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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荷 ...

  •   平安夜的夜风似乎在考验恋人们的忍冻能力,我在入骨的寒风中骑到那家night club的门口时双手几乎快没有知觉了。

      “RELAX TIME”,这家night club的灯火闪烁着眼睛。我站在门口,看见白色欧风大门上挂着的槲寄生。

      小荷说,只要在槲寄生的下面接吻,两个人便永远能在一起。小荷说的,小荷说这话的时候仰起了头看着我,眼睛黑漆漆的。小荷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小荷说,羽瞬你相信么?

      羽瞬你相信么?

      那是个很早很早的圣诞节,那时候国内还没有流行过圣诞,那时候国内还没有挂槲寄生的圣诞。小荷跑了好多地方,找来一个槲寄生编得花环,挂在宿舍的门口,抬起了她黑漆漆的大眼睛,那么看着我。

      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我忘了我的回答。

      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槲寄生的花环,也许那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回答?

      直到小荷推门而出。

      小荷推门而出?

      我一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安澜推开club的门出来,边走还边用日语向里面的妈妈桑道别。

      “很早就看见你呆呆的杵在门口了,怎么不打电话来叫我一声?”安澜双手插在白色长风衣的口袋中,呵气如兰。

      “噢,正想打。”我越过她最后看了一眼槲寄生,从自行车车斗里面拉出一条长披肩。“穿上吧,天气很冷。”她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衣着单薄,长大衣里面竟然只着一件薄薄得蕾丝边衬衫,呢裙倒在膝盖以上,虽然有黑色长靴,怎么看怎么冷。

      “谢谢。”安澜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我的披肩围起来,“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我嘟囔一声,看见披肩又从她单薄的肩头滑下,便过去将它固定好,然后将她微卷的长发翻出。“别搞得跟日本人似的。”

      安澜只是低着头。

      她的洗发水的香味便从我鼻尖掠过。

      忽觉得气氛太暧昧了些,我赶紧撤手,找话:

      “我的铁马不比宝马,空气流通好得不得了,还是保暖些比较好。”

      安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她抬头问我:“可以走了么?”

      回程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安澜像前次似的环着我的腰将两个手都插到了我的羽绒衣口袋里。我则为我愚蠢的行动和语言而懊恼不已。

      到了宿舍,登上了楼,我才想起安澜也许晚饭还没吃。

      “一起吃饭吧?”我站在楼梯口,安澜已经站在她宿舍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她。

      安澜回头,清冷的月光照在她柔软的长发上,她双手插在白色风衣的口袋中,朝我微笑:

      “不好吧。吃白食?”

      她的俏皮立即化解了我的懊恼情绪,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暖意,想起宿舍里温着的牛肉锅,我微笑。

      “尝尝我的手艺吧。拜托你了。”

      安澜被我逗笑了,她本来侧身,这时候转过来,慢慢朝我踱步过来。

      月光将她一半的侧脸染成银色,另一半陷入神秘。

      其实小荷跟她毕竟不像。当她款款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想。小荷是青春而清纯的,而安澜,在这时候,我只能想到一个词形容:妩媚。

      她上来将手让入我的臂弯,微翘着唇角,说:

      “那我就成全你吧。”

      这段扭捏的对话让我们同时大笑出声,也大大增强了我们的食欲。再后来我们将家里的所有食物都放入了锅内,牛肉,土豆,白菜,粉丝,肉丸,竟然统统被我们干掉,外加安澜宿舍内的两罐啤酒,我的廉价香槟,当然还有那个圣诞蛋糕。

      “圣诞快乐!”在我开始切蛋糕的时候,安澜忽然悄悄说。

      那时候我们已经摸着肚子在讨论要不要消灭蛋糕了,最后决定还是试着吃吃看。

      我握刀的手有点颤抖,看着她望向我的眼珠,黑漆漆的,我似乎从瞳仁中又看到了那个相似的影子。

      “圣诞快乐。”我接了一句,然后看着刀缓缓切入蛋糕。

      “祝你心想事成。”安澜又说。

      我抬头再次看她。

      “你也是。”我说。“祝你和江宇天长地久。”

      我发誓那并不是我的心里话,但我同样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在那个时候说出这句话来。也许只想表达一下我希望她幸福的情感?

      总之,我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话一出口便觉得安澜脸色一变。在心里默默骂了自己一百遍,我硬着头皮若无其事的切下蛋糕。

      “谢谢。”安澜的声音细弱蚊蝇。

      气氛一下子冷场,我一向不善于处理这种场面,便默不作声的将蛋糕分给对面的安澜。

      “那我该祝你和小荷友谊长存?”安澜的声音忽然在脑袋边上炸开。

      手一抖,蛋糕便摔落在桌上。

      “上次听你睡梦中一直念叨着,觉得该是你最好的朋友吧?对了,小荷现在应该在国内吧?在这里好像没有一个叫小荷的同学啊?”安澜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说话,我只觉得她一直在说话。

      我有些头晕,想叫她立即停下来,因为我有些头晕。

      但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机械的将桌上的蛋糕不停得往嘴里送。

      小荷,小荷,她的长发,她的肌肤,她的笑容,不停在我眼前旋转,旋转。

      安澜的声音还是穿刺入耳:

      “她在哪儿呢?你家乡?你们从小认识的?她一定知道你很多的趣事,她该是个美丽的姑娘对不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竟然能走到你的心里面?”

      最后一句话竟让我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凝滞,一时间我忘了小荷和那些事情,我只听到脉搏轰鸣的声音,还有跳动的血管,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随即便是一阵绝望,我的心境竟然一下子被这句话打败。安澜,你到底想问我要什么?

      我愣怔着看向安澜,她正看着我。

      “小荷?”我有些迟钝的反问她。她好奇的眼神透露出她想知道。

      “小荷她死了。”

      我想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平静。曾经一直幻想过如果我对一个陌生人,比如我的爱人,说出这个埋藏在我心里很久远的秘密的时候,该是怎样一个心情,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种平静,就跟我对别人说我今天晚饭吃了牛肉锅一样的平静。曾经觉得那么难以启齿,难以触碰得话题就这么轻松的平静得说出来的时候,反而自己被吓到了。

      大概因为自己的过于平静,让安澜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地拽着,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眼神中尽是询问和担心。

      奇怪的晕眩消失了,心头烦扰我的情绪也不见了,我竟然摆摆手宽慰安澜说:

      “没事没事。事情过去很久了。”

      是啊,算算竟也有4年了,小荷走了4年了,那该算是很久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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