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命的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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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的房间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一个精致小巧的茶杯掉到地上，顿时摔了个粉碎。
女仆立刻慌张地上前擦拭洒出杯子的红茶。坐在茶桌前的少女带着怒气，叹了口气。
“王子殿下到哪里去了？”
面前的仆人恭敬地低下头，答道，“小姐，还没有找到。”
“什么意思？”少女愤怒地起身，任长裙拖在地上，遮住她的鞋尖。她美丽的容貌因气愤变得有些扭曲，眉毛拧在一起，目光凌厉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他就这样，将自己定下婚约的未婚妻随便撇在家里，一声不吭地走了？就这样当着我的面花天酒地去吗？我该去告诉父亲，让他将商队撤离这个国家！”
“小姐，请稍安勿躁，”仆人试图安抚她，“王子这次出行说不定是迫不得已，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不能太过焦急啊，小姐，我认为应该至少等到殿下回来，再作决定。”
“都这样了，我还怎么等下去？”女孩怒气冲冲地对着仆人说道，“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消失掉，只有几个仆人知道他出走的事情！我连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什么样的绅士会就这样无缘无故地扔下妻子自己去逍遥？他是故意让我难堪吧！”
“小姐，请不要急躁，”仆人脸上流着汗水，解释道，“王子应该自有用意。国王陛下都已经派遣了好几个仆人来向你解释了，王子有他的苦衷，三天之内肯定回来。”
“国王的话，我怎能相信？”少女说着，穿着高跟鞋的脚踏在一片碎裂的瓷片上，将它踢开老远，像是在发泄。“不过是在找借口，为王子开脱！上帝知道他事实上去了哪里！”
“小姐，请谅解一下陛下吧！”一旁站着的女仆也插话说道，“就等三天，三天好吗？陛下发话，如果三天之内王子殿下还没有回来的话，一切任由你处置。”
“哼！”女孩不屑地哼了一声，听上去内心极为不爽，却还是坐了下来。“如果他就这样一去不回了的话，还有什么我可以处置的？也罢，既然是这里的客人，就给陛下这个面子罢！我等三天就是了！”
面前的仆人终于松了口气。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快速退出了房间。少女重重叹了口气，虚脱地瘫倒在椅背上，用纤细的手支撑起头。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身后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她最信任的贴身仆从。
女孩咬着下嘴唇，望向面前，许久。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
“狄白洛夫人，我记得，你的丈夫有一只猎犬，是吧？”她问身后的女人。
狄白洛夫人向她点点头，表示承认，脸上却没有表情。
“这样的话，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请告诉我，兰结尔小姐。”
少女在长裙的口袋里摸索一阵，片刻之后，抽出一条式样流行的领带，放在女人的面前。
那是条纯黑色的领带，用进口的丝绸做的上等货。狄白洛夫人将它接到手中。
“上次，殿下在我这里过夜留下的。”兰结尔小姐解释道，“他半夜居然留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可耻？以为未婚姑娘的贞洁就是这样随便让他糟蹋的吗？”
“是很可耻，”狄白洛夫人赞同道，“这样的男人令人不齿。”
“夫人，我想请你……丈夫的那只猎犬，凭着这领带的味道，帮我找到他。可以办到吗？”
女人的脸上没有波动，只是握紧了抓住领带的手，站直了身子。
“没有问题。”
“谁都可以，替我跟踪他。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立刻向我报告。”
狄白洛夫人带着少女的命令出了房间。兰结尔小姐终于放松在扶手椅上。她对天花板出了口气，很快，嘴角挑起一个颇有挑战性的微笑，像是在宣战一般。
阳光刺痛他的眼睛——一大早，拉尔夫就在城镇附近的林子里走动。
他实在睡不着。在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心事重重，根本无法安然入睡。一旦闭上眼睛，看到的都会是那个美貌的孩子的面孔，用勾魂的眼睛看着他。
“西瓦……”拉尔夫自言自语道。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的名字会脱口而出。那甚至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后母给他取的名字是西蒙，“聆听者”，那才是他的本名。拉尔夫忍不住冷笑，真是个讽刺的名字。
