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45、异能精金

　　莫林此生，第一次有人如此煞费苦心地给予她惊喜，一时间心中感激无限，热泪盈睫。
　　唐人道：“这是你说的那个又圆又大东西么？”
　　莫林咬住下唇，用力地点了几下头。
　　当下唐人让船靠岸，莫林迫不及待地上船去检视机器。除了原先即有的损坏之处外，并没有增添新伤。令她更加喜出望外的是，她随身携带的背包也在机器之中，那金属盒自然也在其中。莫林将背包抱在怀里，过了好一阵，才道：“唐大哥，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唐人道：“今晨我去找你，却未见你面。伯父说你出门去了，可是我明明听到了从绣楼中传来的枪声和隐约的呼救声。”
　　“你听到了？我以为你没听到呢。”
　　唐人微笑道：“你以为我这提标右营守备是白做的么？当时伯父尽力掩饰，却让我更增疑心。只是我不好当面拂逆伯父之意，只得先出了莫氏回春堂，假装回府。但马车一转过街角，我和马展鹏千总便迅速下了马车，偷偷折回，藏身在一个布摊后面。只见伯父根本没有出诊，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又回到了莫氏回春堂。”
　　莫林道：“他又回去了？这个老家伙，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唐人一笑，道：“伯父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不过我当时实在是很想知道府上出了什么事，便一直在街角等着。过不一会儿，只见府上有几人抬出了一个东西，用床单罩着，却看不出来是什么。”
　　“那一定是我的时间机器了！”
　　“时间机器？这个东西……叫做时间机器么？”
　　“对啊，”莫林道，“它可厉害了，坐着它可以穿越时间，想去什么时代就去什么时代。只可惜现在坏掉了。”
　　唐人笑了笑，显然并不相信，续道：“伯父请了一辆马车，将这时……时间……”
　　“时间机器。”莫林道。
　　“……将这时间机器放入马车，派两人上车，马车便向东而去。我与展鹏当即上马，从另一条路追过去，过不多时便见到了马车的踪影。我怕马车上的人认出我来，又派驻守在东门的两个兄弟继续追踪。不到一盏茶时分，那两个兄弟便即回报，说那两名伙计将你的时间……机器滚进了城东的护城河中。”
　　莫林“啊”了一声，道：“这老家伙好歹毒！他只说把时间机器藏起来，可没说把它扔掉啊！”
　　“我听到此处，也吃了一惊。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时间机器上想，我以为床单罩下是别的物事。及至听到那两个兄弟汇报这物事的模样，才想起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又圆又大的东西。幸好护城河水并不深，稍加打捞，便将它捞了上来。我想你被囚禁，东西被扔掉，这两件事情应当有所关联，因此才想到今晚带你出来。”
　　莫林听到此处，才明白其中关节，心中对唐人感激无地，握住唐人的手，道：“唐大哥，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你不但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全家。如果不是你，这东西要真毁掉的话，我真不知道……”说到此处，已然语带哽咽。
　　唐人手足无措，忙道：“清涟，你怎么说这么重的话？我不过帮你捞上了一件玩物而已，什么救了全家云云，却从何说起？”
　　莫林擦去泪水，道：“在你看来是件玩物，在我却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重要东西。”
　　唐人微微一笑，心道：“清涟一贯如此，对很多东西心怀痴迷，看得无比重要。不知道是否有一天，她也能将我看得如此重要。”道：“对了，你让我把这个东西帮你运出来，原来是要做什么用的？”
　　莫林如梦初醒，道：“哦，是的，这个机器坏了，需要着人修理。昨天我们去的那家铁匠铺子，说不定可以修这机器。”
　　唐人笑道：“你跟韦师傅，一少一老，都对机械这么痴迷，当真是难得的一对。”虽觉他们所痴迷的东西十分儿戏，但只要莫林喜欢，他便也觉得欢喜。

　　唐人做事极讲效率，当下便与莫林一起，率同下属将这时间机器连夜送到了韦师傅处。韦师傅已经结束一日营生，刚刚就寝，听说是唐大人送来的稀罕物事，马上披衣起床，挑灯夜看，越看越是惊讶，口中啧啧称奇。
　　莫自奕在造完这机器之后，便将图纸放在机器内，以便在操作时修改。因此，虽然韦师傅不晓机器运作原理，却也应能通过比对知道何处有损毁，如何修补。只是他在查验过机器之后，仍然只是摇头叹息。
　　莫林不甘心，问道：“当真无法修补么？”
　　韦师傅道：“单从技术而言，虽然我手法驽钝，做不到原来这么精致，也可勉强一试。只苦于手边没有合适的金属材料。”
　　“铜、铁、金、银，都不行吗？”唐人问道。
　　韦师傅摇头道：“这些金属，不是太硬，就是太软，或是不耐高温，或无法抗蚀。”指着那拆除了异能金属盒的地方，道：“此处照图纸看，原来有个放置能源之处，是不是？”
　　莫林道：“是的。”将那异能金属盒从背包中取出，递给韦师傅。
　　韦师傅一将那金属盒拿在手中，脸上便出现了沉思的神色。轻轻将盒子打开，观察盒子的内部。
　　莫林和唐人都看着他，心情甚是紧张。
