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27、另一个自己（1）

　　莫林推开实验室的门，看到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两个人，大吃了一惊。
　　其中一人是蒋泉根，手里持着一把手枪，对准了站在时间机器前的另一人。那人身披斗篷，脸躲在斗篷帽子下面的阴影中，然而莫林仍然马上便认了出来，他是他们在西藏遇到的那个有着白色血液、绿色长发的怪人。
　　适才郑澍说的话忽然清清楚楚地在莫林的脑中回响，这个人也许真的是杀死她父亲的凶手。
　　还没等莫林说出一句话，蒋泉根已然向那人开枪，那人迅速往右一移，形如鬼魅一般，子弹竟然打空。紧接着，蒋泉根开了第二枪，但仍被那怪人躲开。在他准备开第三枪的时候，那怪人已然欺到跟前，一只苍白的大手叉向蒋泉根的喉头。蒋泉根大骇，向后猛退，同时瞥见莫林站在身旁，马上一只手勾住莫林的脖子，另一只手中□□枪口对准了莫林的太阳穴。
　　莫林惊得呆了，叫道：“师伯……”
　　那人显然吃了一惊，缩回了手，退了一步。
　　蒋泉根带着莫林迅速后退，退出实验室，砰地带上房门，这才将手枪从她的太阳穴上拿开，拉着莫林的手向外飞奔。
　　地下通道曲折回旋，竟然尚有几个莫林所不知的暗门。她惊讶万分地跟着蒋泉根在这些暗门中间穿来穿去，最终被带到了一个极小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蒋泉根放脱了莫林的手，扶着墙只是喘气。莫林气喘吁吁地道：“师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蒋泉根伏在墙上听了一阵，确定那怪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儿，方道：“阿林，你别怪师伯，师伯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让我们两人全身而退。”
　　莫林想到那怪人的力量和速度以及可怕的面容，不寒而栗，道：“是。可是为什么……”却觉得问题太多，一时间问不过来。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便是怎么除去这个怪物。”蒋泉根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
　　蒋泉根仿佛没有听见莫林的问话，只顾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维里，道：“把他引到这里来，关在这里，你觉得怎样？”
　　“这里？”莫林打量了一下四壁。这个小室空荡荡的，只头顶挂着一个小小的白炽灯泡，“可是，怎么才能将他引来呢？引来之后又怎样？”
　　蒋泉根马上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好，这里不好。”
　　莫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觉得不好。只见他在小室中迅速地来回踱步，一只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想是心念电转，只是苦于无计可施。
　　莫林心中的问题简直堆积如山：那怪人如何会在地下室，蒋泉根又为何要去地下室，他怎么会有枪，他为什么想到要把枪对准她来脱身……可是一切问题都争先恐后想出来，反而卡在喉咙口，一个都说不出。
　　蒋泉根忽然一拍手，道：“是了！那个铁笼子！那个铁笼子不错！……只是很久没有用了，不知道机关还灵不灵。”对莫林道，“阿林，我们计划一下行动步骤。”
　　“啊？”
　　蒋泉根向莫林转过身来，一只独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莫林跟随着他的目光看自己，她扎一条马尾辫，上身穿白色T恤，下身穿蓝色牛仔裤。
　　还没等她再抬起头，蒋泉根已然倒转了手枪，向她的头上重重砸下。

　　莫林醒来时，迷迷糊糊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个座椅之上，耳畔是嗡嗡嗡的响声，眼前是一排发光的仪表，其中有一个椭圆形的物事，正通体发光。
　　她感到头上热辣辣地疼，伸手摸了一下，肿出了一个大包。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吓了一跳，只见白色的T恤上染满了鲜血。她心道：“难道我受伤了？被子弹打伤了还是被刀砍伤了？怎么又不觉得疼，难道我死了？”
　　她清醒过来，定睛再看周围的环境，约略觉得有些眼熟。猛然间想到，自己竟然便在她父亲的时间机器内！那一排发亮的仪表盘，正显示着时间机器的工作状态，而那通体发光的椭圆形物事，正是蓄满了巨大电能的异能金属盒！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身上的血是哪儿来的？时间机器为什么在运作……慢着，如果时间机器在运作的话……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手忙脚乱地在仪表盘上寻找。只见表示时间的窗口在不断翻跳着数字，跳得人眼花缭乱。
　　如果时间机器已经启动，那么自己正在穿越时空的旅途中。她不断地跟自己说：莫林，镇定，镇定，你不就是希望穿越时间吗？时间只要不是在往后走，那么方向就是对的……我要到哪一年来着？对了，是十年前。十年前是哪一年？是1992年。1992年，1992年……
　　液晶显示屏上的时间翻滚着，莫林揉揉眼睛，恍惚看到了1998、1996、1995……然而时间变化得越来越慢。那异能金属盒子的亮光似乎慢慢变弱了。是电快用光了吗？一定要回到1992年以前，不然，母亲就不可能活过来！她握住控制杆，用力将它往前推。
　　忽然，机舱中灯光闪烁起来，忽明忽灭，仪表盘的指针一律在不规则地颤动，报警器发出“嘀嘀”的警报声。同时，机舱中越来越热，莫林已经看不清楚显示屏上的时间，只觉机舱中有如烧着了一般，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又过得一阵，只听“啪”的一声，机舱中的仪器耐不住高温，所有的指示灯一概熄灭，那异能金属盒猛然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终于不再发出一丝亮光。同时，莫林的肺部再也吸不到一丝空气，心道：“原来爸爸的实验还是失败……”尚未想完，已然晕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悠悠醒来，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怔忡了一阵，想：“难道机器已经坏掉了？我此时却陷在何处？”只觉心中恐惧异常。动了动手脚，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又坐了一会儿，咬咬牙，伸手去按开门键。那开门键却已然失灵，按了半天，舱门一动不动。无奈之下，解开座位上的安全带，起身去拉舱门，岂料那舱门如火一般烫，莫林缩手不迭，把手捂在耳朵上散热。第二次学了乖，想起背上还有一个包，当下从背包中找出一件衣服套在手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舱门打开。但觉一道天光夹杂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门外竟然什么都没有变，眼前一桥横跨池塘，仍然是清涟园的廊桥。
　　莫林本以为自己会沦陷于永久的黑暗之中，此时见到熟悉景色，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大失所望，心里一痛，落下泪来：“原来只是原地踏步了一回。爸爸十年的心血，终究还是救不了妈妈，也救不了他自己。”
　　她在机器之中伤心了一阵，抹去眼泪，才跨了出去。突然之间一脚踩空，外面竟然只有一池清水！
　　幸好她手脚还算灵敏，急忙将脚收了回来。但觉整个机器摇摇晃晃的，是漂浮在水面之上的感觉。她心中疑惑，探出头去看。机器之下的池水清澈见底，不远之处，正有一群红鱼在争食。
　　一时之间，莫林的脑海之中历历泛起童年往事：在她九岁以前，清涟园中的池水尚未抽空建实验室，池水便是如此澄澈，而池中，也确乎养着为数不少的红鱼。
　　这么说来，她难道真的已经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她母亲仍然活着的年代？！
　　莫林又惊又喜，忍不住就想大声疾呼，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的爸爸妈妈，一定还很幸福。这个时候的我，应该还不满九岁。他们一下子看到我这个来自十年后的女儿，说不定会吓一大跳，我还是先悄悄地下来为好。”当下咬住下嘴唇，硬生生憋住笑声，将上半身探出机器，双手并用，一点一点往岸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