拉尔夫感到困惑，为什么一个年龄比他还小的男孩会这样让他寝食难安。或许他真和他猜测的一样，有惑人的魔力。
就是这种魔力让拉尔夫更加想要杀死他，亲手将他毁灭。这样他才不能继续用他的邪术支配他。
拉尔夫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已经走到了一个矮坡的悬崖边上。他抬眼望去，是一片清澈的湖泊，在清晨的阳光下波光粼粼。
自然的风让他想到那天和他初遇的情景。该死，现在身边的任何事情都能让他想到他。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原因，拉尔夫像是被迷惑了一样闭上眼睛，向前，迈了一步。
这是决定生死的一步。拉尔夫喜欢这种坠落的感觉，就像被催眠一样。就像他经常点的那些异族的香料，让他精神恍惚，像是来到了仙境。各式各样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他。
他感到一阵清凉。他坠入了湖泊。拒绝睁开眼睛，拉尔夫就这样静静地趴在水面上。
这感觉很好。他这样对自己说，几乎能看见天使在对他微笑。这才是他所期待的幸福……
真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需要醒来……
“威廉，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男孩在走进大厅的时候，这样说道。
他看上去很不好，有明显的黑眼圈，而且无精打采的。威廉露出诧异的表情。
“孩子，你还好吧？”
萨姆和埃里克都关心地从书架后面探出头来，看着男孩默默地走到前台旁边，心事重重。
昨晚，西瓦一个人跑了回来。他就像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躲进自己的房间，无论他们怎么敲门，死也不出来，也坚决不向他们说出原因。
就在昨夜，埃里克曾趴在门口，听到男孩一个人的抽泣声。
“西瓦，你觉得怎么样？”萨姆问着，上来探测他额头的温度。似乎没什么大碍。
男孩摇摇头。他们能隐约看到他微微肿起的双眼。威廉忍不住皱了皱眉，像是对事情有些察觉。
“亲爱的，你肚子饿吗？”
“不，先生。”
“早餐你先吃些吧。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呢？”
“我……比较想到外面走走。”男孩用请求的声音说。
“好的，”威廉爽朗地答应下来。“让萨姆和你一起去吧。”
“不，”男孩突然说，“我……比较想一个人呆着。”
“你确定吗？”
男孩点点头。他消极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为之担忧，但也没有人忍心反驳他，仿佛他是一句拒绝就会破碎的娃娃。威廉最终什么都没说，无奈地看着他打开店门，走了出去。
在确定门在他身后关上、他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威廉才转身，面对萨姆说，“帮我去看看他吧。”
“好的，”萨姆立刻答应下来，“你需要我陪着他吗？”
“不，悄悄地，确保他不要出什么事情就好。你也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容易引来麻烦。”
“好的。”萨姆答应下来，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城里人烟熙熙攘攘，只有市中心的喷泉流水的声音以外清晰。西瓦一个人，若有所思地穿过街道，一边想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悄悄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西瓦用轻缓而有节奏性地穿过人最多的街道、广场，清净的街角民居，神不附体地来到偏僻的地方。
他最终走进了林子里，顺着蜿蜒的小路穿梭在树木之间。萨姆在树后跟着，不出一声，很顺利地尾随着他。他闻到了泥土和树木的香气，听到鸟儿的声音，令他心旷神怡。
在穿过几个岔道之后，西瓦终于在林间的一片巨大的空地停了下来。他深深喘了口气，忧郁的气息中稍微夹杂着少许欣慰，仿佛这世界上只有这自然的景观能宽慰他的心灵。
这里他常来，是一片有个美丽湖泊的小天地，乍眼望去，湖面上波光粼粼，幸运的话偶尔还能看见野鸭或者大雁在芦苇中嬉戏。西瓦在树边坐下，贪婪地呼吸着林间的空气，将头轻轻靠在树干上，心情愉悦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他都这般坐着，一动不动。而萨姆则隐藏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略显惊叹地窥视着男孩这样坐在自然的景观中，仿佛连自己都变成了大地的一部分。
时间静止了许久，突然间，不远处的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泼溅声。西瓦迅速地站起来，踮起脚眺望，试图看得更仔细。
男孩依稀能看到不远处有某物落水的地方泛起的泡沫。他刚刚隐约看到模糊的影子从上面的悬崖坠落，跌入湖中，惊飞了一片野鸭。
