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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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声长鸣的喇叭声把柳沁沁的思绪拉了回来，看前方车流有启动迹象，走神了，柳沁沁心里暗自说道，嘴角弯了下，带着点苦涩。踩下油门，重新启动，很快，她的车又成了流动车流中的一员。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公司楼下，停好车，看看手表，过了9点，幸亏现在的公司考勤制度比较宽松，只要手里的事情做完，老板不会多说什么。柳沁沁快步走进办公室，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然后去茶水间洗杯子倒水，重新坐回座位，开始查收邮件。
柳沁沁在这家美资公司作财务，公司不大，福利却不错。她做的是总账会计，除了每个月初和月底比较忙碌，要出报表外，其它时间相对比较轻松，是她大学同学帮她推荐的。
当初林柏杨出事后，柳沁沁一门心思照顾他，向原来的单位请了1个月长假。一个月后，又打电话向单位续假，没几天后，她单位直属领导和工会领导买了礼品来探望林柏杨，寒暄了下，要他好好修养。临走，柳沁沁送领导走出病房。
走到电梯口，“小柳阿，我们有些话要和你说，虽然现在可能不是时候。”领导开口。
“王老师，您说”柳沁沁他们单位对资历深的人都称呼老师。
“小柳阿，你这样老不在位子上，别人闲话很多，我们也很为难阿。。。”果然，柳沁沁是个剔透的人，立马明白领导的意思。
“我知道，让您为难了。”柳沁沁接口。
“小柳，你好好考虑下吧，我们等你答复。你就送到这儿，我们走了，你好好照顾小林吧，”
“嗯，王老师，陈老师再见”
领导走后，柳沁沁没有立刻回到病房，她有点恍惚，太多的事情突如其来，让她有点透不过气。她从楼梯下楼，坐在医院大厅一个人发呆。刚才领导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所在单位是一家转制中的事业单位，需要象企业那样自负盈亏，而人员是按照事业单位那样讲究编制。近年来，单位效益很不错。现在正是毕业季，很多人开条子托关系想进他们单位。每年这个时候，就是领导们最焦头烂额的时候，僧多粥少，开条子的多编制少。那些开条子的祖宗哪个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主儿。碰到后台硬的，就算没有编制，也要让他们先进来，混个文职再慢慢等机会。在他们那样的单位，编制是神圣的东西，有编制和没编制福利待遇不知道差了多少，每年有无数人铆足了劲儿要转正。她没有什么背景，当初靠自己大学生的学历进入这家单位的，人微言轻。现在这个情况下，那还容得了她这样空占着一个编制不干活啊，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再说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不干活，老让别人帮她顶活儿，闲言碎语肯定免不了。她觉得很矛盾，现在的林柏杨情绪很不稳定，她想每时每刻都陪伴在林柏杨身边。
脊髓修复手术后的当晚，林柏杨就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浑身疼痛让他难以言语。林柏杨的父母也在第二天赶到了医院，一家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汇合，可却没有团圆的喜悦，更多的是愁云惨雾。在icu呆了3天后，医生宣布根据各项指标评定，病人可以转入普通病房。柳沁沁从那时起，24小时贴身照顾林柏杨。最初，林柏杨总是昏睡着并伴有高烧，医生说昏睡是因为药物关系，持续发烧是由肺部积液、骨伤引起的炎症以及神经无法调节体温等综合因素下造成的。医生不让用退烧药，怕目前用药过多，引起药性相克，建议给他用冰枕和冰袋物理降温。4月份的上海，虽然没有进入夏季，但温度也不低，又不是开空调的季节，冰袋很容易化水，常常弄湿林柏杨的头发和脖子，柳沁沁需要不停用毛巾帮他擦拭。除此之外，林柏杨进食排泄都是靠各种管子解决，进食靠鼻伺，排泄靠尿管，还插了引流管排出肺部积液。在护士的授教下，柳沁沁学会了使用鼻饲管，还定时纪录尿袋尿量，排空尿袋。每天都要乘林柏杨昏睡时去医生办公室问过他病情，可都是被告知，脊髓还没有过休克期，无法判定。终于随着一次次的检查，医生慢慢有了结论。那天医生乘林柏杨睡着，把柳沁沁和四位老人叫到办公室，告知他们，经过检查还有监测到的各种指标，评定林柏杨胸四平面下脊髓完全损伤。将来走路和排泄能力肯定受到了影响，至于能恢复到什么状态，还要等林柏杨康复治疗后给出结论。