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番外:蝶月的七日 ...
-
没有恐惧也没有喜悦,呆立着的蝶月静静环顾四周——不存在天与地的分别,看不见日月星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混沌,只有静寂得可怕却又透着温暖安宁的黑暗,而自身似乎成为此处唯一的光源和发声体。
“这就是死亡吗?”蝶月抬手及胸仔细打量着自己,这是一双沾满看不见的血腥的手,这双手之前还握着猫曼几近透明白皙的手,现在却完全透明的由一层淡淡的光膜组成,什么都承载不住,什么都抓不住,如同湖面倒影般似乎随时会一触既散。
这个最后被侠客抱着,温暖着的身体,这个一直感觉越来越沉重迟钝、趋于崩溃的身体,现在是轻飘飘、通明透澈得仿若无物,即使双手环抱的时候能碰触到不知冷暖的自身,不会穿透这个诡异的身体,却仍是令人难以一时适应。
“至少得来个谁领我去地狱吧……”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蝶月随意地朝着一个方向飘动。良久之后,除了确定自己没有饥饿感,却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使得她连叹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怀念着最后的温暖,不断胡思乱想着,想着侠客,想着朋友,想到曾做过的一切,想到自己的选择和结局,在濒临爆发前的平静中,蝶月怀疑自己所犯下的罪是要在这个牢狱中关到发疯来赎还。
但在这时候,她看见了自己。洛可可风格、一身粉红色的碎花、荷叶折的裙衫,银色的长发肆意地披散着,肤色略显苍白,唇角微翘似笑非笑……
仿佛是在照镜子,蝶月紧盯着走过来的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中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难道,带自己去地狱的自己?这究竟是幻影,还是真实?是自己的希望,还是谁的戏弄?
不过,自己的确是自作自受、自取灭亡,的的确确,是自己杀了那么多的人,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了,所以这不是幻影,是真实吧!一股酸楚由胸口上涌,蝶月笑中的苦涩增加了几许,坦然地等着对面的自己走近,却又在期待中看着对方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后悔吗?舍得吗?”那个自己天真地笑着,清澈的双眼似乎映现出所有的真实,但在笑意之下却又有着懵懂孩童不知何谓生死烦恼般的残酷与冰冷。
皱起了眉,但蝶月还是摇了摇头:“舍不得,但是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你是谁?”已经死了,便再不畏惧死亡,也不在乎背后还有什么陷阱,蝶月毫不畏惧地伸出手想碰触对方,却只见对方同时伸出了手。
之后,两只手在一个地方相触,契合抵掌却再难前进半分。仿佛镜内镜外的两个影像在光洁的镜面汇合,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那么,敢和我做一个交易吗?”没有收回手,蝶月看着对面的自己将头凑了过来,笑容更显得明亮耀眼,受到蛊惑一般缓缓将头凑了过去
“……什么交易?我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值得交换?你能做到什么?是想得到人类灵魂的恶魔?”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蝶月在刹那间不满于自己的动摇。但在越来越强烈的雀跃和期待之中,她能感觉到冰封死寂的心湖在融化翻腾,也终于还是放纵了自己询问了交易的细则。
光与暗的融合,创造与毁灭的平衡,生命短暂的人子,耀眼的命运之流星……七日后你必坠落,以神之名,与镜之中,订下此等契约……
萦绕于耳旁的低语掩盖了一切,逐渐忘却了所谓的交易内容,也想不到这是谁的声音,蝶月看着对面的自己猛然迸裂,却仍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由此形成、无比夺目的光洞,再无迟疑地走了过去。
然后,漂浮在半空的她看见了漫天飞舞的雪花。稀罕的夏日飞雪,正在燃烧中的自己,沉默而平静的幻影旅团……以及唯一在哭泣着、发泄着悲痛的云云。
××××××
对不起,云云,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想让你担心、难过。不想看见你哭泣的!
