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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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的门后传出哗哗的水声。不一会儿，一股裹挟着沐浴露味道的水汽从门缝里慢慢飘了出来，淡淡的、香香的、湿答答的……
不知何时，马小萌的心里头又钻进一只不安分的小猫，伸着小爪子使劲地挠啊挠，挠得她全身不对劲、满脑子都是南麓山庄里发生过的那一幕幕……清冷的夜色，盈盈的温泉、浑身湿透、满脸倔强的小石头。当然，还有他在池水里轻轻飘动的那截空荡荡的裤管。
想到这儿，马小萌的心缩成紧紧的一小团，那只不安分的小猫彻底没了生路。可脑子一空下来她就想到了别的事儿，并且越想越远。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涓涓细流般温柔而坚定地蜂拥进脑海。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初冬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淌了进来，终于把深度神游的马小萌冻得哆嗦了一下，急忙拉上了窗。转过身后才发现浴室里的动静不知何时消失了，就连萦绕在鼻尖的那股暖香似乎也稀薄得几不可察了。
“嗯？”她没想到自己竟出神了这么长时间，赶紧跑到浴室门边敲了敲门。“宣小磊，你好了没？淹死啦？”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失笑起来……是习惯使然么？她本想问得温柔的，可不知怎的说出口时却是这么生硬、甚至恶劣的用词。
隔了一会儿，浴室里才传出宣小磊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里面空气湿度太大的关系，听起来有点闷闷的。“没死，还有气儿。”
马小萌噗哧一声乐了。她喜欢这种跟宣小磊打屁斗嘴的滋味……除了轻松自在之外，嗯，似乎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在里头。“洗了这么久，你也卸妆啊？”说着她转了转门把手，倒不是真的想破门而入，只是探探虚实而已。她猜宣小磊洗澡的时候一定会卸下假肢，怕他会有什么不方便却又不好主动开口的地方。
“不准进来！”浴室里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断喝……嗯，听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
马小萌无奈又无语地嗤笑一声，捶了捶门板道：“快点，我要上厕所了。”
“再等会儿。”
“憋不住了。”
“……憋不住也得憋着！”
马小萌再也忍不住了，嘎嘎直笑，好一会儿之后才端正语气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藏着掖着的，又不是没见过！”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松开了门把手。
“嗯！”宣小磊应了一声，又补了一句：“不用候着，用得着你的时候朕自然会传你。”
“朕……”马小萌哭笑不得。好么，这家伙的自我感觉好得真不一般啊，都跟她“朕”了。很多韩剧里的男人有“王子病”，可跟宣少爷比起来那气势可差远了……宣少爷感染的可是“帝王病”啊！“好了叫我。”她关照了一声便扭头坐在沙发上，深情凝望着茶几上的手机，开始很认真地琢磨该怎么跟家里交待彻夜不归这件事。
今天下午临出门前，母亲给了她一番明的暗的提点，中心思想就是要她好好把握机会、争取尽早成家……当然，男主角是宋楠。
啊啊啊，要是母亲知道她跟她玩“大变活人”会是什么反应？要是将来真的有一天要把宣小磊拎到父母面前，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
唉……！马小萌抱住脑袋，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又一次的纠结之中。
“马小萌！”浴室门后终于传出宣小磊的“召唤”。
“到！”神思恍惚的马小萌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向浴室。边走她边纳闷……到？她这是在军训啊还是在当丫鬟供人差遣啊？真被他的那个“朕”字给忽悠住了？
宣小磊裹着雪白的浴袍端坐在浴缸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古怪的马小萌。“起驾吧！”说着，懒洋洋地抬起条手臂给她……那架势是完全的帝王啊帝王！
“美不死你！”马小萌又好气又好笑地赏了他一记白眼，可还是乖乖地走到他跟前背过身、屈下膝候着，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溜向浴缸和坐厕之间的夹角里……她眼尖，一进门就看见那儿塞着一截带着金属光泽的假肢。认识宣小磊三年了，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是穿着这种骨骼状的假肢行走的。难怪他钟爱质地厚硬挺括的裤子呢，更主要的原因是为了藏拙吧？想着，她的心又是一酸。等宣小磊趴在她背上、反手摸到他仅有的一条小腿时，她的眼眶都红了。
还是那句话：一回生，二回熟。
宣小磊熟门熟路地扳着马小萌的肩伏在了她小小的背上，右脚脚尖离地时也不那么心慌了，好整以暇地赞许道：“嗯，表现不错，朕决定今儿晚上就宣你侍寝！”
噗……！马小萌顾不得什么心酸不心酸的了，都快内伤倒地了。“信不信我把你扔地下？”
听到她磨牙的动静，宣小磊无比欢乐地嘿嘿一笑，没有挑战她的底线。
他温热的气息一茬接一茬地喷洒在马小萌的颈侧，撩得她心头揣着的那只小猫又蠢蠢欲动起来。“闭嘴！”她低喝一声，扛着他疾步奔出浴室、扑向房间里的那张大床。