西瓦眯起眼睛。他看见有一只手臂随着水的波动浮起来，紧接着是双腿、躯干、整个身体。
有人落水！这是西瓦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他几乎没有思索，迅速地来到岸边，踏入湖边的浅水，跑到略深的浅岸。当水逐渐变深，他开始快速地游了起来。
目标是那个陌生人落水的地方，不难确认，因为在那仿佛无生命地在水面上漂浮的身躯旁边还不停地冒出泡沫。西瓦虽然体质孱弱，但常年作为奴隶生活在临水的国度令他练出了精湛的泳技，对于常人来讲十分迅速和熟练。
他游到那人身体旁边，用看似弱小的手臂有力地环住他无力的身躯。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浮在水面深深吸了口气，蒙着水雾的眼睛锁定岸边，水珠从睫毛坠落。环着落水人身体的手紧了紧，西瓦惊讶地意识到对方的身体与成人比起来异常纤瘦，像个年轻的少年。
可他来不急确认落难者究竟是谁，用尽快地速度将头潜入水中，头发轻缓地漂浮在水中，接着随着冲刺而飘在男孩的身后，随着浮起一片泡沫。
手中托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令他手脚变得迟钝了许多。西瓦费力地托着这个比自己还重的身体，艰难地游向岸边。在半途中差点因为体力不支而沉入湖中，但经过挣扎向前移动。
虽然费了些力，西瓦最终还是带着怀中的少年来到了岸边。他疲惫地瘫倒在浅滩上，湿漉漉的长发俯在肩膀，剧烈地喘息着。藏在树后的萨姆几乎按耐不住，但最终还是制止了自己想要冲出来的欲望，看着男孩用瘦弱的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拖着落水人的身体，将他拉到岸上。
终于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西瓦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昏迷中的少年身边。他捋开挡住眼睛的、滴水的发丝，一边喘着气，一边焦急地扶着少年的肩膀，转过他的身体。
那时西瓦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即将见到的脸。
落水的少年的身体被翻转过来，一缕金色的头发顺着他脸颊的曲线滑落耳边，展露出来一张熟悉的面孔。
看到刚才自己正苦思冥想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西瓦差点吓得跳起来。
昏迷的王子苍白地躺在湖泊的岸边，就像平常一样的俊美。只是失去意识的他显得无害，仿佛没有了时常摆在人们面前的冰霜般的面具，将真实的自我展现在别人面前。
他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无助和忧愁，西瓦心想，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从他眼神中看到的那样。只是此时他们不在宫中，而是在宫外的湖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相遇。西瓦有一种错觉，似乎此时的拉尔夫仅属于他，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他的面前，一对一的谈心。
一切简直就像是他梦中期盼的那样，只是，理智最终还是压制了他的胡想。
拉尔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昨晚在闹市和他相遇一样。不知是因为不敢面对，还是不愿回到宫里那个如同牢狱一般的地方，当时和拉尔夫目光相交的那一刹那，西瓦差一点坠入了地狱。
那一刻他感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惧，即便内心渴望着重新和王子相见的那一刻，但畏惧的心情还是战胜了一切。他逃了。穿梭在人群中，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停得回放：逃走，逃走，逃走，不能被他抓住……尤其是当他还不知道假如被捕获之后会发生什么——被杀，还是怎样。更可怕的是，他确信那时的拉尔夫也同时看到了他。
他不能留在这里等待他醒来。西瓦意识到，他必须趁拉尔夫醒转之前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已经转身逃开，但在几步之后却又被迫停下，难以割舍地回头望着躺在湖岸上的少年。
他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西瓦最终还是做不到。他还没确认他的状况。或许他会死的。
西瓦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像在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决定一样，缓缓走到拉尔夫身旁。
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拉尔夫的下巴，拨正他的脸颊。西瓦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放不下，看不得、舍不得，简单地不愿拉尔夫死去。
