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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风,是吹进绝望的风 ...

  •   花音失神地盯着眼前的地板,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有多久,没有这么痛苦了?
      花音咬紧唇,身体微微地颤抖。泪顺着眼角滑下,她想擦,却动不了手。
      “父……父亲……”
      想到了那位已不在人世的父亲,她的心愈发难过。
      正如高云所说,她的父亲是被冠以“背叛帮派”的罪名凌迟,在年仅七岁的她的面前。但她其实知道,她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有人想要了父亲的命,于是伙同另外的人一起,制造父亲背叛的证据。
      于是,从那时起,她立下誓言,定要杀了那些陷害父亲的人。她成了自由杀手,学会以杀人的生意维持生计,双手染满鲜血的她,至此堕入无边的黑暗,没有阳光的花,是无法绽放的。
      十四岁,她正是开始了复仇计划。她一边从父亲的旧友那里接受各种任务,一边调查当年造伪证陷害父亲的那些人。终于,她杀掉了所有造伪证的人,只剩下主谋没有动手。
      而那个主谋,正是这次全国帮会的举办者,高云。
      她本来打算将走私名单交给风之后就杀了高云,但她还是太大意了,结果现在被囚禁在这里。
      “父亲……对不起……”
      低声的道歉仅有自己听得到。
      或许,她这朵没开过的花,明天就将枯萎了吧。

      夜里,月色正好。
      风收拾好行李,包括花音的,然后搭在肩上,缓步离开房间。
      走到大厅时,那里空无一人。
      他眯了一下凤眸,径直走过去推开了酒窖的门,走下台阶。
      酒窖中摆放着各色好酒,浓浓的酒香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扩散。风走到酒窖正中间,停顿一下,转身往左边的通道走去。在那边,有一排在西方用来装啤酒的巨大木桶。他一次轻敲木桶的桶盖,在敲到倒数第四个木桶时,他停了下来。再次轻敲桶盖,他确定这个木桶的声音和之前的不同,这是个空的。
      将桶盖上的龙头拧开,桶盖忽然弹开来,接着,一条通往地下的阴暗小道出现,风掂了掂行李,抬脚走进去。

      不知不觉变成低声啜泣的话音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立即收拾好心绪,抬头间已恢复了冷静,只有脸颊上浅到看不出泪痕。
      看着来人,花音露出冷笑:
      “大小姐还真有闲心,是来探望我的吗?”
      “你这个女人真是恬不知耻,真不知道风先生喜欢你这种家伙什么地方。”
      高菲菲挑着指甲,面容扭曲。听了她的话,花音略一挑眉,语带嘲讽。
      “风喜欢我?大小姐的脑袋是被这里的刑具砸过了吗?做出这么可笑的假设。说吧,来找我什么事?我想大小姐你应该不至于这么肤浅才对。”
      “哼。”高菲菲冷哼一声,逼近花音,长长的指甲轻划过她的脸颊,“你说如果我用这指甲划破你的脸,风先生会露出什么表情呢?”正当花音诧异这个大小姐真的是为那么肤浅的理由而来时,高菲菲却忽然退开,冷笑着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我父亲要陷害你的父亲吗?”见花音一副茫然,高菲菲笑得越发诡异,“因为我父亲看上你这张脸,想把你作为女奴卖到国外赚钱。你父亲自然是不会允许他这样做,所以,你父亲不得不除。”在花音不敢置信的表情中,高菲菲一副很享受地笑道,“不过,你逃得真快,在他行刑前一天你就不见人影了。但是听说你有偷偷跑回到现场去看行刑过程?怎么样?看着最重要的父亲被割成一片一片的肉片的感受。”
      “你……!!”
      花音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但身体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心情。
      “对了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高菲菲假装没有看见花音的表情,笑容中充斥着血腥的意味,“你父亲的肉的味道,还不错呢。”
      花音只觉得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松开来,头也低垂着,看起来像是完全放弃挣扎一般。至少,在高菲菲看来是这样。
      “怎么?才这点程度就受不了了?你还真是弱到不行呢。”
      “……混蛋……”
      花音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一个没有声音的词。高菲菲没听见,正想把头凑过去,花音却在这时候抬起头来,原本晶亮有神的黑眸被无边的浓黑晕染,带着几分死亡的气息。她再次动了动唇,声音里透出杀戮的意味。
      “为你的话付出代价吧。”
      接着,“啪”的一声,她挣脱手上的束缚,将锁链从墙上扯了下来。
      “我会让你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

