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夜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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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静找到了她来时的那艘船，上了船，坐在上面，静静的看着楚留香，不发一语。
楚留香摸鼻子苦笑，自觉的用内力推动船向岸边行驶。
他也坐了下来，坐在司徒静对面，看着司徒静不染纤尘的白色鞋子，真心实意的夸奖道：“姑娘轻功果然高强。”
司徒静摇了摇头：“你们都说‘神水宫’‘神水宫’，我们自然是在水里练功的，这很多人都会。”
楚留香笑道：“随意把宫内秘辛告诉楚某，司徒姑娘，这真的可以吗？”
司徒静淡淡道：“这算什么秘辛？你就算知道，没有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又如何能够做到？”
楚留香肃然起敬：“这道理虽谁都懂，但真正做到的却并不多。”
司徒静斜睨他一眼，道：“你要问什么便问吧，别扯来扯去一些有的没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低声道：“那——我是说，那名女子，平常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司徒静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很安静，也很孤僻。在宫内朋友不多，存在感也不强，所以可以让她把怀孕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她的容貌武功在宫内也排不上号，女孩子，大多喜欢漂亮的事物，也喜欢跟漂亮的人玩。”
楚留香又道：“既然已经瞒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最后功亏一篑？如果在给她点时间，让她把那婴儿生下来……”
司徒静低笑一声，道：“让她把婴儿生下来又怎样呢？她可是勾结外人，盗取神水，背叛师门的叛徒……只要做了叛徒，那她这一辈子都是叛徒。”她看向盗帅，微微仰头，“那时，我闭关一年三个月零十五天，得知我将要出关的消息后，大师姐召集宫内门徒，前来迎接。唯独——唯独她没来。你知道的，如果师姐没有召集就算了，可若是召集了没来，师姐定认为她是在打她的脸了，就去找她。”
楚留香叹息：“所以，她被发现了。”他又道：“她没找人帮忙请假？”
“我已经说了，她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她死了？”
司徒静道：“没错，在主动供出无花后，她死了。”
楚留香惋惜的摇了摇头，凝视司徒静道：“你似乎不喜欢她。”
司徒静道：“你叫我如何喜欢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师门，却背叛得不彻底的两面叛徒？”
楚留香道：“如果她死活不说，甚至自杀，以死就义……”
司徒静打断盗帅的话，冷冷道：“背叛将她养大的师门叫‘就义’？这又是甚么好笑道理？楚香帅倒真叫司徒开了眼界！”
楚留香苦笑，抱拳致歉：“是楚某的错，是楚某的错……若那位姑娘死都不说，司徒姑娘又会做如何感想？”
司徒静冷冷道：“那我倒是可以感叹一番她为了个秃头的一往情深和背叛师门的毫无良知了。”
“秃头……咳、咳咳，”楚留香被噎了回来，脑中想到了无花的绝代风华，却又不由自主的套上‘秃子’这两个字。盗帅浑身一激灵，连忙甩了甩头不再去想，呐呐道：“那孩子最起码是无辜的。”
司徒静道：“没错，父母的事的确跟那孩子没甚么关系。但那叛徒既然敢坚持生下那孩子，就要有那孩子被敌视甚至是一视同仁的准备。”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静静道：“……难道，只一句孩子是无辜的，那他父母所做的一切，就与他无关了么？那么这大千世界被各种不得已理由抛弃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楚留香静静看她，眼睛一转，突然伸展四肢，那双长腿搭在司徒静所坐的木板旁边。司徒静皱眉看着他的那双赤/裸的脚，嘴角不由抽了抽，起身站了起来，面向海面小口的呼吸，没有拿剑的手手指抽动了几下，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楚留香坏笑道：“今日见司徒姑娘的时候错把司徒姑娘当成天上谪仙，真是失礼了……不曾想姑娘实实在在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只不过有些洁癖罢了……实在是可爱、可爱！”
司徒静蓦地转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慢慢地，她竟微微笑了。
楚留香怔然。
她本就是淡然似水，澄澈似月的美人，当她凝视你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时间好像没有意义。你全身全心，都沉浸在这温和平静的世界里。
她这一笑，带着几分狡黠，几分俏皮，万千世界，亿万繁花，都比上不这双眼睛。
月光静静洒下，照射着在暗夜里波浪微微起伏的深蓝色海面，照射在这两个人身上。此情此景，楚留香不由得痴了。
司徒静慢慢走向楚留香，她的手指轻碰他的面颊，楚留香恍惚的伸出手，大手柔柔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迷蒙而又温柔的看着她。
