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回：空付相思话凄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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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出家人，能在皇宫里这么狂妄地走过来，还不带通报不带下跪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高人啊！很多骗名声骗钱财的和尚就是这样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啊！而且我回头看乾隆和老佛爷的恭敬表情，呜呜呜呜呜……我有救了！这样一个高人替俺求情，俺的小命可以保住了！俺在心里暗暗欢喜。我突然想起上次揍令妃时太后说的话，说我什么贵气冲天，可兴大清，大概就是眼前这老和尚说的吧！其实我一直很怀疑那时候老佛爷是不是听错了，人家和尚是说“鬼气冲天”，她给听成了“贵气”。这小燕子都死了那么长时间，要不是我寄在了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估计早发霉了。鬼气冲天是可以被理解的。但是说贵气就说不通了。这小燕子又不是金枝玉叶，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是没有贵气的。于是我很理所当然认为老和尚在拍老佛爷的马屁。看看，马屁拍到马脸了吧？我压根就不是金枝玉叶，所以老和尚赶过来解围了。
虽然我有些鄙视拍马屁的人，但是既然一个马屁能救我的命……我心说，老和尚你就快拍乾隆和老佛爷的马屁吧！
老和尚很仙风道骨地走到了大殿中央，按照佛门规矩逐个见了礼。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老佛爷，您难道忘了上次贫僧说的话了吗？”说罢看了我一眼，那笑容意味不明：“此女可兴大清。”
老和尚的话一出，老佛爷的脸色果然一变，试探地问：“大师，她并不是皇家骨肉，也可兴大清？”大师啊大师，也只怪你运气不佳，随便一指居然指中了我，说我贵气冲天。现在自圆其说吧！我是无所谓的，被杀了应该还可以回到现代的，只可怜了你那一世英名啊！
谁知老和尚下一句话让我差点跌了下巴，心说这和尚还是有些能力的。他说的是：“她虽不是金枝玉叶，但她的灵魂贵不可言。”
嘎！这老和尚居然能看出我是穿越的！我心里吃了一惊，当即防备地看着他。心里转过许多个念头，他这么说到底想干什么？呜呜呜呜呜，我没被乾隆处死，落在老和尚手里了。
乾隆和老佛爷显然并没有明白老和尚话中的意思，虔诚地问：“那敢问大师，该如何处置她？”
老和尚沉吟片刻，捻须一笑：“回老佛爷的话，还珠格格生来高贵。纵然不是皇家骨肉，也可保留她目前的封号，再嫁与一位皇子，方可兴大清！”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老佛爷已经将老和尚奉为上帝了，老和尚的话便是圣旨，老佛爷听了他的话，脸色立刻阴转晴，当即拍手叫好。看我的眼神也和刚才大不相同。点了点头道：“就依大师所言。”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我，语气缓和不少：“小燕子，你起来吧！”
我谢了恩，规规矩矩站在了一旁。心里却没有表面的平静。我偷偷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五阿哥，心里一惊，不会这么巧吧？就这样把我嫁给五阿哥了？
世事就是如此巧合。乾隆很意味深明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五阿哥，又看了恭敬站在那里的我，爽朗一笑，询问老佛爷：“老佛爷，您看把小燕子配给永琪，怎么样？”
没有给五阿哥说话的机会，老佛爷打量了一眼我俩，笑眯眯地点头，态度和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挺好挺好。永琪和小燕子年纪又相仿，刚才永琪还冒死相救……”呃，老佛爷，您难道没有听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句话吗？但又偷偷看了一眼五阿哥，他正咧着嘴傻笑呢！十分干脆地就磕头谢恩了。我心里尽管有万千不愿，但是无可奈何。如果抗旨，那等待我的只有死。我嘴上虽然说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回现代。但是我究竟能不能回去，谁也不知道。我就像小草，一旦有存活的机会便要牢牢把握。所以尽管我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但永远不会拒婚。