“马小萌，你好了没？也淹死啦？”浴室外，苦候良久的某人不耐烦地扯着脖子嚷嚷。
“……没死，还有气儿。”浴室内，踌躇良久的某人弱弱地扒着门缝吱了一声。
“磨蹭什么呢你？至于么？不是已经铺了两床被子了嘛？”某人不依不饶外加忿忿不已地用力捶打着身边那床早就铺好的被筒，跟着就无比哀怨地暗暗诅咒全中国的酒店业……为毛不管哪儿的酒店都会备一床多余的铺盖啊？这是五星级的标准还是活生生的浪费啊浪费？
在浴室外某人的哀嚎连连中，躲在浴室中的某人终于把心一横、拉开门走了出去。唉，刚才进门的时候、吃吃喝喝的时候她都没觉得这个所谓的“大床房”是如此之小……比南麓山庄的小了三分之一都不止呢！大概是寸土寸金地的缘故吧，都是五星级酒店，可这儿的房间面积缩水得这么厉害，更没有双人沙发可容她栖身，所以她只能打电话叫服务员送了床额外的铺盖来。好在床的尺寸没缩水，是货真价实的六尺大床，铺两床被子也不是很挤，只是衬得房间益发狭小、连个安全距离都没给她。
宣小磊起先一直没言语，默默地跟出浴而来的马小萌比拼眼力。可拼着拼着他就从她飘乎的眼神里看出她又在神游了，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马小萌！”他恼了。擦，为什么她总有办法忽视他？
“呃？”马小萌回过神来。
“想什么呐？过来睡觉！”宣小磊用力拍了拍身边她早就铺好的那床被子。
“……”马小萌很有一头扑向右手边那道白花花的墙的冲动。是她想多了么？为什么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啊？
宣小磊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里的歧义了，一下子怔住了。
本就局促的房间似乎更加局促了。
“把水拿给我。”宣小磊指了指门边小桌上放着的矿泉水，语气缓和了不少、也冷静了不少。
“哦。”马小萌如释重负地赶紧奔到桌前拿了瓶水给他。
“那边的包也拿给我。”宣小磊又指了指窗前的沙发。
“哦。”马小萌又奔向了沙发。此刻她根本没计较自己被他差得团团转的状态，反而是非常的任劳任怨和甘之如饴。
宣小磊从行李袋的侧袋里掏出个小塑料盒，倒了两颗白色的囊状片出来扔进嘴里，随后灌了一大口矿泉水。
“止疼片？”马小萌记起了什么，嗓音有点喑哑。
宣小磊没看她，拧好矿泉水瓶盖放下后才低低“嗯”了一声，一卷被子就躺下了。
“腿疼？”
“废话，不疼我吃止疼片干嘛？”
“……”马小萌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床上隆起的那一大堆“物件”，期期艾艾地杵在床前发愣。上一次在南麓山庄时她先是醉酒、后又发烧，对很多细节的印象都模糊了，也压根就不记得爬上床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可现在，她既没喝酒也没生病，所以看着眼门前这张舒适的六尺大床就觉得一阵阵的犯晕。
“快点，我累了！”宣小磊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抬手熄灭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然后裹着被子蹭啊蹭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这才彻底消停了下来。
“呃？哦！”马小萌揉了揉鼻子。
“关灯！”宣小磊粗声粗气地关照了一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就不动了。
马小萌又“哦”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关掉顶灯，借着自己这边的床头灯的昏黄灯光磨磨叽叽、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床。
屋里亮着灯的时候不觉得，可熄灯之后马小萌才发现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尽管两层窗帘都拉上了，可还是有些微的光线从缝隙里辗转地钻进屋内，在床前投下一层淡薄的亮光。可她没有起身去赶走这道亮光，只是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躺下时与宣小磊背对背的姿势。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错，无论是走廊里还是窗外的声响都被屏蔽了。可正因为如此，房间内的声息就益发清晰了。
马小萌几乎是屏息凝神地聆听着身后传来的那一下又一下、节奏连贯的呼吸声，巴望着他或者自己能赶紧睡着。可是不知不觉间，她就开始计数了。五十五……一百七……三百零六……
宣小磊突然翻了个身。
马小萌的全身顿时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连呼吸都hold住了。
还好，太平无事。
马小萌暗暗吁了口气，全身收紧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睡不着？”冷不丁的，宣小磊出声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吹到了马小萌的后颈上，吓得她一哆嗦，赶紧卷着被子往床沿蹭了蹭。“嗯，你呢？”迟疑了一下，她稍稍侧头瞥了他一眼，小心地问：“腿疼？”
过了一会儿。“嗯，一抽一抽的疼。”
马小萌想翻身，忍住了。想坐起来，也忍住了。“怎么帮你才能让你舒服点儿？”
又过了一会儿。“沙发上的靠垫拿一个给我。”
马小萌二话不说地下床去拿了个靠垫递给他，借着稀薄的亮光隐约看到他把靠垫塞进被子、垫在了左膝下边。
“看着我干嘛？”虽说在这样的光线条件下根本就捕捉不到马小萌的视线，但宣小磊还是可以从她凝固的身形姿态上猜到她在看什么。