让你亲手将我火化,让你这么难受……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蝶月眉头紧皱,无视自己正在燃烧中的身体,只是紧盯着被库洛洛拉住却仍在大哭中的云云,看着她伸手想抓住连灰烬都随风而去的自己。
过不去,回不去了……再靠近也无济于事……
却仍是忍不住上前,探出手想拭去她的泪水,想抱住她、劝她不再那么伤心……
但蝶月只能再次确认,自己无法与活人碰触,在落空的双手穿过了云云身体后,终于深刻理解了咫尺天涯的感触。
“我在这个世界里留下了什么啊……你们的记忆,你们对我的关爱,这些都是留下的痕迹啊。”面对云云近似自言自语的询问,蝶月仍是努力地靠近着,想安慰她,“不想让时间冲淡我们的感情,不想你们忘记我。但如果遗忘能让你不再伤心,忘记我吧,忘记我!”
自己为什么回来呢?为什么最牵挂自己的云云看不见自己呢?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应该有谁能看见自己,有谁能转告大家不需担心的……会是谁呢?
离得最近的是已放开手任凭云云坐在地上大哭的库洛洛,他的身后是幻影旅团的大部分成员,但站在远方的他们只是在冷眼旁观着,神情毫无变化,显然是都看不见自己。到是最为接近自己尸体燃烧处的侠客,默默的看着面前的蝴蝶兰,看着飞舞的蝴蝶……能看见自己的会是仍是那么平静理智、带着温和的微笑面具的他吗?
在那一瞬间,心潮澎湃的蝶月敲了敲自己的头,想得到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却终究没有找到答案。
死亡究竟是什么样子?自己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得到了什么……隐约记得有一个交易,但那是怎样的交易?
心中的疑惑在盘旋,找不到出路的悲鸣着,揪心般的痛楚突然涌上,蝶月半晌才将之压制下去。而在这阵恍惚中,她受到某种牵引一般与众人一同回到了幻影旅团的临时驻地。
想不通没有行动的自己怎么会跟到了这里,但蝶月想待在云云的旁边,想等着她安静睡去,想从那份睡颜中得到宁静和安慰。然而仍是那股牵引力,将她拽向了独自回房的侠客——挣扎抗拒,却始终无法脱离,似乎有无形的丝线将她与曾经片刻不愿离开的侠客绑紧。即使现在,她更为担心的是反应强烈、伤心过度的云云,却也无法做出选择、不能变更跟随的对象。
难道,能看见自己的是侠客?自己仍是选择了他,而不是关心自己、为自己哭泣的朋友?但是,这样值得吗?这样对吗?已经任性了一次,已经失望过了……还是要继续吗?
××××××
老实地跟在侠客后面,蝶月有些犹豫和疑惑,但最终还是想确定他是否能看见自己。就这么飘到侠客面前,她很快由对方的反应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揉了揉眼镜,侠客的娃娃脸上流露出了怀疑、愕然。没有恐惧,也没有不安,他只是单纯地看着眼前,握着手机的右手力度猛然增大了一些,却半晌没有行动。
“残留的念力?不,不可能,你没有念力的……”没有后退,却也没有上前用手进行确认的打算,侠客只是平静地看了看蝶月,低头摸了摸下巴缓缓摇头。
“你真能看见我?能看见我,听见我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中的矛盾更多,但有人能看见自己,蝶月终究是高兴的。不清楚自己究竟算什么了,但盘算着能否让他去安慰云云,思忖着他是不是能将自己的话语转告出去,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她还是凑近了一些:“我是,我应该是灵魂吧。你能不能先帮忙告诉云云,我没事的,要她不要伤心了?”