他帮他捋过一丝挡在眼前的秀发，捧起他俊秀的脸庞，带起一个苦涩的微笑。救他的代价还是个未知。但对拉尔夫的执着最终能战胜一切。他捧着他的脸，对他的唇，吻了下去。
分开他的唇，将氧气送入他的口腔。遗留在嘴中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苦涩。西瓦缓缓闭上眼睛。弥漫在唇边的，是一股弥漫在苦味间的，丝丝的甜意。
孤单的骑士独自走在黑夜的湖边。伴随着他的只有一片无底的黑暗。
当心情绝望到极限，即将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他无意识地瞥了眼身边，湖泊的水面上，飞满了萤火虫，低飞在眼前，缓缓聚集在一起。
萤火虫组成了一片光晕。它飘到他的眼前，一片雪白。在黑暗的天空前，它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飘逸的长发，细长的手指捧起他的面孔。
[是你？]
长发的少女冲他微微一笑。骑士的眼角湿润了。
[但是是我杀死了你。]他这样说着。面前的幽灵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她缓缓靠近他的脸，轻轻地，将唇俯在唇上。那种柔和而甜蜜的触感令他着迷，永远不愿醒来。骑士闭上了眼，泪水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
恋人的吻是这般甜美。这般温柔。将生命吻入他的身体。他能感到自己在呼吸。
拉尔夫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展现在他的面前。眼前的美人结束对他的吻，离开他的身前，一双大大的明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醒转，清秀的唇上不知不觉地带起一个欣慰的笑容。
洁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像透明一般。拉尔夫舒适地叹气，抚上捧起他面颊的小手，将它轻轻握在手中。对方一双淡蓝色的眸子立刻充满了惊讶。
面前的孩子开始试图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下意识的，拉尔夫握紧了手指，使得他无法轻易逃脱。而这突然的动作令他清醒了不少。拉尔夫看到了黑发与眸子，一瞬间，男孩的面孔变得再熟悉不过。他立刻恢复了意识。
因为惊讶，他放松了自己的手，给了对方逃脱的机会。
抓住时机的男孩赶快转身逃离，但拉尔夫迅速地站起来，紧紧抓住男孩的胳膊。他丝毫没有在意过大的手劲会令对方感到疼痛，只是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男孩撇过头背对着他，不停颤抖着。
或许视觉与听觉都会出卖他，但当拉尔夫将西瓦的胳膊抓在手中，能感到那细腻而瘦弱的手臂在手掌中颤抖的时候，即使最有力的理性也无法解释他所见到的事情。
在他面前的是真实的人，真实的男孩。他触摸自己的嘴唇，上面还遗留着刚才交吻时酥酥麻麻的触感。
绝对、是他没错——他坠水之前正在想的人，他可爱、可恨的皇弟。不是亡灵。西瓦是活着的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这样真实的触感。
居然真的是他。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难道这就是命运的玩笑吗？
……不，或许只是相像的人？拉尔夫安慰自己，却立马觉得自己的理由丝毫没有说服力。世上会有那么相似的人吗？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目光，同样的年龄。拉尔夫有个疯狂的想法，倘若这孩子真的只是和西瓦长得相像，那他将不顾一切，坚决将他带回宫里，留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拉尔夫意识到了自己理论上巨大的漏洞。对于西瓦的身份，他比他本人知道的还多。西瓦毕竟是他的弟弟，拉尔夫很清楚，他的皇弟，不再有其他兄弟了。
不然为什么他看见他会逃？拉尔夫看得出来男孩认识自己。只是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让他解答。
西瓦因为某种原因逃脱了他的刺杀。活了下来。他不但活了下来，还救了他。难以相信，可笑又可怕的巧合。拉尔夫试图谋杀的人，居然会反过来救他。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拉尔夫厉声质问道。
男孩回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楚楚可怜。
拉尔夫试图赶走心里浮现的各种情感，冷下心来，继续大声逼问道，“回答我！”
西瓦的目光充满了忧愁。就和拉尔夫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精致的五官处处散发着圣洁而令人不忍伤害的光泽。一个年少的男孩祈求的目光是如此真切，让人无法拒绝。拉尔夫突然感到一阵负罪感，仿佛坠入深渊一般，不能自拔。