身在皇家，除非是那个处于最高的人，否则永远无法反抗。
磕头谢恩的时候，有一滴泪落在了大红的地毯上。
大概是为了掩盖真假格格的丑闻，婚礼是速成的，就定在半个月后。但规格并没有因为时间匆忙而降低。乾隆和老佛爷的用意很明显，把我指给五阿哥不单是为了掩盖皇家丑闻。而我是那个“可兴大清”的女子，让五阿哥娶我，也是在某一方面承认了五阿哥的地位。原本五阿哥只是一个比较得宠的阿哥而已，这么一下，五阿哥的前途一下子变得不可估量。
龙凤嫁衣已经绣好，被明月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我的床头。乾隆赏赐的珠宝也源源不断送进了淑芳斋。比我册封格格时赏赐的珠宝数量更甚，一下子便堆满了淑芳斋。特别是金子的耀眼光芒，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班杰明要回国的日期我也知晓了，恰好是我成亲的那一日。
又是一个深夜。我同最初一样，换了一身明月的宫女装，打着灯笼一路偷偷溜到如意馆门口。
这次如意馆并没有落锁。从半敞开的宫门中可以隐约看见一些柔和的亮光。在这一刹那，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在院子里收拾工具的班杰明。
我的突然到来让他愣了愣。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我还能厚着脸皮过来。我是个心理阴暗，又厚黑，又渴望爱的姑娘。
只是一眼，我就注意到这如意馆里少了许多东西。例如一般都会晾在院子里的调料盘。不过想想也是，他很快就要回国了，这些东西当然要带走了。
不知为什么，我看见他之后，原本汹涌澎湃的心很快归于平静。站在门口安静看了他一会，我才关上宫门走到他的面前，看了一会儿他在收拾的东西，才慢慢说：“班画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和他说话从来没这么客套过。即使是初见之时，我也是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向他要画画的炭笔。那时我还没有入局，他和我说话，都是带着笑的。我很喜欢他的笑。
我的话说出口之后，班杰明看了我一会，慢慢放下手上的东西。他想咧嘴对我笑，那个笑容却僵硬在唇边。最后他放弃了微笑，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我可以进去。
这时大约已经过了三更。这深宫里一片寂静。我俩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如意馆里有烛火，我便也灭了我手上的灯笼，但也看得清楚。如意馆的许多东西已经被收了起来，四周空旷了许多。看来是他要带走的东西还不少。不等我开口，班杰明先开口了，声音里有着疲倦，不知是为什么：“格格，我知道您喜欢画画，我的所有工具都不带走，放在那边的抽屉里。您今后如果要来画画，就直接到那个抽屉里取工具。”说罢，他递来一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继续道：“抽屉我用锁锁着，要用的时候拿钥匙就可以打开。”
都说喝醉了的人话会变多，今晚班杰明的话确实有些多，而且拖沓。事无大小，全部给我说得详细。但他并没有喝酒。他又指了指那边的角落：“我把画架收在了那里。对了，我走了之后，这如意馆平时是没人的，我师傅有时候会来这里画画……或许会住进新的画师。你要是不想再涉足这里，也可以把工具带走。”班杰明并没有看我，可是那些絮絮叨叨的话都是交代给我听的。突然一个盒子放在了我的手边。
我抬头看他时，正好对上了他深邃的目光，却很快移开了我的脸庞。班杰明有些尴尬地说：“这是上次留给你的巧克力。你没有吃完。”
听他这么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慢慢将那个巧克力盒子抱在怀里。一打开，巧克力的香味迎面扑来，熏得我的双眼发酸。我一面看着他，一面拿出了里头的巧克力放在嘴里慢慢嚼着。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对了。这些……是南巡时画下的画。”突然班杰明又将一叠画册放在了我的手边，声音很轻：“我跟随皇上南巡之前，你不是说要我画下沿途的风景给你看吗？”指了指这叠画册：“这些都是。”
