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沉默》此兔非彼兔

11、第十一章

　　时间也不早了，大概是在车里等急了，导游大妈跑上楼来敲门：“要发车了，快点儿！”

　　苏黎瞥了眼刘子默躺在床上哼哼的样子，停顿了会儿，才冲着门外喊道：“大娘，我们今天不去了。”

　　“行！”大妈爽快地答应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语气变得暧昧不明，“我懂了，你们小两口好好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吧，我走了啊。”

　　一边转过身离开，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充满了长辈欣慰的口吻：“我就说嘛，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这不，小姑娘累得连房门都出不了了，嘿嘿......”

　　这样的话语一路飘散在宾馆的各个走廊，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尽管苏黎听得一头黑线，大妈的声音仍然一字不漏地飞进她的耳朵，可谓是“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而刘子默一边捧着肚子偷偷笑，一边因笑得太厉害牵动内伤而龇牙咧嘴的情景也落入了苏黎眼底。

　　拳头有点痒痒，可是她刚才还保证过要对人家好一点，可不能立即食言。

　　于是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床上，重重地摔下去又弹起来，抱着昨天买的小鱼开始发呆。

　　刘子默倒是很乐意自己和苏黎的关系被大妈误解，但见苏黎闷闷地躺着，便知她并不希望与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即使，是被误解。

　　她不喜欢自己，最多是有好感。

　　心里酸酸的，方才被保证“以后对你好一点”的快乐顿时烟消云散了，她这么说，无非是对自己心存愧疚罢了。在爱情上陷入被动的他，一切希望都是无力的。

　　他翻个身背对着苏黎，毒辣的阳光射入右眼，有些刺痛，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刘子默背过身的动作没有逃过苏黎的眼睛，这是一种受到伤害的表现，从认识刘子默到现在，她苏黎再怎么迟钝，也隐约懂得他的心思，直觉告诉她，刘子默是喜欢她的。可是她呢，如果是从前的“流水”学长，她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使刘子默和“流水”是同一个人，她却无法肯定自己对刘子默的感觉，只是，她在刘子默面前从不会隐藏什么，矜持什么，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那个覆盖在听话的好学生的表皮下放任性情无所顾忌的自己。

　　就凭这一点，他应该是特别的吧。

　　她胡乱想了想，脑袋涨涨的，就没再想下去。

　　算了，让他高兴一下吧。这种念头的跳出让苏黎自己都有些惊讶，又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刘子默！”她果然温柔不起来。对面床上那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赌气，听到她的叫唤默不作声。

　　果然治愈系什么的是需要天赋的吗？苏黎有点挫败，毕竟要是平时这么叫一声，刘子默肯定在第一时间亲切地扑过来肉麻地叫她“小黎”，现在这样，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她抱着小鱼走过去，蹲下来凑近了，学着刘子默往他耳朵里吹气，努力使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刘子默？你睡着了吗？”

　　刘子默身体还是一动不动，只是，背部无规则的起伏显出了他呼吸的急促。

　　注意到这点的苏黎心知胜利在望，狡猾一笑，伸出食指恶劣地戳了戳刘子默的脊梁骨。

　　对方猛地抖了一下，也不再装，慢腾腾地转过身重新正对着苏黎。

　　苏黎摸摸鼻子，局促地笑笑，随口一说：“刘子默，我想给这条鱼取个名字。”

　　刘子默也不看鱼，只是盯着苏黎，半晌才抽抽鼻子，面无表情眼神清明地道：“小黎，你在安慰我。”

　　没有了笑容的刘子默让苏黎又紧张又害怕。她抿着唇，在安静中等待刘子默下一秒的反应。

　　他却突然绽开笑脸，丹凤眼眯成了斜斜的两道弧线：“但是我很高兴。”

　　见了他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苏黎提起的心总算踏实了。

　　“虽然，嗯，你笑得像朵菊花，但还是笑起来比较正常。”这句倒是心里话。

　　“只要小黎想要看到我的笑脸，无论多么难过，我也愿意收起悲伤把快乐留给你。”他狭长的眼睛对上苏黎，充满认真地说。

　　“不要笑，这是男人的承诺。再笑我就不理你了！”他假装生气。

　　他哪知道，苏黎只是用笑来掩饰感动呢。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可以在难过时为她而笑。但她又不想让他太得意。

　　“好了好了，给小鱼取个名字吧。”她甩甩手，像是把心底的细腻也甩开了。

　　“这是你的东西，应该自己来取。”

　　“呃,我想不出好的，而且，呃，就当做是害你伤病在床的道歉吧。”她说到一半垂下眼帘，长而笔直的睫毛投下浓密的倒影。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刘子默心思一转，有了灵感，“就叫莫莫吧，尼莫的莫。”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

　　“因为......嗯，尼莫是一条勇敢的鱼，它会保护你。咳，你不觉得它很像小丑鱼吗？小丑鱼之所以叫小丑鱼，是因为它们脖子上有京剧丑角一样的白色条纹。你看，它也有。”
　　他起初答得慌张，莫莫=默默，这点私心可不能被苏黎知道。

　　所幸他后面说得挺有道理，苏黎没有多想，采纳了他的提议。

　　她两腿伸直坐在地摊上，高高举起莫莫，嘴角挂着无邪的笑：“莫莫，莫莫，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刘子默在一边听着，不仅为自己取的名字暗暗叫好，以后苏黎叫那条鱼，就像在叫他。

　　苏黎此时所有关注都投在莫莫身上，她轻轻抚摸着它身上的绒毛，两颊透着浅浅的红晕：“莫莫，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外婆，小静就是你的阿姨，刘子默就是你的......呃，叔叔，你开不开心啊？”

　　这番话听得刘子默满头黑线，而且，他更想做爸爸。

　　“莫莫，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刘子默一听这话，比打了鸡血还激动。

　　“莫莫，亲一个！么啊！”苏黎也不含糊，对着小鱼嘟嘟的嘴巴香了一口，好像还不止一口。

　　刘子默内心充满了矛盾，他既希望自己就是那条鱼，又想拿把菜刀把那条鱼剥皮去骨清内脏。女孩子对绒毛玩具的甜言蜜语总是比对男孩子多。

　　“对了为什么不让我买下来送给你呢？”刘子默为了分散自己注意力岔开话题。

　　“那个啊......我不能随便用你的钱，再说，我希望莫莫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一个人。”她不看他，答得理所当然。

　　“完完整整地属于吗？”刘子默重复着她的话，眼角含笑，“希望你不是在开玩笑。”

　　苏黎听着摸不着头脑，她有说错什么吗？刘子默这人，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摇摇头，抱着莫莫在床上高兴地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