“要不要……”马小萌顿住了，咬了咬牙才继续小心翼翼地问：“帮你揉揉？”
“不用。”宣小磊果断地拒绝了，拍了拍马小萌的枕头道：“快躺下，别勾我，否则后果自负！”
“嗯？”马小萌一怔，随后才意识到什么低头一看，囧囧有神地发现自己身上裹着的浴袍腰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前襟正颇为“奔放”地敞开着。
“嘿嘿！”宣小磊被她贼快的钻被窝动作给逗得直乐……其实凭此时的光线条件、何况马小萌还背光站着，他基本上没看到什么，但他还是愉快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马小萌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卷了卷被子，成功地把自己扮成了一条菜青虫。
等她折腾完之后宣小磊才好整以暇地问了声：“好了？”
马小萌闷哼一声，没理他。
宣小磊咧着嘴角往她那边拱了拱，还把脑袋挪到了她的枕头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又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摸过。”
“你过去点儿，靠得这么近干嘛？”马小萌感觉他的嘴唇都快贴在后脑勺上了，赶紧又往外蹭了几下才停……再往外就得掉地下了。
“啧！”宣小磊对她的表现不太满意，一不做二不休地抄住她的腰、还用脸颊蹭了蹭她带着湿意的头发才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害什么羞啊？”
马小萌的身子绷成了一根木棍，梗着脖子嚷：“谁跟你老夫老妻了？”
“轻点，大半夜的！”宣小磊手上一用力就成功地把马小萌的抗议堵在了嘴里，随后用力揽着她往怀里拖了拖，拍拍她道：“我没精力跟你嚷嚷，睡了。”说是这么说，可手却搭在她的腰上不收回去。
马小萌想张嘴抗议，忍住了。想抓起他的禄山之爪甩到一边去，没成功。
“你不是说想帮我舒服点儿么？”宣小磊的手牢牢扣在马小萌的腰上，没好气地沉声道：“就这样，别动！”
马小萌石化了。是啊，她的确说过的。
“软和点儿！”宣小磊不满地拧了她一把。
马小萌委屈地扁了扁嘴，竭尽全力地放松着腰上的肌肉。
宣小磊满意地“嗯”了一声，没动静了。
十分钟之后，马小萌哼哼唧唧地道：“这样我睡不着。”
隔了片刻，宣小磊叹了一声，不无挫败地承认道：“这样我也睡不着。”说完他就掀开被子，烦躁地把垫在左膝下边的靠垫用力扔了出去，又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再度背对着马小萌。
看着他的后脑勺，马小萌感到有点后悔。
又过了几分钟，宣小磊又烦躁地翻了回来，半撑起身子道：“你，躺平。”
“啊？”马小萌愣住，下意识地拽着被子蒙住半张脸、眼巴巴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样子，弱弱地问：“怎么了？”
“这样睡也不舒服！”宣小磊暴躁了，扳了扳她的肩膀道：“你躺平，让我靠靠。”
马小萌懵了，压根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宣小磊拧着眉头盯了她一会儿，忍气吞声加不情不愿地嘟囔道：“我的腿胀得厉害，要抬高才能好受点儿。靠垫的料子太粗糙，摩得皮肤疼。”
马小萌的脑子里开了锅，可最终还是顶不住他这股泰山压顶之势和自己越来越软乎的心所产生的影响力，松了松绕在身上的被子老老实实地躺平了。
宣小磊一声不吭地躺下，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小心地抬起胀痛的左腿残肢轻轻压在她腿上。
这种触感——虽说隔着两条被子——是马小萌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一时间让她神思恍惚了。只有一半的重量、只有一半的接触……那缺失的部分让她心痛得厉害。“怎么会的？”来不及细想的问题就这么轻飘飘地溢了出去。
宣小磊没回答，伸手抱着她的肩将自己又往她跟前挪了挪，扭了几下才寻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小萌，你真的破处了？”
嗯？马小萌拧着脖子近距离瞪他，却因为距离过近、光线太暗而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谁？几岁的时候？”
“管得着么你？”
“嗯，管得着。”
“呸！”
“就管得着！”
“你滚远点，管你的三宫六院去吧！”
“后宫的事儿都是娘娘管的，嘿嘿。”宣小磊低低道：“我早就发过誓，谁摸了我的这条残腿……”他边说边按住马小萌抄着他左膝上的手……刚被她摸到的时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呢！继续道：“我就以身相许。”
“啊？！”马小萌只觉得眼前电光闪闪，脑袋也被滚滚天雷劈成了焦糊状。想往回抽手，可是却没成功……老天爷啊，她绝对不是存心故意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只贼手怎么就摸到某人的腿上去的啊！“咱、咱能重来不？”她费力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咳咳，不知者不罪嘛！”
“想赖帐？”宣小磊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语气也恶狠狠起来。“这回是你破了我的处，你要对我负责！”说完他就气鼓鼓地一口咬住了某不负责任的人近在咫尺的耳垂。
妈，我还能回家睡不？遭受连番雷劈之时，马小萌很想家。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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