      风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担心的皱起眉,朝着血腥味最浓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当真被惊吓了。
      不大的房间里,各种刑具凌乱地散落一地。在被火光照亮的房间正中,花音正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手握烙铁,痴痴地笑着,脸上印着清晰的泪痕。黑瞳像是失明一般,空洞得可怕。
      而地上,高菲菲已被折磨得看不出人形,风是靠她身上被血浸成褐色的衣服样式才辨出她的身份的。
      “吐出来,把父亲吐出来啊!呵,呵呵呵呵……”
      花音将烧红的烙铁按在高菲菲的肚子上,听着高菲菲那早已不成人声的惨叫,花音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那就快把我父亲吐出来啊!”
      在一旁听着花音一个人的自言自语,风虽然还是不太清楚大概情况,但也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花音小姐,请停手吧。”
      风趁花音动手的空档,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腕还在流着血。上面还挂着被扯断的锁链。花音抬起头来看他,眼眸深处映不出他的模样。风知道,这是只有绝望到极点的人才拥有的眼神。
      “躲开!没有人有权力阻止我!”
      说罢就要挥开手。风一把握紧她的手腕,并顺势把她扯进怀里。
      “花音小姐,醒醒,已经没事了。”
      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仿佛可以给予温暖,令人安心。花音身体狠狠一怔,却没有动作,也没有更多的反应。风轻叹一声,放开花音,半蹲下,执着她的手,用巧力撬开锁链,对着她受伤的手腕轻轻呼气,并从他长衫的下摆撕下两截布条替她包扎腕上的伤。
      “很痛吧?痛就要说出来啊,一个人忍耐什么的,不适合花音小姐呢。”
      暖如春风的语气让花音空洞没有焦距的眼渐渐恢复神采,就像是控制情绪的线断掉一般,她扑在风的怀里歇斯底里地哭着,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风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的泪打湿他一边的肩膀。
      虽然在这充斥着血的气味的房间里有些不合时宜,但这一刻,花音终于打从心底里产生对风的信赖,以及莫名的温馨。

      等花音哭够后,她才脸红着擦干眼泪,小声地对风道了一声谢谢。风见她总算恢复了精神,松了口气般,微眯着双眸轻笑起来:
      “真难得花音小姐也有这么坦率的时候。”
      “啰,啰嗦。”
      有些别扭地转过脸不去看他,但耳朵还是捕捉到了风压低了的笑声,花音油然生出一股难为情的感觉。她用力地甩头,再看向倒在地上的高菲菲时已然恢复了冷静淡漠的态度。
      “若不是你用话来激我,你也不会落得这下场。”
      说着,花音从刑具中挑了一把匕首长短的剑,在高菲菲惊恐的神情中刺穿了她的心脏。
      “让你受那么多折磨很抱歉,请解脱吧。”
      “花音小姐,”风将花音的行李袋扔给她,浅笑,“我们该走了,去拿名单。”
      “嗯,我知道。谢了,风。”
      花音接过行李,搭耷在肩上,无意间触碰到手腕上风从长衫下摆扯下用来包扎的布条,竟觉得无比温暖。像是要掩饰自己的想法一般轻咳了一声,花音率先一步跨出地牢。
      “我从大厅的酒窖入口进来的这里,而当时如果高云要把昏迷的你带到这里,必然不可能是走大厅酒窖这么显眼的地方。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其他暗道。”
      风跟在花音身后,一边走一边分析。花音托腮想了一下,转头询问风:
      “你之前是从哪边过来的?”
      风指了指右边,于是,花音立即转身向左。
      “既然如此,我们从左边走吧。”
      密道称之为密道的原因,就是因为它隐蔽而不知终点,让人充满好奇。
      无论如何,密道总会有出口的,即使那出口不是人们所期盼的迷宫的真正出口。