并告知他们，林柏杨情形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生理和心理上的问题。如果要想他能够得到最好的恢复，复健治疗最好马上就开始。医生已经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第一阶段先做高压氧舱治疗，之后再进行针灸治疗，中西医结合。从明天开始，就开始高压氧舱治疗疗程，届时需要家属配合医生工作，也要调节好病人情绪。四位老人听了医生的话后，就红了眼圈，而柳沁沁看着年迈的老人，想着病房里的丈夫，她知道，她不能哭，必须坚强。康复计划执行后，医生就慢慢停了各种容易成瘾的止疼药，林柏杨清醒的时间开始多起来。没过几天，鼻饲管也被拔出了，医生说他可以进流食。
林柏杨昏睡的时候，能感觉到有个忙碌的身影跑进跑出，听得到有人哭泣的声音，昏沉中，他记得那天，他坐上车，还没系上安全带，就听到嘭一声，车被巨大的东西撞了下，而他的身体被撞到方向盘后又弹回椅背，之后好像有人把他拖出车外，再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觉得自己的手和背作痛，脑子很胀，可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到底怎么了。”终于有一天，当柳沁沁喂他喝粥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句。柳沁沁手一顿，不小心把粥撒了出来，滴落在枕头上，忙不迭用毛巾擦拭。他知道，一定有蹊跷。再后来，经不住他的反复追问，柳沁沁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开始绝食，骂人，赶人，大吵大闹。要不是手不好使，估计还会做出更激烈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柳沁沁都会不管不顾地坐在他旁边，无论他说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摸摸他的脸或者脖子，慢慢地，他骂不动了，也就消停了。好几个晚上，睡在折叠床上柳沁沁能听到旁边病床上隐隐的哭泣声，而眼泪也默默从她的眼角流下来。
这样的林柏杨，让她怎么放心。要她辞职，她也很犹豫，林柏杨躺在病床上，每天都要花钱，虽说他的单位给承诺承担所有费用，可除了最初打过几笔钱，现在的医药费都是由他们自己先出的，基本上每次都是1万1万的往医院账户打钱，过不了几天又会通知你充钱。住院一个多月来，已经打过10多万了，这些钱什么时候能给报销上，还是未知数。虽说，林柏杨平时的收入不错，可大部分都由津贴或者奖金构成，现在躺在病床上，估计也就只能拿基本工资了。
他们还有一套房子每月需要还贷款，他们04年为了结婚买下了林柏杨单位的内部福利房，虽说和现在的天价一样的房价比，他们买房的房价算是很低了，可当时也花去了他们工作以来的大部分积蓄。他们两个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级，一辈子省吃俭用，所以俩人都没向家里开口要钱。两人用自己攒下的积蓄付了头期款，其余的都是用靠公积金和林柏杨单位提供的无息贷款。当时，他们的观念是贷款要抓紧还，所以就借了10年，现在每个月也要还2000左右。如果她辞职，没有了收入，单单靠林柏杨现在的工资，除去贷款，剩下的钱也就够日常花销，医药费肯定就承担不了了。他们去年刚花了20万左右买了车，那车也在事故中撞报废了，就算卖，也卖不掉几个钱。再加上这次住院打款用掉的，他俩剩下的积蓄也不多了。如果她不工作，只能坐吃山空了。再者，那份工作，倾注了她最好的青春年华，有很多感情因素。他们刚毕业那会儿，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很多单位都抢着要，最后她选了这家事业单位。进了那家单位后，她才知道她们单位这一年招了好多大学应届毕业生，这是多年来，那家单位第一次大规模招聘毕业生，因为单位原来的岗位老龄化很严重，很多老人即将退休，因此单位很重视他们那批进来的大学生，指望着他们能带来改革的新鲜活力。当时，他们都被集中安排在一起培训，轮岗，都由各岗位最资深的员工教授他们，最后经过评估，又给他们分配到各自适合的岗位。柳沁沁就被安排在计划财务部，做主办会计。而这一批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也因为单位的赏识，卯足了干劲，付出了很多。终于那家单位也老树开花，蒸蒸日上，导致现在这么多人都削尖了脑袋要进去。柳沁沁无助地把头埋在手臂里，她觉得很累，很累，可她不能垮，病床上的林柏杨需要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