然而侠客沉默了,平静地打量了蝶月一番,半晌却笑着微微摇头:“不能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的。我也是不信的。”
呵,鬼魂吗?不可能,这世上没有神,也不可能有鬼魂。那样的话,怎么能活得下去。所以……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蝶月是鬼魂,不会相信的……死亡怎可能是如此平静……所以不会相信。
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既然对方无法伤害自己,影响不了自己,既然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她……那么也就无需在意了。无视时而在眼前晃荡,时而从自己身上穿过的虚影,侠客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只是有时,在很短暂的一刹那,他会不经意间,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扫过如影随形的影子——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反常态地再未喋喋不休,只是静静的在一旁不时观望看着自己,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仍是能待得住,仿佛有千言万语藏于心中,没有失望也再无希望,不再纠缠也毫无抱怨……
如同只是一个影子,随时会彻底消失的影子,但是这样沉默的影子,却又比以往更有些存在感,似乎随时会爆发……在爆发中彻底毁灭。在出发前往尤克鑫的那一刻,旁观团长与云云的交谈,侠客终于验证了这种感觉。
一边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着愤怒地瞪视着自己,质问着自己的云云,一边听着愤然的蝶月在耳边的叫嚣声,侠客仍是努力维持着微笑而温和的面具。
是的,不在乎的,不在乎她的死亡,何必在乎谁的死亡……谁都会死去,都会离去,都会被替代……这个世界从不缺少人,所以从不在乎,连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
侠客的心中有着微弱的,早已被置之脑后的叹息,而仿佛是与其相呼应,蝶月一边摇头一边大喊着:“不要再哭了!我不在乎的,不在乎有新成员,不在乎被替代……”
她就站在云云前面,努力地站在看不见她的云云前面,想表达着什么,安抚着朋友。然而除了侠客,仍是谁都无法看见她。
“告诉她,如果她死了,我会难过,我会很难过的!死亡即时只是一个开始,但我不想忘记她,不想忘记大家……告诉她,告诉云云,告诉她,告诉她我没死。我不会消失,我会再见到她的,不要再伤心了!”
无能为力之下,由最初的激动转为平静,回转的蝶月难掩忧伤与压抑的复杂感情,直视着侠客的双眼想从中挖掘出什么,却仍是无法打破侠客的沉默。
最后重复的几句话由此越来越微弱,侠客忍不住皱了皱眉,清楚是错觉,很确定蝶月之后又陷入了沉默,不断萦绕的余音仍使得他好几天都难以摆脱这种影响。
只有自己看得见的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死亡剥离了一切虚假面具、利益争端,认识分歧,只留下最纯粹的情感了吗?然而,这种虚无缥缈,靠不住的东西,会随着时间流逝、经历增加而淡忘吧……所以,毫无价值。
只至幻影旅团到达尤克鑫,调整了心态的侠客才再度回复游戏人间、追寻刺激的心态,甚至时而无视飞坦的不满抢先下手解决了他的预定猎物——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然而,他掩盖埋藏了所有细微的变化。
××××××
尤克鑫,繁荣的堕落之城,喧哗却孤独的坟墓。
走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侠客仍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一种累积的疲倦却不时在眼底深处闪现。
不是因为□□派来的弱小跟踪者,也不是因为那些人心难测的窥觊视线……只是再度归于沉寂的蝶月,仿佛昭示着风暴前的短暂宁静,而遥遥跟着自己,毫无念力的欢迎旅团成员,居然带来几分源于仇恨的威胁感。
慢慢走到偏僻的角落,轻松解决了受引诱而来的跟踪者,侠客汇报了自己的观察和推断,也听出了接下来的变化——欢迎旅团终究不再忍耐了,那个云云……虽然不算背叛,但是果然还是离开了。不过,她能复活吗?死掉的人,连尸体都不再的人……能复活?
互相算计,互相出卖,全面战争终于展开了……之后,一切就全看实力了,那些幼稚的小女孩们不要令人失望,减少了旅团的乐趣才好。但是,还是有几分无聊的感觉……错觉吧!
