许久了。”

　　萧侧妃一喜，想着大约是叫自己过去问问今日如何，领着珍儿主仆两人一路上笑语盈盈倒是全然不觉得这东宫中的气氛有何变化。

　　待是见到云轩，便是盈盈的一拜：“见过太子爷。”

　　抬眸望去，却见一地的奴才，不禁有些疑惑：“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何苦和奴才们生气呢，伤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云轩全然不理，冷眼瞧着她身后的珍儿道：“珍儿，有人说前几日曾在西华宫周围张望，形迹可疑。”

　　萧侧妃这才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身后的珍儿一慌，跪着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萧侧妃问道：“太子爷这是怎么了？”

　　云轩冷哼一声，一旁的宫人便是呈上一包似是药粉的东西：“我问你，这是什么。”

　　萧侧妃一愣，急急的下跪道：“太子爷恕罪，玉儿，玉儿不过一时糊涂。”

　　“萧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萧侧妃这才发现一旁还坐着一人，正是张侧妃，便是急急道：“好姐姐，帮妹妹求求情吧，妹妹真的只是一时糊涂。”

　　张侧妃却是一叹道：“这让姐姐如何帮你求情，妹妹还是好自为知吧。”

　　云轩冷冷的瞧上一眼：“将这等心肠歹毒的妇人关入冷苑。”

　　“什么！你竟然这样对我！”

　　萧侧妃像是有些不相信，一旁的太监也是道：“太子爷，不如等请示了贵妃娘娘再行定夺……”

　　月色迷蒙，繁星点点，想来明日是个好天气，却可惜未必是个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