他心软了，犹豫的一瞬间，松了手上的束缚。逮到空子的男孩趁机跑远了。拉尔夫呆呆地愣在原地，望着男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林中。
他没有去追。
旅店的小房间里，红发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叠好手中的信件。那不过是随手从老旧的记事本上扯下发黄的一页，用墨水迅速写出的纸条，但它说明了一切，也解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正如我所想。”
杰克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若有所思地将纸条轻轻放在桌面上。
一大早，拉尔夫就不知去向。已近正午，却还不见他的影子。杰克心中稍微有些担忧，生怕那个心事重重的少年一不小心，惹出些事来。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双胞胎那边来的消息，不但让他放下了心，也让他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看来，萨姆跟着西瓦出去是正确的，”杰克独自说着，“被西瓦救之后拉尔夫的反应如此微妙，果然这不是单单是简单仇敌关系而已。”
不过说起来，这个王子的作风向来都有些古怪。就像个童年被扭曲的孩子。有时是无法理解他心里的想法。
想到这里，杰克叹了口气。
既然拉尔夫心中还对西瓦存有感情，那为什么不能加以利用呢？
杰克用旧的纸团和葡萄酒在瓷盘上燃起了火苗，随手拿起刚才放在桌子上的纸条。
只是，他对自己说，还有最后的一点需要确认。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去调查看看，非把一切都弄清楚了不可。
一边想着，一边将信条置于瓷盘中的火焰之上。很快，棕黄的纸页变成了灰烬。
就在这时，随着门外的一阵脚步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拉尔夫垂着首，不发一言地走了进来。
“殿下！”杰克失声叫到。
王子身上有湿过的痕迹，像是落过水一般，染湿的金发深了层颜色，衬着他苍白的面孔，显得很不寻常。
拉尔夫缓慢地抬起头来，和杰克对望。杰克的呼吸停止了片刻，但他立刻发现拉尔夫的目光缺少了平常的神色，像是思绪飘到了别处一样，浑浑噩噩。
“殿下，你……还好吧？”杰克说着，走上前去，扶住拉尔夫的手臂。对方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的举动，就像个木偶一样。杰克意识到他正在想事情。
“你这么早就出去，还不告诉我一声，害的我担心死了。”杰克用稍微带着些责备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是没法交代的。嘛，不过你安全回来就很好了。”
拉尔夫沉默着。杰克扶着他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听到王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瓷盘中的火苗带着少许的噼啪声，在拉尔夫面前燃尽，逐渐只剩下一堆灰尘。拉尔夫就坐在它前面，却对这件不寻常的事情一句也没问。杰克很理解地坐在他身边，关心地望着他。
“老天啊，看你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轻声问道，“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的呢？”
许久，拉尔夫都没有答话。他只是沉默地望着眼前盘子里的灰烬，想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拉尔夫的手臂动了起来。打破沉静的衣物摩擦的声音让已经开始走神的杰克立刻警觉起来。王子依然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大的感情波动。但他缓缓抬起右手，伸进自己的领口。
他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制作精细的饰物，杰克立刻倒抽了一口气。那是个镶着红色和黄色宝石的牛角项链。拉尔夫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另外的那个牛角，银光闪闪。
这两只牛角项链本是一对。他将它们同时放在手中，静静地看着，思索着什么。
杰克在一旁皱了皱眉。虽然这些天一直在拉尔夫身边照料，可他却从不知道西瓦身上的牛角也落入了王子手中。更令他惊讶的是，拉尔夫居然会随时将这个从弟弟身上取来的饰物带在身上，就算出城也不例外。
突然间，杰克觉得所有的线索已经连在了一起，就等着真相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生命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