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遥遥跟在自己后面的蝶月,侠客半晌没有合上手机。挠了挠头,他难得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夜空。
黑夜降临,漆黑的世界是冒险者的天堂,罪恶的温床,最接近地狱的时刻……但璀璨的灯光却坚持伪造着一种虚伪的温情,不时令人有一种撕毁一切、毁灭所有的欲望。
大致猜到接下来的对手会是谁,沉默良久的侠客终于开口转过了身。迎面扑来的杀气是如此强烈,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恨意融入了身周的黑暗世界,但他摇了摇头,为找上自己复仇的少女,也为张大了双眼,终于又有了些许活力的蝶月。
仇恨能提升自身的实力,实力的差距,战斗的技巧、杀戮的决心都难以一蹴而就,所以自己不会败!而面对想置己于死地的敌人,自己也决不会留手。
瞥了一眼由惊喜高兴转为惊讶不信的蝶月,侠客接下了宛转的复仇之战。
蝶月想哭,但她哭不出来,也无丝毫泪水可流。
看着与侠客战斗着的宛转,看着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在眼花缭乱的激烈战局之外,她微微颤抖着,双手捂住了嘴。
的确变强了,宛转亲爱的……的确变得强大了,但却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是为了杀掉侠客……那么慵懒的、能坐下就不会站着的她,那么回避血腥和杀戮的她……
喜欢侠客,所以任性地爱着,任性地追逐的,不想长大;始终难以抹去处于梦幻般的感觉,认为自己是特别的,以为自己不会死也不会受伤,期待有谁对于自己也是特别,希望付出了就有回报……而今还能继续吗?
感受着宛转散发的刀锋般冰冷的血腥杀意,听她说着自己是高手以及侠客的质疑,对上侠客诧异的眼神,蝶月只能一个劲地摇头。高手,自己算什么高手。没有宛转这样的决心,没有这种战斗的心态……自己算什么高手?
“我选择了这条路,所以我得这样走下去。我已经这样了……所以不要伤害你,不要为难你自己了!”无法插入侠客与宛转的战斗,眼花缭乱的搏击令蝶月只能懊恼地卷缩在地,双手捂住了隐隐作痛的额头。
想看见那慵懒的笑容,想重回欢快的岁月,迷恋淡了……却仍是舍不下。
“早点结束吧。”侠客低弱的声音中透着前所未有的疲倦,“我不会说对不起的……”
知道这不仅仅是说给宛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蝶月的理智很清楚这是事实,情感上却仍是分外矛盾——不能说没有一丝埋怨,不可能完全接受他的忽视,所以无法接口认同他不需要说抱歉……
即时知道幻境之中的他不会想到自己,却仍是舍不下……自己要怎样才会长大,才能学会舍弃和衡量,要怎样才能不会事后后悔,能学会珍惜周围的事物,珍惜已有的幸福,不会一味朝前而忽视了周围?
“够了,已经够了!不要再继续了!”看着脸色煞白、后继无力的宛转,蝶月的悲呼与一声微弱却尖锐的惨叫融为了一体。
声音源于侠客的口袋,他反射性地掏出来的是一枚精致的蝴蝶兰形状的耳钉,蝶月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曾经舍弃的事物。
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在侠客身上,却没时间细想他是借此想干什么,能说明、证明什么……蝶月的心与宛转一同沉了下去。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受伤的是你,死去的是你……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为什么?
听见了久违的夕卜的声音,却也听到了她的死亡。看见了宛转的失败,也欣慰地目睹她被伊尔谜救走。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只是九月死亡序幕的开启。
××××××
回来是为了干什么呢?是想看什么,见证什么呢?有什么舍不下的吗?不能做些什么,无法挽回什么……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在死亡面前麻木,因旁观者的身份而无力,蝶月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困的飞蛾,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谁又死了,谁又活着。短短的一两天,幻影旅团的成员不断减少,而朋友们不是相继失去受到伤害、失去生命,就是要抛弃了原本的单纯善良?会炸掉整个大楼的夏天,强制无视西索的猫曼……救窝金而死去的水瓶,为了水瓶的尸体而死去的窝金……这样的死亡,居然成为唯一的亮色……这便是成长的代价吗?
很高兴看见云云、月夜和猫曼,却无法不觉得悲哀。疯狂的报复,以自身作诱饵吸引□□以引发其与幻影旅团的战争……这是现在的我们了吗?