司徒静抿唇一笑，突然，狠狠地扭住楚留香的面颊！
“啊——！”楚留香惨叫一声，“碰”地跳起，连忙甩开握住司徒静的手。他这一跳，船很是有些不稳，他连忙退后几步稳住船，惊愣的看着司徒静。
司徒静对他轻哼一声，坐在楚留香原本的位置，面色平静却掩不住得意，道：“盗帅还不驶船？”
楚留香愣然，片刻之后不禁苦笑，也不坐了，直接站在船头开始用内力驶船。
女人啊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果真都是惹不得的。
楚留香摊开右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无声的轻笑。
过了一会儿，楚留香道：“司徒姑娘，到岸了。”
司徒静理也没理他，从船上轻飘飘的上了岸，径自向前走去。
楚留香也不恼，就这样跟在她后边，看她在城内熟门熟路的东一拐西一拐，走着近道走进了一家中等的客栈，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放在床上的包袱，下楼结账。
“姑娘，这位公子已经帮你结了。”
司徒静回头，看着楚留香，道：“谢了，待会我把钱给你。”然后看到到楚留香突然穿上鞋子的脚，有些惊讶的问：“什么时候穿上的？”
楚留香嬉笑道：“上岸就穿了。”复又叹道：“这结账的钱，在下还是有的。”
司徒静将他来回扫视，然后转头边走边道：“不愧是盗帅，就是不知是否留香。”
楚留香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跟上她：“这是买的。”
司徒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或许她也是想仔仔细细的观察楚留香，才会答应他上他的船吧。
或许会发生什么变故也不一定，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只能跟无花硬碰硬了。
虽然貌似不太稳妥，但是能看看自己的身手到底如何，这也不错。
楚留香跟她并肩而行，慢慢走回河岸。
司徒静静静的看着周围喧闹的人群，唇边渐渐噙起了一抹淡笑。
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言语。
回到楚留香的船，苏蓉蓉将她带到一间已经收拾好的房间内，然后对她道：“司徒姑娘请先休息吧，还是先沐浴？”
司徒静把包袱放在床上，淡淡道：“那就麻烦苏姑娘了，我想先沐浴。”
苏蓉蓉温柔的笑道：“不碍的。”
她果然是个温柔的女孩子，而且也很美。她的美并不是单薄的，而是柔和又坚韧，经得起时间的打磨。
楚留香最让人羡慕的一点，就是他有最美的红颜知己，和最能为彼此两肋插刀的至交好友。
司徒静赤/裸着身子泡在温水里，淡淡想到。
随后，她穿好自己用白色的细棉做的长袍，散落着如瀑布般置于后背的乌发，拿着剑，赤着脚走进船舱里的小客厅。
苏蓉蓉和楚留香都在客厅里，但楚留香现下不是楚留香，要不是他仍然穿着原先的衣服，怕是谁也无法认出他是楚留香了。
但，司徒静一扫场景地图里的那个人名，唇边浮现一丝淡淡笑意，又很快隐去。
月下美人，款款而来，怕是没有人不会心动。只可惜……楚留香叹道：“司徒姑娘倒是无时无刻不拿着你的剑。”
司徒静神情平静，并不答话，而是坐在了苏蓉蓉身边。
“张啸林，关外大参药商，三十五六岁，嗜好，烈酒豪赌女人……”楚留香把玩着手中的纸片，凝视着司徒静。
楚留香叹道：“在下想去查查那四具尸体的事，而海南派、七星帮，都离此太远，札木合更是远自关外而来。我唯有希望能自朱砂门门下弟子口中打听出一些消息，是以想去济南探探风声。虽说不是不信姑娘的诺言，但是在下不才，想弄明白无花作出此事，并且杀死那四人的缘由。也因此，不得不求司徒姑娘一件事了。”
“你可是要我跟你去济南？”
楚留香苦笑道：“这毕竟是深仇大恨，如果姑娘见到无花，在下倒是有些担心了。无花为人聪慧，若是让他瞧出什么不好来……还望姑娘见谅，跟楚某走这一遭吧。”
司徒静轻笑：“比起我与无花动手，盗帅倒是更怕我对三位姑娘动手罢？”
楚留香苦笑。
他已经与蓉蓉说了，让蓉蓉天一亮就去神水宫打探消息。不是不信司徒静，但也不是太信她。
只是，想更知道一些别的消息，也也顺便证实一下司徒静带来的消息罢。
如果司徒静在场，那又该说些什么呢？
所以，楚留香只得认了。
司徒静冷哼一声，走入房间，空气中之余一句话，余音袅袅，难以飘散。
桌子上镶着一排铜钱。
——“钱还你。”
楚留香再次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苦笑。
苏蓉蓉幽幽道：“你怕是真让司徒姑娘生气了，还不快去哄哄她？”
楚留香伸长四肢，叹气道：“我若现在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一定会更加生气的。”
苏蓉蓉道：“你果真很了解女人。”
楚留香指着桌子上镶着的那一排铜钱，一枚一枚的用手把它们抠出来，没有使用内力，低声道：“你看，就连前些时候帮她付的房钱也被还回来了，她怕是再也不想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了。现在过去，不是讨她嫌么？”
苏蓉蓉颦起秀眉，幽幽道：“而你，却想与她扯上关系。就算这件事结束了，你也想与她扯上关系。”
楚留香恍若未闻，凝视着司徒静离开的地方，微微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夜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