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哪跑？》芊墨空年

37、第三十六章

　　“我相信你。”他缓缓说来，很郑重，许了个永恒的承诺般。
　　大概是贴着他的心，话传进她耳里是别样动听。可是，她冷言道：“相信就放开我，好好过你的生活去。”
　　“你就是我的生活。”
　　他话音未落，她紧接着就说：“我若说要你回去继承家业呢？”
　　他安静了，沉默了几分钟后，“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若说让你去当个真正的警察呢？”
　　他迷茫了，她看出来了。生出几分怒意，一把把他推开，语气也变了，“你不是为我而活的，我需要的不是一个以我为中心的保姆。你有自己的生活，你遇见我之前打算做什么？”
　　“警察。”
　　“现在呢？”
　　“贼。”
　　“可我不当贼了。”
　　“那我也不当了。”
　　“出去。”她已怒发冲冠。
　　“离儿。”他的软弱讨好更加让她生气。
　　“出去。”把他推出房间外，毫不留情的关门，反锁上。隔着门对他说，“我给你半年时间，继承你该继承的东西或者去完成你没完成的梦想。这半年，别来找我，也别换个其他身份在我身边监视我。”在他面前，她也依然用的“监视”这词。
　　两分钟后，她听见了他离开的脚步声。开门，关门，脚步声愈来愈小，最后渐渐消失。
　　他什么都好，唯独缺乏主见。她可以接纳他的一切，甚至他是个警察，可她始终不能接受他的无用。一个男人，怎么能像一个失了自我的女人一样活？
　　没了他，没了忧虑，应该能很快找到白玉。对不起了，Mr•M.
　　汤子谋心里很不舒服，总觉得她太难捉摸，太喜怒无常。也觉得是自己蠢，不懂她的心。或许该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的未来了，她的话总不会错的，那就再回家一趟吧。
　　已经入夏，李宅的花园里还是一派阴暗。如寒冬时节，花谢树枯，生机黯淡，丝毫没有花园里该有的芳香与生命力。就连拂过的风也阴森得让人不由得竖起一身汗毛。
　　李贾半躺在木椅上，闭着眼睛，似乎在睡，可当他请的人到来时又幽幽开口了，“有线索了吗？”
　　李乘风知道，现在不能再让李贾把目标锁定在仲离身上，不然这李贾迟早会要了仲离的命。他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有线索了。”
　　“说。”
　　“那块玉早已经不在老爷所找的两男人手里了，他们两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从查找。但玉就在离老爷很近的地方，只是我还没弄清楚，到底离老爷有多近。”
　　听到这里李贾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人，皆是昂首挺胸、面无表情。他笑里透着寒意，“那玉就在我身边？”
　　李乘风点头，李贾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那你可得好好找找，我身边的人可都不简单。”他站起身，拍拍李乘风的肩膀，眼睛里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内容。
　　李乘风回到自己在李宅中的房间，才进门就看见一双皮靴摆在他的床尾。鞋子不大，是女人的尺码，谁？他悄悄走过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脸有些慌乱。忙去锁了门，再把睡着的仲离摇醒，“你怎么来这儿了？”
　　仲离举起左手，拇指上套着一个松动的铁戒，她晃了晃手，戒指转了两圈，“有这个，出入李家不成问题。”
　　“你怎么弄到的？”这可是李贾养起来的打手才有的，丢了也就等于丢了饭碗。
　　“以前李贾派人跟踪过我，那时他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我身上的玉，可我却偷了那人的戒指。”说起这事，她脸上露出了小小得意的神色。
　　“胆子这么大，闯进李宅来，也不怕撞见了李贾？”
　　“怕什么？我进来的时候可没人敢拦我，穿一身黑西装，再戴上这戒指，连佣人们都对我恭恭敬敬呢。就算遇见李贾……”她猛然惊醒，李贾见过她的，以他的老谋深算，定是把她记住了。
　　“乘风。”门外响起李贾的声音，惊出仲离一身冷汗。这是李贾的地方，打手何其多，被发现了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仲离把李乘风推去开门，“让他等太久他会起疑的。”
　　竟然要他在门外等候，李贾自然是怒火中烧，正准备吩咐手下破门进去，李乘风开门了。
　　李乘风装作瞌睡刚醒的模样，糊糊涂涂的问：“老爷怎么来了？”
　　“呵，在外奔波是累了。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嘴上这么说着，往房间里看去的眼睛可依然犀利。
　　“李贾无端来敲门，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我现在走不得。这里最危险，换言之也最安全，李贾应该不会再来了。”
　　“但愿。”
　　“不过他为人多疑，一定会找人时刻盯住你的，你就干嘛干嘛去吧。”
　　“不行，我得把你送出去。这个家里太可怕，连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些什么机关、暗室。你被李贾这个疯子抓住，后果不堪设想，我得让你活着。”一个小男子汉显露出他的担当，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仲离。
　　“我当了二十年的贼，可从没被谁抓住过。还有，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活着？”
　　“因为你长的像我母亲，等我从李贾手里把我的命夺回来之后再好好弄清楚，你为什么长的像我母亲。
　　仲离一耸肩，由他吧。白捡个儿子谁不愿意？
　　李乘风牺牲色相，讨好了几位在这楼里打扫的女佣们，向她们要来了偷偷藏下的化妆品。他带着这些小玩意儿回来，让仲离在桌前坐下，对面摆了面镜子，当做简易化妆台。
　　仲离不安的问：“你要干什么？”
　　李乘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从前，“我在一个孤岛上长大，那里如同地狱。充满了鲜血、杀戮，每一个来到岛上的孩子都要经历一番非人的折磨。有人在折磨中丧命，也有人学会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活了下来。”
　　“你是后者吗？”
　　“不是，我讨厌杀人。在岛上十四年，我没伤过人，可也免不了被人伤害。所有满十三岁的孩子，每一年都要参加一次搏斗。我们被关在一个屋子里互相残杀，一天一夜过后，活下来的会获得丰厚的奖励，死去的只能被丢进大海喂鱼。”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学了一点小聪明而已。”他打开桌上的化妆品，在她不曾施过粉黛的素颜上描绘起来。刷子飞舞，不一会仲离的嘴角就出现了一块瘀伤，“看，我就靠这样的小聪明度过了难熬的十四年。每当搏斗前夕，我都会悄悄潜入那间屋子，藏好我所需要东西。他们杀红了眼无瑕估计躲在一旁的我，我则快速化好一个血淋淋的妆倒地装死。是没有人会去砍一个死人的，那会浪费宝贵的力气，分散有限的注意。”
　　“不是孤岛吗？化妆品怎么来的？”
　　他又给仲离卸起妆来，“我们并没有脱离社会，也要进行现代教育。不然不都成野人了？每一个月我们都会被安排到不同的城市，看师兄师姐如何执行任务，学习怎样杀人才能又快又干净。”
　　仲离的眉抖了一下，李乘风手中的眉笔也随之一抖，“画歪了，再来一遍吧。”
　　大概是把心底的秘密讲了出来舒畅了不少，他没有停嘴的意思，“也是我好运，有一次师哥奉命杀一位化妆师，可他觉得一个小小的化妆师不配让他动手，于是让我替他。我拿刀抵着那位化妆师的脖子时害怕了，心软了，放了他一命。他为了报答我，教了我化妆的技艺，也正是这个救了我千百次。”
　　安慰，她不会；同情，他不需要。她只是默默伸手握住他的，小小的手掌很温暖。他即刻红了眼眶，跪在地上，头枕着她的腿，哽咽着喊：“母亲。”
　　不过还是个缺母亲疼爱的孩子，相比起来，她幸福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