很高兴能在与旅团的战斗中获得先机。但是,不惜变为残酷月华的夏天,宁愿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以生命来赌博的朋友们……与怪异地看着自己的侠客一样,蝶月无法形容此时的复杂感受。
对不起,我应该说对不起的!如果不是我死了,事情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不会到如此誓不两立……要是我能证明自己没有彻底死去,大家不会这么伤心,不会因报复而勉强改变自己……
看着仍是要保护库洛洛的云云因此而倒下,蝶月找不到答案。
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最后一次看着侠客关注着库洛洛的侧脸,蝶月没有出声。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似乎感觉到云云看见了自己,然而在彻底失去踪迹的那一刹那,除了云云的尸体,她却并没有看见与自己一样的存在。
无法看见终结,不能在继续待下去……时间已经到了吗?还能看见大家吗?我们,究竟面临的是怎样的死亡?
想看见大家,所以得努力,会努力的……
无论怎样,必须得长大……
××××××
“我喜欢研究人类的情感,所以想得到你之前的记忆。那些充满各种情感的记忆,或者说爱的记忆,是些很美妙稀罕的体验。总之,以此作为交换,你可以返回世间,以灵魂状态待上七日。之后,除非能激发出更为强烈的情感,你的记忆和情感将被深埋……为了避免泄露死亡的奥秘,影响世界的发展,在世间的你接触不到任何事物,也会暂时忘记交易的内容……仅有一个人能看见你,你可以选择你所爱的,也可以选择爱你的……你的活动范围将限制在他的活动范围内。你们能进行交流,然而除非能心心相通,他将不会相信你,不会认同你的存在……”
“我选择……我所爱的……”
缓慢清晰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充斥整个身心的肯定答复促成了订立于灵魂深处的契约,蝶月仿佛又听到了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息,听到了恶作剧得逞般的窃笑,以及更多杂乱的声音。
光与暗的融合,创造与毁灭的平衡,生命短暂的人子,耀眼的命运之流星……燃烧你的一切,将你重托回天空,七日后你必坠落,以神之名,与镜之中,订下此等契约……
仿佛录影带边倒带边洗白,过去的一幕幕逐一在蝶月的脑海中浮现、演绎、消散……伸手去抓却抓不住,无法更改也再难留住。
“不要,我不要忘记!即使死去,也不要忘记!”拼尽全力一直重复着大叫,蝶月努力地想记住以往的一切。但随着时间的消逝,紧绷的神经、高度集中的意志,却统统在一瞬间达到了极限,彻底崩坏、破灭。
××××××
我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执着于什么,坚持着什么,想得到、抓住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没有过去与未来,不知生存了多久,又将继续存在多久,无比漫长的等待,虚无缥缈的世界之中蝶月最后只听清楚了一句话。
“咦,居然有这么奇怪的虚……你叫什么名字?嗯,想得到更大的力量吗?”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但是什么是男子呢?自己叫什么名字……名字是什么?虚,难道自己叫虚?那么平时攻击自己,被自己杀掉吸收,和自己一样的怪物们,也叫虚?可是,什么是怪物,又什么不是呢?
“我不知道。想!”蝶月抬起了头望了过去,模模糊糊之中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影,但能感觉到不同以往温暖。对方没有敌意,她也就没有攻击意愿,自己没有饥饿感,也不存在袭击对方夺取力量……不过,怎么都需要更多力量……即将已经拥有了,就必须积聚更多,变得更强。
“在黑暗中居然会发光,那么我叫你月。过来,和我走吧!”没有询问,没有质疑,温润平顺的语调之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使得蝶月仿佛看见了地脉深处埋藏的炙热岩溶,似乎又看见了漫天大火在整个世界燃烧,焚灭己身……
能感觉得到危险,但她第一次站起了身,也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那么……我叫你什么呢?”
“……蓝染。”
很温和的笑容,很怀念的笑容……但是何谓温和,为什么而怀念?这个人,才真的是在黑暗中发光吧……否则,怎么自己只能看见他。
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不知道将遇见些什么,但空空荡荡的心中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声音,停留在现在、待在同一个地方就什么都失去……所以必须往前,一直往前。那里才可能有自己找寻的东西。
谁在等待我,我又在等待谁?我在找寻什么,又有谁能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