      用力地推开挡在出口的立柜,花音和风发现,出口竟是高云的书房。
      “原来如此,他打晕我就是这样直接从这里到地牢的。那之前我没能及时发现身后有人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
      花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时,书房门口传来清脆的拍掌声,风和花音同时回过头,就见高云一脸奸笑地站在那里。他见两人都用防备的目光盯着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摊开双手朝他们走过去。
      “花音小姐的头脑可真是比你那位愚钝的父亲好用不少呢。要知道,那时你父亲可是至死都不相信他那忠心的部下是陷害他的人呢。”
      “你!!”
      花音怒喝,正要往前,被风拦在身后。
      “高先生,还是请你把名单给我们吧,这样或许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风危险地眯起凤眸,脸上不复以往温和的笑容。
      “风先生,我是真没想到你真的会去救花音小姐,不过,我看你也不像是习武之人,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高云露出那副奸诈的表情。
      风盯着他看了两秒,才又开口,语气中染上了几分肃杀的意味:
      “高先生,我实在不想要更多的为难你,也不打算和你做什么交易。既然你和花音小姐有私人恩怨,我看还是让花音小姐和你交谈比较好。”
      语罢,他退开几步,礼让出花音。花音握紧双拳,迈上前两步,两眼目光如利刃般盯着一脸嚣张的高云,好半晌才开口:
      “高云,你女儿……高菲菲的话是真的吗?你们……你们不但陷害了父亲,还把父亲给……”
      花音越说越激动,她只好用力握着拳,让指甲深陷在掌心中。
      “花音小姐,你如果想知道原因的话,”高云的笑容忽然带上了些许恶意,令人不寒而栗,“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是个烟酒不进的家伙吧?这样的人,身上的器官你该是知道在黑市的价格的。”
      花音在听到“器官”二字时,手指用力得几乎嵌入掌心,杀意顿时浮上明亮的黑眸。
      “而人肉火锅,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是第一次吃,不过味道的确不错。”高云说着,竟像在回味一般舔了一下嘴唇,“好了,花音小姐,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那么,难得你又回来了,不如让我把陷害你父亲的原因完成了吧。”话音刚落,一群打手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把他们抓住。”
      “花音小姐。”风突然上前,轻拍了一把花音紧绷的肩,“这些人交给我,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谢谢你,风。”
      花音深深地看了一眼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接着足下一蹬,跳开围上来的人,直逼向高云所站之处。
      高云迅速后退两步,冷笑道:
      “花音小姐,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比较好,你的武器可都还在我这里呢。”
      “你真的是道上的人吗?居然认为杀手的武器会只有那么几样?”
      花音轻蔑一哼,伸手甩出一块石头砸向高云,高云侧头,完美躲过。
      “小丫头果然只是小丫头,就这点本事也能当杀手,真是笑话!”
      说完,高云猛地朝花音冲了过去,花音见状,不但没躲,反而站在原地闭上了眼。在高云的掌即将触碰到她之际,她往后退开两步,接着身子略向前倾,单手撑在高云的肩头,以翻腾的姿势越过他,接着卧倒在地,向前翻了两周,蹲站起身。
      “嘿,小姑娘还有两下子嘛。”
      高云转身,揉着手腕对着花音冷笑。相反,花音却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
      “已经结束了,”花音站直身,冷睨了高云一眼,缓缓摊开手掌,竟是她刚才掷出的石子。高云顿觉不对劲,眯着眼细看半晌,才发现石子系着一根细到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细绳。花音轻拨了一下细绳,细绳振动的同时,高云的脖颈上也多了一道伤痕。原来花音刚才从他肩头越过就是为了将细绳缠绕在他的颈项上。“高云,我要用你的项上人头来祭奠父亲。”
      “什……”
      高云的愕然尚未结束,花音已拉紧细绳。将他的头齐断下来。花音有些脚步虚浮地走过去,从高云的西服口袋里掏出血沾湿的走私名单,双膝像是忽然断了力气般,直直地跪倒在地。
      “父亲……父亲啊,我终于,终于做到了……”
      呢喃着什么,花音跪坐在原地,默默流泪,身后是大片的血色,以及温和地守在她身后的风。

      交完这次的任务后,花音拎着装有高云人头的布包走进山林深处。在那里,耸立着一座小小的木制墓碑,墓碑周围杂草丛生,墓碑上是用刀刻出来的幼稚的字体——父亲花望海之墓。
      “父亲,你的仇我终于报了……可是我始终没能想到,他们那群家伙会那么猪狗不如,连个全尸都没法给你留个……”
      花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高云那已隐隐开始散发腐臭的人头双手捧放在墓碑前。
      “父亲,我用这个畜生的人头来祭奠你了,你可以瞑目了。”
      随即花音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转身看向执意陪同她一起前来的风。
      “风,谢谢你,你真是个可靠的搭档。如果没有你,我恐怕……”
      “花音小姐,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罢了。”
      风拢着长袖俯了一下|身,依旧如往日般笑得和煦如春风。花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绽放出她和风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
      “风,叫我花音吧。”
      那时一个从绝望的枷锁中挣脱出来的,明媚到有些耀眼的笑容。风看着这样的笑容,竟有些晃神,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花音。”
      在听到风用温润的嗓音唤她的名字,花音的眉眼舒展,露出一种松了口气的表情。她伸出手,明净的眼眸看着风俊朗的面容。
      “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搭档。”
      风轻挑一下眉,漂亮的凤眸满是暖意。
      “嗯,我也是。”
      一阵风过,扬起她扎起的马尾和他垂在身后的长辫。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只有温和的笑容,定格在他的脸上,也定格在她的心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叁 风,是吹进绝望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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