我听他这么说，才想起来似乎南巡前我和他的确有过这样的一段对话。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情，以至于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放下怀里的巧克力盒子，捧起一本画册，借着昏暗的烛火慢慢翻看起来。画的大多数是江南水乡，各地的名胜。空气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我哗啦啦翻页的声音。突然班杰明又开口，这一次我听得清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不舍：“你也不用着急看。这些画册是为皇上画的，我带不走。等以后你可以让五阿哥慢慢给你讲解这些地方……”
“我不想嫁给他！”我打断他的话，站了起来。目光和他对视着，像极了濒临死亡的人的垂死挣扎。我的声音提高了好几度，我突然拉住他的手：“班杰明，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什么也不管和你私奔！”我想我已经疯了。我原本以为我今晚来了这里，就可以死心罢休。然后规规矩矩嫁人。可是我看着他，坚定地说：“只要你说你喜欢我，我就敢和你私奔。”
但是他听了我话之后只是将一堆小玩意堆放在了我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看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终于忍不住哽咽：“你是不是嫌弃我太坏了？”我红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没能再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情绪。便也不再抽泣，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道了声“抱歉”，拿起我放在脚边的灯笼就要出门。临出门时突然被他叫住：“你刚才熄灭了你的灯笼。”说罢端了烛台要过来给我点火，被我避开了。
夜风微凉。我说：“谢谢班画师好意。淑芳斋和如意馆就这一小段路，不必打灯笼我也可以回去。”说罢再一次正视他，眼底还是舍不去的眷恋。我喃喃：“班杰明，其实我不过是想知道你一句真心话……罢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后来发生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成亲的前一个晚上，如意馆有淡淡的烟味传来。我忍不住顺着墙角过去一探究竟。在如意馆的门口，我听到了那样一番对话。
班杰明说：“你要好好待她。我留下这些画具，也不是为了让她睹物思人，她喜欢画画，我便给她留下了。”
然后是五阿哥的声音传来。院子里火光冲天，不时有热气通过宫门涌出来，打在我的脸上。五阿哥的声音也模糊不清：“我自然知晓。只是，你为什么不和她一起走？难道你真的因为那件事看不起她？”
接下来是班杰明的声音，伴随的空气中的焦味传来。他的声音饱含着苦涩：“自然不是。我也是在这大清皇宫里长大的，对于有些事情，我还是晓得的。只是，你还记得我们南巡的时候，看见我的人都一个劲地惊叫往旁边躲，一边叫我‘洋鬼子’的事情吗？”
“怎么了？”
火光又印在了宫门上，像极了班杰明内心的绝望：“我在你们这里就是一个‘异类’，她和我在一起了会有什么幸福？假使我带她回到我的国家，那么她就要接受我们国家的人异样的目光。她是个骄傲要强的人，这样的人生不适合她。”
“你才是最适合她的人。”班杰明又说。
我捂住了嘴不敢出声，眼泪不停地落在我的手上。班杰明，你小看了我对你的感情。我喜欢你，与天下人何干？齐燕骄傲又要强，但并不代表畏惧。只要她选择了的路，无论对错都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但是现在已经不同。五阿哥既然做到如此地步，我便不能再伤害他。我一直渴望的，便是听到班杰明的一句真心话。从最初我就明白，我和他不可能走到底。但皇家有皇家的骄傲和规矩。这本就是一个公主的宿命。在出嫁之前我知道他其实是爱我的，便已经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自私。
我本是皇族，生来高贵，有一些事便必须承担。
今天是我的出嫁之日。外头锣鼓喧天。我换上了凤冠霞帔，头顶上是绣着并蒂莲的锦帕。花轿经过空无一人的如意馆时，我仿佛听到了班杰明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远处传来。他谢绝了婚宴的邀请，今日一早便踏上了回国之路。没人告诉我，但是我心里已经一片清明。那天晚上的如意馆院子里燃起的火，不过是他在将所有我的画像烧尽。但我那里仍然有他帮我画的两张画像。一张是我在看书，另一张是我在画画。但我和他一样，也将那两张画像烧尽了。
因为我即将为人妇。我年少的故事至此便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回：空付相思话凄凉
