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哪跑？》芊墨空年

23、第二十二章

　　还是那间破旧的阁楼，仲离抱膝坐在木板床上。眼泪吧嗒吧嗒滴在膝上，一滴打在一滴上，泪水的印迹一圈圈扩大。
　　年少时巴不得快点离开雷老九的身边，想当个叱咤风云的名偷，偷遍全球各个角落，要让自己过最舒适的生活。现在才知道那些想法有多幼稚，就算离开了雷老九还是没能改变他烙印在自己心中的原则。
　　她一时间没了主意，没了去处，无措的很。怕被人看到自己哭泣的丑样，等到天黑了才穿了鞋到街上溜达。
　　“喵~~”悠长平稳的一声猫叫从街拐角传来，是那只黑猫。
　　她突然转了方向朝街角走去，它是这条街上除她外的唯一生命了。猫咪缩在墙根，见来人懒懒抬头，金铜色的瞳紧盯着她。与她对视不久又缩回了脖子，那般不屑一顾。她顺着墙坐下，手抚了抚它的毛，猫很温顺。她揉揉它的脑袋，它眯了眯眼睛觉得舒服。
　　靠近了才看清楚，这只贵气的猫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普通的黑猫而已，想必那从容气质只是源于自身了。
　　和那只猫呆了一夜，也想了一夜，黎明时才离开。红肿的眼睛不再流眼泪，面颊上的泪痕也已经干涸，这具二十岁躯壳下的灵魂一夜成熟了不少。拨弄整齐自己的头发，双手插口袋，又是一派逍遥自在的模样。
　　在阁楼上睡了整整一天后她收到了雷老九给她写的信，很厚一封，信拿在手里时她莫名的紧张。信才装进信封没多久，胶水都还没有干透。她打开信封，再打开折叠着的信纸……
　　“我的小仲离，今后我都不会再陪伴你了。我这老家伙你早早忘掉吧，去过自己的生活。人啊，要经历多少时间多少事才能将心归于平淡？我算经历到头了，想安安心心在牢里享受一下平静生活。”
　　“出来也可以活的很平静啊，是不是打不开牢门找的借口？”
　　“这么多年也没给你一个好的生活，很抱歉。谁让我是个自私的父亲？二十多年前我也有个女儿，当时我太执迷于财富，偷盗成狂，所以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我竟然在逃难路上把最人生中最重要的宝贝给丢下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长成什么模样，生活的好不好，结婚了没有……想她多半是进了孤儿院，所以之后我盗的每样东西，卖的每一分钱都赠给了孤儿院。不管她在哪，我希望我能照顾到她，哪怕只一点。”
　　“我沿着逃跑的路线往回找，没有找到我的女儿却找到了你的母亲。我从没跟你提起过她，你的母亲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就算在最窘迫的时候也一样。”
　　二十年前……
　　三月的A市，大街小巷都弥漫着樱花的香气。窄窄的小巷，蓝蓝的天空被交错的电线分割成大小不一的方块。仲思瑾单手撑腰在小巷里悠闲散步，赏着别人家越过院墙的樱花。
　　回到A市找女儿的雷老九慌张的跑过，只因巷子太窄，肩膀碰着了她的肩膀，撞倒了思瑾。
　　思瑾性子倔强，也不求人帮忙，非忍着疼要自己站起来。可无奈肚子太大，就是动不了。偏偏撞到的是个足月的孕妇，雷老九于心不忍，一跺脚又返了回来。他把思瑾扶起，带回她租住的小院。
　　“啊，好痛。”思瑾躺到床上之后才喊了第一声痛。
　　雷老九急的满头是汗，“是不是要生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咬着唇忍痛，原本就白的皮肤变得一丝血色都无。十指紧紧抓着床单，“帮我……”
　　唉，就为这一句“帮我”。雷老九抱着个子高出他一截的仲思瑾四处乱闯找医院，最后在一家医生有过接生经验的小卫生所里把孩子生下了。