　　韦师傅忽然放下盒子，走入内室。过了一阵走出来，将一把匕首递给莫林。莫林拔开刀鞘，轻轻咦了一声。原来这把匕首的刀身乌黑如墨，隐隐有褐色锈纹，色泽比异能金属盒稍浅，手感也稍为粗糙。
　　“这把匕首是我的师兄打造的，作为兵器来说并不十分锐利，只是再锋利的兵器也无法将之斫断。我曾用大石砸过，只能让它微微弯曲，却也不能将刀身砸断。这盒子与这把匕首显然用的是同一种材料。我觉得也许最理想的材料，就是这种奇异的金属。”
　　莫林道：“是同一种材料吗？可是，好像匕首的颜色稍稍浅一些。”
　　“嗯，那是锻造匕首的金属纯度尚有欠缺之处，不如这盒子尽善尽美。不过，机器的外壳用这样纯度的金属已经足够了。”
　　莫林呼出一口气，道：“那太好了！我们只要找到这种材料，不就可以了吗？”
　　韦师傅摇头道：“找到这种材料，谈何容易？我师兄言道，天底下只有西藏的沃德弓节雪山上产有这种矿石，而十斤的矿石中若能提炼出一两这种金属来，便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了。”
　　莫林抿了抿嘴唇，道：“不管。只要能找到，我不在乎时间。三年、五年、十年，总能积聚到足够的材料。那座山叫什么名字？”
　　韦师傅道：“沃德弓节。”沉吟了一阵，又道：“我能问一声莫小姐，你花费如此多的精力找到金属，修好了这个复杂的大鸭蛋，却又有何用途？”
　　莫林道：“这可不是什么复杂的大鸭蛋，它是一部时间机器。只要有足够的能源，我们可以坐着它穿越时间之流。”
　　“穿越时间之流？”
　　“对。我们现在所有的交通工具只能带着我们从这个地方平移到那个地方，但是它，”莫林摸了摸时间机器的外壳，“却能带我们想去我们想去的时代。”
　　“比如说，去唐朝？”
　　“嗯，理论上是可以的。”
　　韦师傅干涸的双目放出了神采：“你的意思是，一旦修好之后，我们便可以去任何时间？难道去见鲁班也是可能的？难道，想看一看后世的风光亦是可能的？”
　　莫林道：“光修好还不行，我们还要找到足够的能源。”一想到这里，她的面容黯淡下来，“这却比修好机器更难上一百倍了。”
　　“能源？便是你昨日说的什么电能、太阳能……”
　　莫林点头道：“对。”
　　韦师傅把玩手中的异能金属盒，道：“能源，就装在这个盒子里头？”
　　“对。”
　　“怎么装进去呢？照这盒子来看，能源似乎便是鸽子蛋般大小。”
　　莫林笑起来，道：“能源是没有形状的。——不过，也许它也是有形状的。”她想起父亲说过的摩尼宝珠的事情来，“有时候，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里面就蕴含有无穷的力量。”
　　韦师傅道：“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想了想，将大拇指伸入那异能金属盒内，却见金属盒内圈忽然发出隐隐的光亮。韦师傅和唐人都吃了一惊。韦师傅拿出手指，只片刻间，那圈光亮便消失了。
　　莫林道：“韦师傅，你自己的身上，也是有能量的，只是能量还太小，无法储存在那金属盒内。”
　　“所以，需要找到一颗拥有极大能量的珠子？”
　　莫林点点头。
　　唐人忽道：“我家里有一颗祖传的夜明珠，不知道可不可以。”
　　莫林摇头道：“恐怕不行的。我父亲说，世上只有一颗珠子有这样的能量。”
　　“什么珠子？”唐人和韦师傅同时问。
　　“我也没有见过。听说，叫做摩尼宝珠。”
　　唐人和韦师傅茫然地对视了一眼。韦师傅叹了口气，道：“莫小姐所学，当真胜我百倍，老朽每次听莫小姐谈论，都有胜读十年书之感。”
　　莫林的脸登时红了，道：“哪里，我不是束手无策，要请师傅帮忙么？”
　　韦师傅道：“我哪里能够帮得上莫小姐的忙？莫小姐要是去西藏，倒是可以找一下我的师兄巴朗，兴许他还有点用处。”
　　莫林心道：“看来说不得又要去一趟西藏了。”问道：“老爷子的那位巴朗师兄，具体是在哪里呢？”
　　“他在西藏世代为奴，十年前便是格桑庄园主的铁匠，现在应该仍在那里。那格桑庄园，便在西藏山南雅砻觉卧王的领地之上。”
　　“雅砻觉卧王？”莫林眼前顿时出现了曲松的那片废墟。
　　“雅砻觉卧王是藏王后裔。你不必搞懂这些贵族的关系，也不必惊动他们，只消偷偷跟我师兄巴朗联络即可。你把这柄匕首给他看，他便知道你是我介绍去的，自会帮你做事。”
　　莫林又是感激，又是欢喜，接过匕首，道：“真是太谢谢你了。”
　　韦师傅摇摇手，道：“莫小姐说哪里的话？莫小姐来了两次，教给老朽的东西已经让老朽终身受用不尽了。老朽无论怎样回报都不过分。再说，老朽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而已，到底莫小姐的事情能不能办成，还是要靠莫小姐你自己。”又道：“那摩尼宝珠，听起来似乎也像是藏地之物，不知是也不是？”
　　莫林点头道：“我听我父亲说，那摩尼宝珠，似乎也是雅砻觉卧王的传世宝贝，说不定也能在那里找到。就算是找不到那珠子，我也会另想办法，父亲在机器上留下了其他的采集能源的装置，到时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韦师傅沉吟道：“莫小姐的父亲，不是莫氏回春堂的莫老板么，怎么他也如此精通这机械之术？”
　　莫林心道：“这中间的关节，当真是一言难尽，就让他们这么想便是。”便笑了笑，并不说话。
　　韦师傅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高人。老朽隐居在此，自以为可藐视天下，原来却是井底之蛙。”神色间甚是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