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林*吒

13、外篇

　　那日皇帝上朝去了，阿渺早早去了练功石边上练剑。
　　练功石实际上是两块随意搭在一起的石头，只因这地方安静，有竹林掩盖，阿渺便在心里随意取了个名儿。
　　练功石上坐了一姑娘，衣裳有点儿破烂脏污，抱着一只烧鸡狠狠地啃，似乎饿得很惨。
　　阿渺认为，只要是个姑娘，就应该在她狼狈的时候避开，但是又舍不得练功石被弄脏。
　　阿渺便静静地立在一边，等那姑娘打着饱嗝回过头来，阿渺觉得那脸颊上的油渍在她俏丽的小脸上很不应该。
　　这姑娘应该是穿着华丽衣裳让人呵护的女子。

　　也许阿渺看她的眼神惹怒了她。
　　那姑娘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凶他：“哪里来的野人，这是大爷的地盘，滚。”
　　阿渺觉得这粗鲁的话被她带着稚气吼出来，有着不协调的笑点，没多想便笑了，无声。
　　那姑娘却更恼怒了，涨红了脸用袖子轻拭嘴角脸颊。
　　阿渺觉得她应该是有教养的女子，不知为何落到如此田地。
　　当下不再逗她，扬起手轻轻地比划，这是我的地盘。
　　那姑娘却是看不懂，仍在恼怒之中：“你指什么指！不会说话啊你……”
　　说到这里那姑娘猛的收声，惊愕地看着他。
　　阿渺轻轻地笑了笑，点头。

　　那姑娘眼里满是歉意，却又似乎不好意思低头道歉，想了好一会才道：“你明天再到这里来吧，我给你弄只叫花鸡。”
　　阿渺笑了笑，仍是安静。
　　那姑娘便讪讪地离开了，一边嘟囔，好不容易找个落脚处又没了。
　　阿渺想，若不是要在这里练剑，这地方他并不稀罕。
　　最后那姑娘回头，大大的笑起来，像一朵花，她大声说：“小哑巴，我混的丐帮，叫我花子就行。”
　　阿渺很苦恼小哑巴这称号，虽然哑儿属实，但对于那姑娘来说，不能是小吧？

　　第二日，皇帝有事，阿渺一直相陪，便没去练功石。
　　第三日，小雨，阿渺坚持去练剑，练功石边上有生物瑟瑟发抖。
　　却是前日名为花子的姑娘，她怀里抱着包了荷叶的叫花鸡。
　　阿渺故意将脚步声放重，花子眉头挣扎之后醒过来，见着阿渺，笑了。
　　花子似乎了了心愿，打着呵欠笑道：“小哑巴，前天我心情不佳，冒犯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给你赔罪，前日那些作为，请你别要介意。”

　　阿渺摇摇头，表示并不放在心上，倒是比较介意小哑巴这个称号。
　　于是阿渺蹲下来，用剑在地上写了一个“渺”字。
　　花子看了那字惊叹：“小哑巴，你这字写得真是漂亮。”
　　阿渺很不满，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字，着急。
　　花子迷茫了一阵，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说你的名字是渺？那姓呢？渺？阿渺？”
　　阿渺一边摇头一边点头，总算在花子那句我知道啦你就是阿渺中结束这难过的对话。

　　花子赖在练功石边上不动，阿渺便将那带点儿体温的叫花鸡分成两半，再撕下一小条肉丝细细地尝，花子却是没两下就狼吞虎咽。
　　阿渺很好奇为何她总是一副饿死鬼的摸样。
　　花子在这纯洁的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里终于红了红脸：“其实我昨天一大早就来了，却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等了一天没见着你，便没吃这东西，所以饿了。”
　　这回阿渺很歉意地打手势解释。
　　花子却大咧咧地说：“阿渺你在表示道歉么？无所谓啦，饿一天也只是小事。”

　　阿渺便将只撕了一小块肉的半只鸡递给花子，花子大约还饿着，在阿渺期待的眼神里接过去。
　　这回却是慢悠悠的，小口小口吃了。

　　阿渺便拔了剑在一边练功。
　　花子吃完时阿渺已经练了两套剑，阿渺持剑思索着如何可以速度更快、更准。
　　花子忽的跳起来，在一边找了根枯枝，笑嘻嘻道：“原来这是你的地盘，我陪你练一会吧。”
　　然后不打招呼就刺过来，速度极快，阿渺本不想跟女孩子过招，但看她出手是练家子，便也兴致盎然。
　　花子的枯枝看起来乱无章法，却又有一种怪异的协调，灵活，狠，若不是阿渺内力深厚，只比速度怕是无法招架。

　　后来，阿渺练剑总有一会儿是和花子切磋。
　　可惜花子总是兴奋有余后劲不足，总被阿渺压得死死的。
　　只是阿渺发现自己的速度真的快了。

　　再后来，阿渺送了一套不错的衣服给了花子，因为花子的新衣总是破破烂烂的。
　　花子捧着衣服很是惊愕：“阿渺，原来你知道我是女的？！”
　　阿渺很是无语。

　　花子后来到练功石这边来总是穿着阿渺送的衣服，一点儿脏乱的痕迹也没有，投手举足之间有一丝游离的贵气。
　　阿渺有点儿疑惑，却没有多问，他觉得，花子如果愿意说，总会说的。

　　阿渺觉得自己挺喜欢花子的，从来没有人对着不能说话的他说得欢乐不已，看着花子神采飞扬的模样阿渺便总是开心。
　　阿渺开始刻木雕，他取了一节原木，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刻着花子，一半是阿渺自己。
　　阿渺想着刻完之后送给花子，如果花子能喜欢就好了。
　　如果花子能够喜欢阿渺，就更好了。

　　花子说自己是离家出走的幺子，因为花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演戏，演着不同的角色。
　　有人跟花子说，要演好这角色，首先要会观察，那什么人观察最为深刻呢？自然是天天眯着眼看人的乞丐。
　　于是花子义无反顾地往路边一坐，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子。

　　最后的后来。
　　花子抱着喘不上气了的阿渺泪流满面，没了声音。
　　皇朝最后还是灭了。
　　苏离当上了新皇。
　　花子却没有了最初跟随苏离时候的不知天高地厚。

　　花子领了阿渺的尸首葬在练功石边，和他一起下葬的是阿渺刻着的木雕。
　　那是他还没有来得及送出给花子的礼物。
　　花子想，是应该让那个自己陪着阿渺的。
　　要不然，阿渺寂寞了，怎么办？

　　花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练功石的附近破坏得一塌糊涂，这样，就没有人来打扰她沉睡的阿渺了。
　　最后，花子一拳粉碎了那两块组合得奇怪的石头。
　　花子在那一堆碎末里看到了一个木雕。
　　那是阿渺。
　　木雕的下面，是小块的丝绢，丝绢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字。
　　花子，明年三月，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流星雨？
　　花子绷着的冷脸终于垮下来，狠狠地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白- -改错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