　　这样的相遇，两人也算交上了朋友。
　　“你也是贼？”雷老九惊讶的不行，横看竖看仲思瑾也不像个贼啊。
　　仲思瑾淡淡一笑，“不像么？”才生下孩子，面色还苍白，不过这微笑都足以让三月樱花中最美丽的那朵失尽颜色。
　　雷老九捏着下巴，多瞧了她几眼，感叹道：“不像，太不像了。”
　　孩子出生了，可身边没父亲。关于孩子的爸爸仲思瑾始终不肯透露，只说要等孩子的父亲来找自己。若他选了自己，她放弃她的一切只做他的夫人。若他选了其他，她便把孩子交付他人……
　　“把孩子送了？那怎么行？那如果他没选你，你打算做什么？”
　　“他都不选择我了，我也就放弃他。放弃的结果就是我走。”她的眼睛里看开一切的淡然。这正是这份淡然让雷老九以为仲思瑾说的走，真的只是走。
　　“我月子都快坐完了，你不必再照顾我了，寻女儿要紧。”
　　“你身体这么虚，一个人我不放心啊。我晚上出去找就行了，天亮再赶回来。”
　　四月十七，这天夜里仲思瑾抱着孩子在樱花已谢的树下和他道别。
　　“好好照顾自己，孩子一定会找到的。”
　　“你一个人小心……”
　　“仲—思—瑾！”
　　他们的对话被突然闯进的男人打断，男人的声音是掩盖不住的愤怒，一字一字像子弹般击穿了仲思瑾的心。
　　仲思瑾没有回头，而是把孩子塞进雷老九的怀里，小声的说了句：“有一个玉器店，隔这里两条巷子，我在那里放了一块玉璧。你帮我代替照顾孩子，我若能脱身自然能找到你。”说完便一把推开雷老九。雷老九猜想那男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不过他也不愿多掺和，抱着孩子就离开了。
　　江义诚笑着说：“我找到你了，仲思瑾。”这笑里不知藏着多少快要折磨他到死的痛。
　　仲思瑾转身，第一句话便问他：“你是选择做警察，还是做我丈夫？”
　　“跟我回去，我就还是你的丈夫。”这是江义诚最大的让步。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妻子是个贼，而且是他正在追捕的贼。
　　“不，给我个答案。”仲思瑾很坚持。
　　“跟我回去！”他同样坚持。
　　仲思瑾绽开一个笑，绝望的微笑，“你选择了你的职业。”她抢下他别在腰间的枪，上膛后抵在自己的脑袋上，“我选择了你，可你选择了职业。你，我…就此相离。”她说得很决绝。
　　听到这话江义诚几乎发疯，扑上去夺她的枪。手就要抓到她的手时，“砰。”
　　枪声震落了樱花树上最后残存的几片樱花瓣，缓缓飘落在地，渐渐被染成妖冶的红……
　　“你的母亲说下的最后一个字是‘离’，我就把它当做了你的名字。那男人应该是你的父亲，之后我再没见过他。这样男人，我也不希望你见到。”
　　“我去了思瑾说的那家玉器店，瞧见了那块玉璧。那玉是你母亲盗来的，只为找个答案。她得到了答案，付出的代价竟是命。所以你一定要时时清醒，就算迷惘了，也不能容许自己在感情路上迷失。去找到那块玉吧，归还给主人，那块玉承载了太多，其他人不配拥有。”
　　这是命运吗？仲离缩在床的一角，眼泪有一颗没一颗的往下掉。那第二块玉竟是她妈妈偷走的，店主说的女人就是她妈妈？
　　忽然之间想起了汤子谋，这也是上帝为了捉弄她而派来的吗？很不碰巧，她是仲离，不会是第二个仲思瑾。
　　信纸的最后一张是一副画，是用铅笔描摹出来的玉，一块颠覆了她人生的玉。纸张的边缘用铅笔写了几行小字：“你跟着我的第三个月我给你上了户籍，证件都放在A市给你买的房子里。好好生活吧，孩子。”
　　手指一松，几张信纸滑落在地，毫无声息。

作者有话说

　　TAT。唉。。这悲催的点击啊，没信心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